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红墙见证录:共和国风云人物留给后世的真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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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陈伯达“不识庐山真面目”(8)

1970年12月22日到1971年1月下旬,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党中央召开了华北会议,会议由周恩来主持。会上,对陈伯达进行了无情的揭发批判。1971年4月24日,周恩来就陈伯达的问题作了长篇报告,并宣布党中央对北京军区进行改组。免去李雪峰、郑维山北京军区的领导职务,任命李德生为北京军区司令,谢富治为北京军区第一政委,纪登奎任第二政委。“九一三”事件之后一份中共中央通知中说:“这就捣烂了林陈反党集团经营多年的那个山头主义的窝子,挖了他们的墙角。”

会议决定,从1月下旬起,党的各级领导机构逐步开始“批陈整风”运动,毛泽东以批文件、加按语的方式,关注和领导着这一运动。

1971年1月9日,中央军委召开了一百多人参加的座谈会。在这次会议上,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既没有批判陈伯达,也没有检讨自己的错误。毛泽东为此对军委座谈会进行了批评。2月20日,军委办事组不得不写了一个检讨报告,毛泽东在报告上批示:“你们几个同志,在批陈问题上为什么老是被动,不推一下,就动不起来。这个问题应该好好想一想,采取步骤,变被动为主动。”3月24日,毛泽东在黄永胜等人的检讨上批示:“以后是实践这些申明的问题。”接着,毛泽东又在他们的检讨上加写了一段批判陈伯达的话:“陈伯达早期就是一个国民党反共分子,混入党内以后,又在1931年被捕叛变,成了特务,一贯追随王明、刘少奇反共。他的根本问题在此,所以他反党乱军、挑动武斗,挑动军委办事组干部反华北军区干部,都是由此而来。”3月20日,毛泽东在×××3月19日在河北省批陈整风会议上的检查作了批示:“此件留待军委办事组各同志一阅,上了陈伯达贼船,年深日久,虽有庐山以来半年的时间,经过各种批判会议,到3月19日才讲出几句真话,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人一输了理(就是走错了路线),就怕揭,庐山会议上的那种猖狂进攻的勇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1971年4月7日,毛泽东、党中央派纪登奎、张才千参加军委办事组,对黄永胜、吴法宪把持的军委办事组“掺沙子”。

4月15日至29日,中共中央召开批陈整风汇报会。周恩来代表党中央作了总结讲话。他在讲话中指出,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组织上犯了宗派主义的错误,站到反九大的陈伯达分裂路线上去了,希望他们按照主席的教导,切实改正错误。

1971年7月1日,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50周年,《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编辑部发表文章,回顾中共成立50年来的历程,在谈及“文化大革命”和与刘少奇斗争时,引用了《五一六通知》中的话“号召全党要警惕‘现在正睡在我们身旁’的‘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文章并以与刘少奇斗争为例子,强调党内斗争仍在进行,“坏人总是伪装自己,搞阴谋,耍两面派。

但是他们既然要干坏事,就不能不暴露。”说者有心,听者当然有意。林彪联想到陈伯达被称为“刘少奇一类的假马克思主义的政治骗子”,其性质和下场可想而知。事实也是,九届二中全会以后对黄、吴、叶、李、邱的批评都与陈伯达联系在一起,批陈整风汇报会后,林彪手下的几员大将虽仍公开露面,参加需要他们参加的各种活动,但实际权力正在受到削弱,不由得做贼心虚,深感前途莫测。

毛泽东强调庐山之事没有完

7月,毛泽东向政治局推荐了一本晚清小说《何典》,特别指出了书中四句话,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中内涵。

“说嘴郎中无好药,死病无药医,药医不死病,一双空手见阎王。”

在毛泽东步步紧逼的攻势下,林彪集团的处境日艰,地位日下,实力大减,终日如坐针毡。他们明白,“毛泽东要摊牌。”

1971年7月9日,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就在这天中午12时,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亨利·基辛格博士乘巴基斯坦的一架专机,秘密抵达北京。

基辛格在北京只能停留48小时,周恩来总理同他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的第一轮会谈从下午4时持续到晚上10时。中国方面参加会谈的有:中央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尚未赴任的驻加拿大大使黄华,外交部欧美司司长章文晋,礼宾司副司长王海容和翻译冀朝铸、唐闻生。此外,还有一位颇难描述的人物。

