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狼骑兵逐渐恢复过来勇气,因为他们发现进攻的汉人竟然没有后援!只有那七八千人的队伍出现,攻进了辎重营之后连撤出去都艰难。这个时候,狼骑兵们怎么可能放弃如此好的机会?
中军指挥的王庭将军也已经暴怒,这么点人马就敢对他的队伍发动这样悍不畏死的进攻,而且居然把他吓住了。如果不把这些汉人士兵杀光的话,他难以平复心头的怒意。
面对着已经围拢过来的狼骑兵,据守敌人辎重营的黑旗军士兵们知道已经到了拼死一战的时候了。褚飞云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宋自悔说让他们至少坚持半个时辰。没有半个时辰,敌人的队伍不可能全都调集过来。
而要想一战灭敌,就不能让敌人速度奇快的骑兵分散开。
宋自悔没有骗他们,从一开始宋自悔就说的很清楚,请他们坚持最少半个时辰。而且为了保证敌人会被吸引过来,给他的兵力也不会太多,只有六个折冲营。
现在唯一的一点利好之处就是,借助着辎重营那些马车,士兵们可以尽可能的避免被敌人的羽箭射杀。
“弟兄们!”
褚飞云用最大的力气呼喊,尽力让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今日这一战!这些祸害了咱们家园这些年的蒙元鞑子的末日!而要想成功,关键都在咱们身上!宋将军说,让咱们坚持最少半个时辰!那咱们就不能让宋将军也不能让敌人看扁了!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
他一刀劈开一支射过来的羽箭,反手抄起来一根长矛掷出去,将最前面的一个狼骑兵从马背上戳翻下来。
“如果有一天,咱们的子孙后代问起来,是谁给了他们安静快乐的生活,还活着的人可以拍拍胸脯大声说,是他娘的老子我!也要替战死的兄弟们告诉其他人,没有死去的人,就没有你们的好日子!”
他转身闪过一柄从马背上劈下来的弯刀,刀子往后一捅戳进战马的肚子里,黏糊糊的内脏和腥臭的血液呼啦一下子一大团从马肚子里喷出来,那战马哀嚎了一声倒地。马背上的狼骑兵被远远的摔了出去,还没有站起来就被另一个黑旗军士兵一刀削掉了脑袋。
“咱们是当兵的!”
褚飞云一刀斩断了一匹战马的前蹄,那马摔倒之前马背上的狼骑兵一跃而下,还没等落地就被褚飞云一刀戳进小腹里,直接将他的身子顶着向后摔了出去。褚飞云打不过去,一脚踩在那狼骑兵的脑壳上,噗的一声,脑壳和皮盔同时瘪了,血从挤出来眼珠子的眼眶里往外淌。
“这些年来,有多少人背地里骂过咱们当兵的,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可到了战场上,靠的还是咱们保护他们!”
褚飞云嘶吼道:“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只要咱们这些当兵的站在他们身前,就应该是一座大山!”
他一刀卸掉一个狼骑兵的半边肩膀,再一脚把敌人残缺不全的尸体踹飞出去:“今天,咱们就是这座山!”
山坡上
宋自悔看到狼骑兵中军的大队人马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拢,对褚飞云的队伍形成了合围,他猛的回头高呼:“放号炮!全军出击!”
他将腰畔的长刀抽出来,第一个往前冲:“告诉火器营的人,在老子的人马从山坡上冲下去之前,把所有的炮弹都给老子打光!”
一个文人,喊出这句给老子把炮弹打光的时候,如此的凶悍!
也许这次战败的蒙元人都没有想到,当初发生在祖辈身上的事会在他们身上重演。二百多年前大隋才立国的时候,蒙元的大汗亲征和大隋的太祖皇帝杨坚,也是在这片大地上有过一次影响了后世的大战。
正因为这一场大战,蒙元才会有了后来二百多年没有入侵中原的事发生。
那一战中,精锐的汉人步兵居然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重创了蒙元人的狼骑兵,并且在战死人数上远比蒙元人要少。从这一战开始,蒙元人才重视起来汉人的阵列作战。也正是从这一战开始,杨家皇族才决定养着西北这片大地,用作战场。
今天,这样的事又发生了。
兵力明显少于蒙元人的黑旗军,看起来如落魄难民一样的黑旗军,就这么硬生生的将狼骑兵砸的支离破碎。火器营在打光了所有的炮弹之后,一届书生宋自悔冲在最前面杀进了混乱不堪的狼骑队伍里。
“将军!”
他的亲卫一把拉住他:“冲锋陷阵之事还是交给我们吧!你不懂武艺,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你闪开!”
