书城历史民国历史大事记
17214900000004

第4章 阳夏之战(3)

袁世凯刚刚接到攻克汉口的捷报,又得到来自北京的消息:内阁总理大臣奕劻辞职。第二天上谕到达: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组织责任内阁。老袁是又惊又喜。形势正在按照他的设想稳步发展。但是由于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等人在滦州发动兵谏,还有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在石家庄顿兵不前,致使北方的局势岌岌可危。袁世凯真不愧号称“活曹操”,第一步密电张绍曾手下的协统潘矩楹、伍祥祯,架空张绍曾;第二步派人于石家庄火车站暗杀吴禄贞。短短一周时间,京畿遂告安全。11月8日资政院开会,正式选举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于是袁世凯将前线的军事交给冯国璋、段祺瑞,然后帅大批卫队于13日抵达北京上任。

袁离开之前曾经秘密派人与黎元洪联系和平立宪的试探,为黎所拒绝。但是革命党人的底线他已经大致清楚:党人志在排满,恢复中华,如果袁世凯能毅然反正,他们完全可能拥戴他做大总统。袁世凯胸有成竹之后,命令冯国璋积极准备进攻汉阳。一方面给清廷的看,内阁总理大臣不是白给的;另一方面让革命党人知道北洋军的厉害,想推翻清廷必须过我北洋这一关。

汉阳由革命军第一协宋锡全部驻守,宋锡全,湖南人,原任清军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二标第一营队官,起义时被胡玉珍推举为协统,率部驻扎汉阳。黄兴在汉口组织反攻,曾调宋锡全部加入作战,宋派黄振中、王殿一率部赴援,战败退回汉阳。汉口失守前夕,胡瑛唆使宋锡全向湖南撤退,宋竟于11月1日晚,伪称奉黄兴之命,率同王宪章、胡玉珍、黄振中,携带大批士兵饷械撤离汉阳,并诱水师统领陈孝芬一起溯长江而上。陈孝芬行至沌口退回。湖北军政府闻报,即电湖南都督逮捕宋锡全,就地正法。王宪章被拘压多日始获保释。

汉阳驻军擅离战场,是胡瑛出于个人野心而策动的。胡瑛,湖南桃源人,曾为科学补习所总干事,自认革命前驱,虽被任命为湖北军政府外交部长,仍感不满。他见汉口败局已定,湖南方面焦达峰的都督地位未稳,正可利用以湖南人为骨干的文学社同志掌握的军事力量,到湖南去夺权。于是就在汉口战事紧急的关头,邀集宋锡全等人开会,策划宋率部离鄂赴湘,胡瑛自己则留在武汉观望形势;事成可以回湖南当都督,事败仍不失部长之职。此人一贯投机,后成为拥袁称帝的“筹安六君子”之一,并非偶然。

宋锡全部撤走,汉阳几乎成了军事真空。军政府立即命令蒋肇建接统第一协,分兵进驻汉阳兵工厂,并向汉口方面警戒布防,深感兵力不足。此危急时刻湖南的两协援兵赶到了,不啻雪中送炭。11月5日湘军第一协王隆中部开赴汉阳,6日集中完毕。王即向黄总司令请缨杀敌。11月8日,湘军第二协抵鄂,协统为甘兴典。王隆中为留日士官生,接近民党,原任湖南新军第四十九标教练官,起义时升协统,实际上第一协仍只一标人;甘部则为巡防营改编,毫无革命意识。黄兴原恃湖南援军作守汉阳、复汉口的资本,不料王隆中虽较有朝气,而军纪太差;甘兴典则畏首畏尾,而又自以为是。王、甘两人互不相下,黄兴亦无可奈何。

这一时期双方之间无显著战斗,只是隔着长江、汉水互相炮击。

到11月10日止,总司令黄兴所辖防守汉阳各部计有:鄂军第一协蒋肇鉴两标,第四协张廷辅两标,第五协熊秉坤两标,第二协第四标,工程、辎重各一营,炮队一团;湘军第一协王隆中、第二协甘兴典各部。兵力共约两万余人。沿汉水至琴断口及三眼桥一带分区布防,而蔡甸方向仅仅派出少量警戒部队。由于防御没有重点,显得处处薄弱。然而黄兴却在此时此刻提出反攻汉口的作战计划。

