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群又发挥着她的说谎本事:“江青同志,当然是我们应该来看您。一来是向江青同志告别,二来是听取江青同志的批评。这次我们上了陈伯达的当,犯了错误,林副主席多次批评我们,辜负了主席的教导,对不起江青同志。一定要我们来向江青同志道歉,请江青同志原谅。”
江青拉着叶群的手,做出女人亲热时常出现的举动:身体紧挨着,要从对方身上取暖似的,软软地说道:“叶群同志,你这话就见外了。你们这次犯错误,我心里也很难过。”又是一个撒谎专家,而且更有演员气质:江青掏出手绢,“难过”地擦着鼻子,“我们是一条战壕里并肩战斗的战友。这事都是夫子(陈伯达)搞的,他同小张(张春桥)、小姚(姚文元)有矛盾。他们是文人相轻,利用我们。我们不能上他的当,过去是亲密战友,今后还是亲密战友。”
叶群说:“林副主席讲,江青同志是在关键时候帮助我们,总是给我们说好话。所以,要我约他们四位一起来向江青同志表示感谢。”
叶群话音未落,四员干将,一齐向江青含笑点头。又是吴法宪先发言:“我们都是炮筒子,只知道拥护毛主席,谁知道陈伯达搞什么名堂?结果上了当。我向江青同志检讨。”
其他几个人也是这个腔调,总之是把责任往陈伯达身上推。
叶群拿眼睛示意小王快敲边鼓。小王就说:“这几天叶主任每天晚上都说梦话,说对不起江青同志,有时还哭出声来。”
江青满脸笑容:“何必呢,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以后你们听听我的话,没错的。”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们都要向林副主席学习。我们都是林副主席的小学生,要更好地紧跟毛主席和林副主席。”
双方都在客套着,时间长了便无话可说。叶群一看表,站起来告辞:“快零点了,别影响江青同志休息。”
江青说:“林副主席和你们天亮就要下山了,我也就不留了。”
江青的热情是有限的,叶群的忍耐更是不能长久。两人都盼着早点离开,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一出江青的客厅,叶群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变得像夜色一样阴暗。这是她极不痛快的一次告别仪式,尤其是站在满脸笑意的江青面前。在她看来,江青的笑是耻笑。
江青把叶群送走之后,立即调车到主席那里去了。江青回到住地时,情绪很不好,找工作人员发泄,直到汪东兴来了又走了,江青的火气才基本上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事后工作人员才知道,江青到毛主席那里,惹得主席不高兴。
主席教训她,“在关键时刻头脑要清醒”,“屁股别坐错了位置”。
庐山会议虽然结束了,但斗争并没有结束,毛主席多次批评黄永胜、吴法宪、叶群、邱会作等,江青是知道的。但即使在这种背景下,江青和林彪、叶群仍多次通电话。
秘书李德禄刚到江青那里工作的时候,林彪和江青之间的人员来往和电话来往不少。那时,相互打电话,有时有电话记录,有时没有电话记录。有电话记录时,江青看看,有时叫他立即烧掉,有时对他不放心,她自己亲自烧掉。那时他们之间的矛盾还不深。1969年1月份,江青突然怀疑楼里有人安装了窃听器,于是叫人把她当时住的11号楼的各个角落进行了仔细检查,没有发现问题。而她还是不放心,干脆就搬到了10号楼居住和办公。从此以后,她叫李秘书把她和毛家湾之间的来往电话内容统统地详细记录下来,并一份不丢地保存下来。当时,李德禄对江青保存电话记录的用意不清楚,心里常犯嘀咕:保存这些东西干什么?那要增加多么大的工作量啊。后来,江青说明了她这样做的用意。她说:“叶群这个人怪点子很多,我和她打交道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弄不好就叫她给绕进去了。”
1969年5月,党的九大闭幕不久的一天,外交部送来一份文件,报送中央领导同志名单的顺序是按姓氏笔画为序排列的,因为江青的“江”字,比叶群的“叶”字多一笔画,所以江青的名字自然地排在了叶群之后。江青看到这个名单打铃叫李秘书,他走进她的办公室,看到地上有一份文件。她用颤抖的手指着那份文件:“你看,你看!”李秘书不知道她叫他看什么,捡起它,拿着发愣。她急了,从李手里夺过文件,指着一行名单大声说:
“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名单这样排列是有问题的,我看这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这样搞的,是为了制造矛盾,在党内造成思想混乱。叶群的名字列在我的名字前面,是很不正常的,她的历史贡献和影响力怎么能和我相比,没法比嘛?不行,我得跟林副主席去谈谈。”说完,她叫李秘书立即打电话了解一下林彪是在毛家湾,还是在大会堂。
当江青了解到林彪在大会堂浙江厅,就带上那份文件,急急忙忙驱车直奔大会堂而去。
江青到大会堂浙江厅门口,因为里边早有了准备,叶群出来迎接。叶群看到江青的脸拉得很长,又不知她为什么不高兴,忙伸出手去想握手以示欢迎,没想到江青理都不理,拂袖昂头而去,弄得叶群十分尴尬。
江青进去以后,秘书、警卫员和护士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候。大约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江青高兴地从里边出来,和送行的叶群主动握手告别。