宋自悔一把将亲卫推开:“褚飞云带着兄弟们流血拼命,我虽然不懂武学,力气也单薄,但也有一腔热血!今日我若和兄弟们一同战死,九泉之下也能和他们把酒言欢。若我今日缩在后面,没脸为死去的兄弟们新坟填土!”
噗的一声,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方位闯过来的狼骑兵一刀砍在宋自悔的后背上,若非宋自悔身上的甲胄颇为厚重,这一刀就能将他的脊椎骨剔出来。即便如此,弯刀上的力度还是震得的他向前扑倒。
宋自悔挣扎着站起来,吼了一声扑过去,两条胳膊死死的保住那狼骑兵的腰,将其扑倒。莫说他不会杀人的手段,他连架几乎都没有打过。当初在平安郡的时候他虽然多有领兵,可从没有如今天这样冲锋陷阵过。
他只是发了狠的抱着那狼骑兵摔倒,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幸好那狼骑兵倒地的时候震落了手里的弯刀,不然他还真是凶多吉少。那些亲卫见了吓了一跳,冲过去将宋自悔拉起来,然后将那个狼骑兵乱刀分尸。
宋自悔跌跌撞撞的去找自己的横刀,捡起来还要往前冲。
他的亲卫上去把他保住,他却死也不肯后退。众亲卫没有办法,将其护在中间往前冲。这也许是自古以来都少见的一个场面,每每大战,冲在最前面杀入敌阵的都是军中最骁勇的将领。可是今日,冲在最前面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正因为如此,黑旗军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发了疯,嘶吼着往前冲。这支从离开了沂水之后连续奔波了几个月不曾休息过,甚至已经断水断粮的黑旗军队伍,在这一刻将身体里所有的潜力都爆发了出来。
“快去救褚飞云!”
宋自悔嘴里吐血,到最后若不是他亲卫搀扶着他已经难以走动。人群之中往前冲,就算有亲卫保护,他身上还是又挨了两下。最重的莫过于刚才一个狼骑将领,手里的狼牙棒砸在他胸口上,这一下几乎砸裂了他的护心镜。
此时的宋自悔,看起来脸色白的那么吓人。
“杀!”
谁说书生无气概?
士兵们被感染,悍不畏死的往前猛攻。本就阵型散乱的狼骑兵被冲击的支离破碎,前队和后队的失联,又促使中军遇袭的狼骑兵人心惶惶。中军带兵的王庭将军为了稳住队伍,亲自带兵冲击打算斩杀汉人的主将,可是当他冲到近前的时候居然被看到的吓了一跳。
那个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文弱汉人,被人搀扶着往前进攻。即便他的腿都没有力气站直,依然在不停的迈步不停的迈步。
不肯停下来。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王庭将军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魔鬼一样,吓得脸上变色。他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必须杀了这个汉人将领。于是他带着亲兵往前猛冲,可是人群密集,战马的速度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眼看着快要挤到那汉人将领身前的时候,一阵暴雨砸落在荷叶上似的声音传过来,浑身上下爆出来十几团血雾的王庭将军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大约七八百名火器营的士兵被自己同袍的热血所感染,举着火铳冲了上来。
一阵集射之后,王庭将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宋自悔部下的人马数量并不多,当初方解给他的军令也不是寻找蒙元人决战。方解告诉他,西北的仗你自己看着打,只一样不许输了。如果方解在的话,也不会想到宋自悔居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出战。
所有的血液已经沸腾,所有的杀气都在蔓延。
也许只有宋自悔自己知道心里憋着的那股火焰有多旺盛,平安郡里,蒙元人的烧杀抢掠他都记在心里。那些弯刀下的冤魂,都在他脑海里住着。他从领兵的那一刻起就在等着今天这一战,只为了这个叫做中原的家。
只为了那些死去的父老乡亲。
“砍旗!”
摇摇欲坠的宋自悔嘶哑着嗓子喊,他手里的横刀颤抖着指向王庭将军的大旗。
他的亲兵营嗷嗷喊着冲了上去,砍瓜切菜一样将挡在前面的狼骑兵放翻。那些狼骑兵已经被这些红了眼的汉人吓怕了,哪里还有一点儿延续了一千多年的狼骑骄傲?绣着狼头的大旗被砍翻,欢呼声随即响起。
对于狼骑兵来说,这欢呼声犹如击垮他们心志的最后一击。
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这支进入西北之后就变得迷茫的狼骑兵,最终输在了斗志上。在别人的家园,他们找不到自己曾经的勇气。数量明显占优且全部都是骑兵的情况下,狼骑兵以一种耻辱的方式战败。这一战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浓烈的一笔,就如当年大隋太祖皇帝杨坚在西北那一战一样。甚至比那一战还要分量重,那一战的时候杨坚是在开疆拓土,而这一战,是为了复仇。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弯刀,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求饶。
这就是一场瘟疫,在蒙元军队中势如破竹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