平心而论,黄兴的军事指挥才能的确蹩脚。作为一代伟人,其节操、意志、威望,都无可挑剔,但是人无完人,这一缺点必须承认,正视。黄兴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本身也没有这方面的天才,然而许身革命,又不能不亲历枪林弹雨。从前的防城,镇南关,黄花岗等诸次起义,黄兴的表现都差强人意。这次亲临汉口受到党人一致的拥戴,推举,主要还是靠其崇高的威望和勇于负责毫不气馁的坚强意志。但这些都不能掩盖战略决策的失误。依常理,军政府肇建伊始,军事力量薄弱,面对强大的北洋军应该采取守势。坚守时间越长,起来响应的各省越多,实力此消彼长,再图反攻。甚至中华民国史的开端或许是另一番样子。可惜这都是后人的假设,历史毕竟还是历史。

在汉阳设防期间,有日本人大元与黄兴为旧识,是时见革命军势盛,特来投效,建议反攻汉口,一鼓扑灭清军。黄兴正不甘郁郁防守,闻言大喜。王隆中又请战不已。在此期间,汉口商民、旅汉外侨,以及由北而南的军界、学界人士,亦纷纷将清方情势报告黄兴,不曰北京如何恐慌,即云汉口清兵毫无斗志。加上独立的省份日多,湖北且为中央军政府所在地,如能收复汉口,其振奋人心的作用,显而易见。尤其是吴禄贞在石家庄被刺消息传来,党人万分愤慨,纷纷主张速战。凡此种种,都促成了黄兴反攻汉口的决定。

清军在武汉及其外围的兵力计有第一军冯国璋(第四镇、第二镇和第六镇各一混成协)部,第二军段祺瑞部(正在孝感一带集结中,包括第五镇,第三镇之第五混成协,第二十镇之第三十九混成协。),总共有近四万多人。集中在汉口刘家庙至硚口一线的有一万人以上。上关、花楼、黑山对岸,均构有地堡;沿江设有炮位,冯国璋的司令部设在汉口大智门。汉口即下,冯国璋雄心勃勃,计划先取汉阳,再下武昌。他意识到夺取汉阳的重要性,在一次军事会议上说:“今日之战,则重在汉阳。汉阳之大别诸山,俯瞰武汉,如釜底一丸,下掷则全城瓦碎,不待攻而自破矣。为今之计,唯有先取汉阳,为攻心之上策。”

冯国璋久历戎行,而且早年参加过中日甲午战争实践,后为袁世凯一手提拔,号称“北洋三杰”之一。虽不敢说是上将之才,但在清末人才凋敝的时代,显得鹤立鸡群,有勇有谋。11月中旬清军进攻准备完成,其部署为:王遇甲第四镇从正面强度汉水,直攻汉阳;李纯混成十一协分成甲(二十一标统带吴金彪,附骑炮工机关枪各队)、乙(二十二标统带马继增,附炮工机关枪各一队)两支队迂回汉阳侧翼。其中甲支队从新沟渡河,经蔡甸进攻三眼桥;乙支队从舵口渡河,进攻琴断口。

清军刚刚部署完毕,却万万没想到革命军竟敢突然发动反攻。

11月15日下午九时汉阳总司令部发出总攻击命令:明日渡襄河,出其左岸,攻击汉口满军。进攻部队以白布条斜挂背上作为标记。凡革命军所占之地点举火为号。同时通知武昌凤凰山炮队,于革命军施行攻击时,即向汉口射击,声援进攻部队;归顺的海军采取相同动作,武昌凤凰山、黄鹤楼、汉阳大别山等处设置讯号联络。战前准备,相当周密。

11月16日上午七时,黄兴分派骑兵和便衣侦探多人搜索敌情;又派人自长江下游潜渡汉口,扰敌后路。午后三时黄兴率总部人员赴花园。各部队均已开始动作,炮队进行射击。午后五时半黄再次发布命令,对各部行止作了具体布置:湘军第一协统领王隆中率该协为右翼进攻队,及时由军桥渡河前进,展开于博学书院北端至襄河左岸之间,须与湘军第二协联络。湘军第二协统领甘兴典率该协为中央进攻队,俟湘军第一协渡河毕,即由军桥渡河前进,与右翼进攻队联络,展开于博学书院以北堤防之线。步五协统领熊秉坤率该协为左翼进攻队,俟湘军第二协渡河毕,即陆续渡河前进,右翼与中央进攻队联络,向北展开。此外,对炮队、工程营也有所部署。