自那以后,无论是什么文件,只要有政治局委员的全部名单,在排列顺序上,江青的名字总是排在叶群之前。
9月7日早晨,林彪、叶群动身下山,直接回北戴河。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都到九江机场送行。气氛很沉重,如同打了败仗。四员大将将林彪送上飞机,叶群还是老习惯,在她的导演下,林彪和四员大将在机舱里一起照了集体相,以表示他们的团伙要抱得更紧密。飞机快起飞了,李作鹏紧紧握住叶群的手说:“一定要照顾好林总的身体,叫林总放心,我们一定照林总的指示办。”
林彪走后。黄永胜等人也很快离开了庐山。
9月8日,各省、大军区的负责人走了。
9月9日上午,周恩来、康生、张春桥、江青等人下了庐山。
9月18日,林彪从北戴河回到毛家湾。
毛泽东给林彪集团浇冷水“掺沙子”
庐山会议之后,毛泽东对林彪及“四大金刚”有所警觉,为了防止他们固守小圈子,毛泽东开始采取一些预防措施,给林彪以警告。他多次接见各大军区司令员、政委,省、市、自治区党政负责人和群众团体的领导,向他们分别打招呼,谨防林彪搞分裂,谨防某些紧跟副统帅的领导干部暗中活动,要进一步提高思想认识和识别真假革命者的能力。
毛泽东在一份谈话中强调:
我同林彪同志谈过,他有些话说得不妥嘛。比如他说,全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现一个天才,不符合事实嘛。马克思、恩格斯是同时代的人,到列宁、斯大林一百年都不到,怎么能说几百年才出一个呢?中国有陈胜、吴广,有洪秀全、孙中山,怎么能说几千年才出一个呢?什么顶峰啦,我讲了六次,一次就算讲一句吧,就是六万句,他们都不听嘛,半句也不顶,等于零。陈伯达的话对他们才是一句顶一万句。什么“大树特树”,名曰树我,不知树谁人,说穿了是树他自己。还有什么人民解放军是我缔造和领导的,林亲自指挥的,缔造就不能指挥呀?缔造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啦!
对路线问题,原则问题,我是抓住不放的。重大原则问题,我是不让步的。你们对庐山会议怎么看?比如华北组二号简报,究竟是革命的。半革命的,还是反革命的?我看是一个反革命的简报!
1970年庐山会议,他们搞突然袭击,搞地下活动,为什么不敢公开呢?
可见心里有鬼。他们先搞隐瞒,后搞突然袭击,五个常委瞒了三个,也瞒着政治局的大多数同志,除了那几位大将以外。那些大将,包括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还有李雪峰、郑维山。他们一点气都不透,来了个突然袭击。他们发难,不是一天半,而是8月23、24到25日中午,共两天半。他们这样搞,总有个目的嘛!
林彪同志那个讲话,没有同我商量,也没有给我看。他们有话,事先不拿出来,大概总认为有什么把握了,好像会成功了。可是一说不行,就又慌了手脚。起先那么大的勇气,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移动之势。可是,过了几天之后,又赶快收回记录。既然有理,为什么收回呢?说明他们空虚恐慌。
九届二中全会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决定对陈伯达进行审查并展开批判。林彪一伙心中明白,虽然这次没有对林彪进行批判,虽然毛泽东说了“对林还是要保”,但在毛泽东心中,他们已经“失宠”了。
九届二中全会后,叶群、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等被迫作了检查。
1970年10月14日,毛泽东在吴法宪的书面检查上批道:“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为什么这样缺乏正大光明的气概,由几个人发难,企图欺骗二百多个中央委员,有党以来,没有见过。”“办事组各同志(除个别同志如李德生外)忘记了九大通过的党章”。“又找什么天才问题,不过是一个借口。”10月15日,毛泽东在叶群的书面检讨上批评叶群“爱吹不爱批,爱听小道消息,经不起风浪。”
“九大胜利了,当上了中央委员,不得了了,要上天了,把九大精神抛到九霄云外”,“不提九大,不提党章,也不听我的话,陈伯达一吹就上劲了,军委办事组好些同志都是如此。”当时叶群虚伪地说她犯了“路线性”错误时,毛泽东指出:“思想上政治上的路线正确与否是决定一切的。”当叶群说到他们搞天才语录时,毛泽东指出:“多年来不赞成读马列的同志们,为何这时又向马列求救,题目又是所谓论天才,不是在‘九大’论过了吗,为何健忘若此”。当叶群谈到她与陈伯达“斗争不够有力”时,毛泽东在批示中质问道:“斗争过吗?在思想政治上听他的话,怎么会去同他斗争?”毛泽东对叶群写的检查很不满意。11月13日,毛泽东又对黄永胜进行了严肃的批评。
1970年11月,党中央批发了毛泽东在九届二中会上发表的《我的一点意见》,供党内讨论用。同日发出了《关于陈伯达反党问题的指示》。毛泽东指出,陈伯达是个“可疑分子”。“我在政治局会议上揭发过,又同个别同志打过招呼。”“个别同志”就是指林彪,毛泽东在这时批评了林彪不听招呼。12月18日,毛泽东在会见美国友好人士斯诺时说:“什么‘四个伟大’,讨嫌!”从一个侧面道出了毛泽东对林彪的态度已经变化。
毛泽东在周恩来的帮助下,采取了从舆论到实权逐步削弱以至于瓦解的策略。毛泽东批评黄、吴、叶、李、邱,其矛头所向,林彪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