各部奉令后,即侦察地形,按规定时间次序渡河前进。晚十时由军桥渡河的革命军陆续进至开阔地带。其时风雨交加,泥泞载途,新兵多自动举火照明,语声喧嚣,大违夜袭戒律;但清军亦多在民房取暖,未予戒备,因此革命军仍得顺利占领阵地。大别山、凤凰山炮队亦向汉口之敌射击。兵工厂至黑山一带革命军则不断放枪。十一时,革命军第四协由南岸嘴向敌猛冲渡河,清军以机关枪扫射,革命军仍退回南岸嘴。时黄兴自上游到达汉口,见清军处于防守地位,革命军则大部得登彼岸,心中甚喜,即严令继续前进。玉带门方面接战猛烈,清军有不支之势。黄兴复以电话通知第四、第六两协迅速渡河。是晚双方在玉带门一线对峙,射击无一刻间断。至17日晨三时许,玉带门之敌向东北退却,黄兴再三电催第四、第六两协奋勇渡河,终以敌方机关枪扫射不停,四、六两协未能完成渡河增援任务。17日上午九时,甘兴典所率湘军第二协迫近居仁门,鄂军第九标进至王家墩。清军有继续后退之势,但是革命军因作战经宵,且其他部队又未能渡河,在清军增援部队的机关枪扫射下,甘兴典部渐渐动摇,继而溃退。王隆中头部受伤,被人扶下战场。甘、王两部互为影响,竞相后撤,革命军顿时转入逆境。黄兴见状大怒,下令后退者斩,并当场处决二人,溃退仍难制止。

进攻之时,黄兴为激励将士一往无前,取“破釜沉舟”之意,曾拆去一段浮桥,此时溃兵争渡,溺毙者不少。(书生误人!)革命军的突然退却,清军竟以为是诱兵之计,不敢追击。后来发现革命军渡桥拥挤,并浮水而过,仍莫名其妙。于是缓步前进,占领硚口、玉带门一带

革命军反攻汉口之役,计死伤军官五十七人,士兵七百九十二人,武器损失甚巨。黄兴回到昭忠祠,愤懑万分,几欲自杀,经左右劝解始止。

清军借革命军反攻失败之机,于11月18日起开始正式向汉阳大举进攻。清军先在汉口东亚面粉厂附近建炮垒向汉阳射击,又以大炮多门布列江岸,阻止起义舰队西上。清军每见舢板自汉阳顺流而东,江岸大炮即一齐乱放,实则舢板并无一人。清军以炮击为掩护,暗中准备架桥材料。甲支队则秘密向汉水北岸的新沟集结。

19日,清军在新沟架桥,其步兵一标、炮兵一营、马队一队,由油榨岭向汉阳前进,下午四时抵马家湖;别遣一部兵力经蔡甸占城头山,选择炮兵阵地。黄兴当即派湘军第二协一个标赴蔡甸阻敌渡河,派工程营在三眼桥、仙女山附近建筑防御工事。军政府又从武昌加派第七标黄申芗一标增援,与此同时,附义海军由汤芗铭、杜锡珪率领海容、海筹和水雷艇自阳逻上驶,在黄鹤楼江面卸下军械返航时,曾与北岸清军发生炮战,清方损失甚大。

20日上午,清军甲支队二千余人在蔡甸设司令部,防线向东延至舵口。汉口清军大炮位置在玉成公司、刘家花园、水塔、歆生路一带。黄兴根据敌情,发出固守汉阳的命令,并派第十四标一个营到沌口布防。夜九时,总司令部开军事会议,副参谋长吴兆麟建议:汉阳革命军取守势,武昌革命军联合海军对汉口取攻势,敌分兵应战,则汉阳之危可解。众以为然。

11月21日上午七时,清军李纯亲率一个混成协由蔡甸渡河,向汉阳进攻,民军无力阻挡,退守三眼桥。同日下午八时,黎元洪发出命令:“我军拟陆海军并进,由青山附近渡江,先占汉口谌家矶,然后向刘家庙满军施行攻击。”其中陆军进攻的主力为成炳荣率领的第三协。给成炳荣的命令,由姚金镛、宾士礼送往,并指定二人帮同筹划。给海军司令汤芗铭的命令,由徐达明、吴兆鲤送往,并令二人留舰参战。

负责率步兵、工兵由武昌渡江袭击刘家庙的第三协统领成炳荣,曾留学日本士官学校,原在清湖北督练公所任职,是一昏聩的酒徒,武昌起义后,被裹胁加入革命军,这次受命渡江袭敌,十分畏惧。姚、宾二人向成炳荣详细交待任务后,即返回汉阳。22日晚,成炳荣率部出发,开始误朝武昌方向进发,发现走错以后,再折向青山江边乘船,在海琛、海筹两舰掩护下,在汉口郊区登岸,向谌家矶进军。行抵三道桥时,因大水初退,泥深不能立足。桥头清军发现革命军袭来,猛烈开火,革命军不支后撤,沿原路退到江边乘船回青山。成炳荣本人出发前曾大量饮酒,在青山登船时已酒醉不醒,未同部队一起过江,部队竟失去指挥。

11月24日,军政府复令成炳荣所率第三协渡江由五通口进攻。李作栋持都督令箭前往督战。成炳荣以为将问昨日之罪,声言“与其军前行刑,不如水中自尽”,即自行投水。后被救起。其部属标统刘廷璧、胡廷佐都说他神经失常,建议以后再论。李作栋临时决定,军事行动由刘、胡二人负责。部队仓猝登舟渡江,行抵五通口。清军因前日遭到偷袭,此时早有准备,革命军在开阔地带受到清军机枪扫射,后退至三道桥附近芦苇丛中,与清军相持三个小时,革命军牺牲三百余人,五通口不能立足,仍渡江返回青山防地。以后,成炳荣被撤职。

从青山渡江偷袭汉口,未尝不是一着好棋,清军对革命军的这一动作十分害怕,冯国璋得知革命军从青山渡江偷袭后曾惊呼:“兵力渐薄,被匪抄我后路,虽分兵抵御,如无援军速来,万难久持。”可惜这一奇袭行动委之成炳荣这样的怯懦庸才指挥,当然只能以失败告终。

在革命军偷袭汉口的前后,汉阳战场进入白热化阶段。

11月21日,由蔡甸进犯的清军已推进到距三眼桥不远处。黄兴派祁国钧率一营增援三眼桥一线守军,经彻夜激战,至22日上午,清军汉口炮队向锅底山、仙女山猛烈炮击,革命军被迫退至山麓抵抗。另一部清军携机关枪由彭家嘴徒涉,向防守三眼桥革命军侧击。革命军标统祁国钧受重伤,湘军第二协和鄂军,退守锅底山、花园一线,黄兴闻报,即命步队第四协以一标增援,武昌亦加派第十四标和第三标渡江助战;清军亦大量增加兵力。民军往复拼杀,美娘山未夺回,仙女山又失守。战至夜七时始停。黄总司令在花园发布如下命令:

(一)美娘山、仙女山、三眼桥等处之敌步兵约二千人,汉口之敌其兵力约一镇,仍在龙王庙至玉带门一带。我海军在阳逻附近掩护武昌下游。

(二)本军今晚以战斗形彻夜。

(三)各部队今晚占领地如左:

湘一协在琴断口至郭家湾一带;

湘二协在锅底山及扁担山附近;

步七标与湘二协联络在花园山附近,但派一部夜袭仙女山及美娘

山之敌;

敢死队一营在汤家山附近,掩护该山炮队;

步四协(欠第七标)在南岸嘴至兵工厂东端;

步五协在兵工厂与钢药厂之间;

步六协在梅子山、黑山、割丝口一带;

炮队在大别山、汤家山原阵地;

工程第一营在十里铺。

(四)各部队接济,仍用归元寺粮秣。

(五)予今晚九时以后在十里铺,各队于十时派员来领命令。①

各部队奉命后,均严为防御。第七标统带胡廷佐当命第一营管带左国栋率该营于晚八时袭击仙女山之敌,清军步哨和山上机关枪猛烈射击,经长时间仰攻,革命军苦不得登,仍退回花园。黄兴以仙女山可瞰制汉阳,侧击大别山,非夺回不可,便决心拂晓进攻。

11月23日上午五时,革命军第七标自花园开始进攻,七时占领仙女山东北;汤家山炮队亦向仙女、美娘两山射击,清军死伤甚众,已现动摇。但革命军方面,因湘军两协逗留不进,第七标陷入孤立。黄兴派人催湘军向前,湘军两协仍不出一兵;黄兴不得已,亲往指挥。谁知第一协协统王隆中匿民房内,所部官兵已无斗志;第二协协统甘兴典擅离阵地,所部形同瓦解。黄兴愤极,改派预备队增援。时第七标统带胡廷佐、管带左国栋已受重伤,致无人指挥部队。革命军被迫退守扁担山、汤家山一线。是日青山部队渡江袭敌,海军炮弹击中敌阵。黄兴得武昌电话,即以此鼓舞士气,谓能夺回各山的,均有重赏。士兵们奋勇进袭,但登至山腰即为敌机关枪所击退,伤亡很大。军政府闻讯,军务部通知各单位挑选精壮人员赴汉阳接战,军务部副部长张振武自任指挥,率众夜半渡江,进入阵地,但已无法扭转战局,不久张振武因受伤返回武昌。

11月24日,汉阳战况更趋激烈,双方都有重大伤亡。黄兴因革命军各部长官多临战胆怯,甚至避不出战,特传知各部,如再发现畏缩不前者,无论何人,概以军法从事。士兵有擅自退却的,黄兴立斩阵前,但仍无法挽回颓势。当日,湘军刘玉堂率一标来援,加入花园一线,进攻仙女山,仍未克。战至午后七时,扁担山、花园一线失守。

是晚总司令黄兴在十里铺宿营。25日,革命军与清军在十里铺相持。正当战斗处在胶着状态,革命军方面发生了重大事变,汉阳战局随之急转直下。

该日上午,驻守汉阳的湘军第一协统领王隆中擅自率部撤离前线,渡江至武昌两湖书院集合。湘军第二协统领甘兴典见王部退走,也率部向汉阳鹦鹉洲方向撤退。正在十里铺指挥战斗的黄兴闻报,立即电话通知武昌方面。黎元洪得讯,立派蒋翊武、李作栋携现金、酒肉,前往两湖书院犒劳王隆中部,请其仍回前线,王隆中不允。黎元洪复派谭人凤、李国镛前往劝谕,李国镛甚至长跪以求,王隆中仍不允。最后黎元洪在李作栋等人陪同下,亲往敦促,并许以特别酬劳,王隆中悍然不应命。翌日晚间,王隆中率部潜回湖南。湖北军政府即电湖南都督谭延闿严惩王、甘。甘兴典先到湖南岳州,被捕正法。王隆中闻讯逃匿。后来湘军第一协在湖南改为第四师,王隆中仍当了师长。

王、甘两部既去,前线革命军力量益见单弱,黄兴恐汉阳不守,兵工厂为敌所用,决计将厂中重要机件和所存械弹运往武昌。当派正、副参谋长李书城、杨玺章渡江请示,黎元洪召开军事长官会议,李书城发言,认为兵无斗志,汉阳势不能守,兵工厂机件应予拆运,杨玺章则力主死守,认为战至一兵一卒亦不应放弃。会议最后决定,一面全力抗战,一面搬运机件。杨玺章返汉阳督战,李书城因连日作战,困倦至极,留武昌休息一日。稽查部长蔡汉卿、军务部副部长张振武率学生军数百人随杨玺章渡汉助战。总司令部参谋甘绩熙,时卧病武昌,闻汉阳危急,顿足忿呼,力疾而起,渡江见黄兴,请挑敢死队夺回已失诸山头。黄兴大喜,令甘绩熙和朱树烈自赴各营征集。共得敢死士一百四十五人,于26日夜十一时由甘绩熙、朱树烈、孙宏斌、韩某四人率领前进,先袭磨子山得手,继抢登扁担山。黄兴见山头火起,立饬湘军刘玉堂接应。磨子、扁担两山,复为军夺占。甘绩熙两处受伤,刘玉堂要甘回后方,顺便请总司令派兵驰援。

甘绩熙返回汉阳,刚向黄兴报告经过,前线传来消息:扁担山复失,刘玉堂力战阵亡。11月26日七时许,清军由花园进攻十里铺,正面用大炮密集射击,迫使革命军后退,且派奸细贿通革命军守黑山炮队,黑山因以失守。十一时,革命军第三标管带王殿甲阵亡。下午一时,杨玺章随黄兴在十里铺督战,杨忽遭一弹,贯脑而死。四时,十里铺失守。黄兴知已无可挽回,当令涂金炳、罗子清等率输送队赶运兵工厂机件,王安澜督率官兵抢运辎重。下午五时,清军越十里铺一线追击革命军;硚口清军用大炮拦截轰击,各部纷扰,无复统率。黄兴回到昭忠祠总部,哽咽说道:战事一败至此,眼见汉阳即失,实无面目见一般同志,惟有一死以谢同胞。经田桐等人哭劝,黄乃收泪传令汉阳各部作必要部署。归元寺来不及运走的辎重,由黄兴下令予以焚毁,免为敌用。黎元洪闻黄兴愤不欲生,特派人过汉阳请黄到武昌休息,黄兴遂于11月26日十一时撤离汉阳。翌日晨,革命军各部继续撤退。清军由黑山向汉阳城挺进,革命军掩护部队据城墙,边射击边退却。上午十时,清军进入汉阳城内。没有渡江的革命军部队,则向鹦鹉洲方向退去,以后辗转至大冶一带,因无人统率,又无接济,这支革命军多数散去。各地来汉投效之士,李儒清、王佐才、赵启瑞、刘以东等,明知汉阳不守,犹自奋击清军,死而后已。留日士官生萧钟英,甚至于汉阳失守之后,仍自组敢死队若干人,赴汉阳决战。敌以机枪扫射,萧钟英和他的同伴无一生还。

总计汉阳之战,自11月16日至11月27日,革命军共阵亡军官一百三十七人,伤八十五人;士兵阵亡二千六百九十三人,伤四百余人。共计伤亡三千三百余人。自武昌起义日起,至汉阳失陷,革命军英勇抗击清军凡四十八天。

当革命军和汉阳百姓乘船向武昌撤退时,清军从龟山向江中开炮,造成严重伤亡。武昌城外,由江中捞出之死尸陈列堤上,不计其数,血溅江边,死者相枕籍。其状极其惨烈。

27日后,袁世凯从政治需要出发,基本停止军事行动,并由英国领事联合各国领事,提议停战三日。以后又停战七日,阳夏战事遂由停战延长而宣告结束。

攻占汉阳以后,袁世凯奏请予前线清军奖叙。冯国璋被赏给二等男爵,其余李纯、王占元、陈光远皆升统制官,临时担任甲乙两支队长的吴金彪、马继增、张敬尧等,均有奖叙。

冯国璋大胜之余,要乘胜再攻武昌。袁世凯赶紧下令阻止,生怕坏了他的大事,不久将冯国璋调离前线,第一军由段祺瑞接充。

其实革命军方面已经无力防守,但是革命大局已定,即使三镇全失,也逆转不了清廷覆灭的命运。正是因为武汉革命党人的顽强抵抗,吸引了北洋军的主力,为其他各省的独立扫清了障碍,居功至伟。

说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我还想啰嗦两句。袁世凯借革命的力量恐吓清廷,迫使其交出政权;又以此为条件使孙中山让出临时大总统,至此老袁成为辛亥革命的最大赢家。后来国共两党都骂他是窃国大盗,我还真觉得老袁有点冤。

咱们分析当时的形势以及双方的实力,尽管革命党人全国十八省得了其中十七,可是真正有革命者掌权的不过半数。不少省份是迫于革命形势的压力,做做样子而已。比如河南、奉天。而袁世凯能掌握的北洋劲旅加上禁卫军,各省巡防营,兵力不下十万。而且装备先进,训练有素。革命军只有湖北、湖南、云南、江苏、两广等省的部队稍有战斗力,同时缺乏优秀的大部队指挥人才。当然这些可以用相当的革命士气来弥补,但是绝对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袁世凯忠于清廷,誓死血战到底,那么鹿死谁手还很难说,最起码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血腥内战。

当时的中国就是那么个烂摊子,就算让革命党人来接,纵观海内外诸君,哪一个会比袁世凯干得更好,更能使国家稳定?不好说。只可惜老袁不争气,非搞一个帝制自为,弄得晚节不保,身败名裂,可咱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把他说成一无是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