由于这个人物的不经意的出现,使毛主席进一步加深了对林彪集团阴谋的认识。

这位神秘人物即熊向晖。

1970年11月,正在挨批挨斗的熊向晖竟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副部长,主管国际形势的研究。“文化大革命”前,熊向晖一直是我国驻英代办(因尚未与英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1972年林彪反革命事件以后,又重新调回外交部。

周总理在同基辛格结束了第一轮会谈以后,带领中国方面参加会谈的人员走到钓鱼台另一座楼。熊向晖立即让王海容打电话联系,问什么时间去毛主席那里汇报。王海容问哪些人去,总理说让她和唐闻生同他自己三个人去。电话很快就打通了。王海容对总理说,主席让现在就去,还让熊向晖也去。

周总理的轿车驶出国宾馆开往中南海,已经是午夜时分,街上静寂无人。周总理沉思着,熊向晖则在心中迅速地筛选最近的国际大事,推断基辛格的秘密访问一旦公开,可能引起什么样的国际反响。他满有把握地以为,毛主席找他去,是要了解国际形势。

轿车在中南海毛泽东住地门口停下。周总理带着熊向晖快步走进毛主席的会客室兼书房。主席身穿浴衣,站在屋子当中。总理握了握主席的手,会客室内光线柔和,毛主席在居中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总理和熊向晖分坐在他两旁。王海容坐到熊向晖旁边,唐闻生则坐在毛主席沙发背后立灯下的一张椅子上。

周总理告诉主席基辛格到了,准备汇报他提出的问题。

不想毛主席却摆了摆手,说:“那个不忙。”

他转向熊向晖,开始了一场出人意料的谈话。

一阵寒暄以后,毛主席继续提出一些在熊向晖看来是“寒暄”性的问题:

“你在总参×部当副部长?”

熊向晖回答:“是。”

毛主席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问:“那个‘参谋总长’姓甚名谁呀?”熊向晖一面回答“黄永胜”,一面感到不可思议:怎么提出这样的问题,而且把“总参谋长”说成“参谋总长。”

毛主席又问:“你同黄永胜熟悉不熟悉呀?”

答:“到总参以后,在会上认识了黄总长,没有单独接触过。黄总长提到过我。”

问:“他是怎么提到你的呀?”

答:“今年4月,黄总长在总参批陈(伯达)整风小结会上说,主席对他讲,总参有篇批陈发言有水平,但主席没有具体讲是哪一篇。黄总长估计,可能是江钟的,也可能是熊向晖的。”

毛主席说:“我反映的是你的那一篇,你读过一些马列的书。”

熊向晖以为谈到这里,毛主席就该听熊向晖的汇报了。不料老人家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抽着小雪茄,继续悠闲地同他“漫谈”。

毛泽东问:“在那个小结会上,黄永胜还讲了什么?”

熊向晖感到,说得过于简单,恐怕招致更多的问题。为了节省时间,他这次回答得比较详细:“小结是王新亭副总长念的。吴法宪副总长作了补充,说总参批陈整风搞得好。自从黄总长主持总参以来,毛泽东思想红旗举得高,各方面工作都取得很大成绩。主席和林副主席对黄总长是满意的,各大总部、各大军区,各军、兵种对黄总长是尊敬的。黄总长很谦虚,说他毛泽东思想红旗举得还不够高,比林副主席差得远,在工作中还有些官僚主义。”

听到这里,毛泽东“哦”了一声,又问:“他们没有讲庐山的问题?”

熊向晖回答:“讲了,是在批陈整风动员会上讲的。吴副总长说,总参同陈伯达没有来往。黄总长说,他是在庐山会议开始以后才到庐山,当时主席已经发表了《我的一点意见》,揭露了陈伯达。黄总长说,他不认识陈伯达,原来只知道陈伯达是个理论家、秀才。如果不是主席、林副主席指出来,他也看不出陈伯达搞的‘关于称天才的几段语录’有什么问题,也可能上当受骗。以后要坚决按照主席和林副主席的指示,多读一点马列的书。”

毛主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又抽了一支雪茄,用缓慢的语调问:“庐山的事,他们就讲这些?”

熊向晖回答:“主要就是这些。”主席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突然伸出左掌,用右手一个一个按下左手的手指,问熊向晖“黄永胜和他那个军委办事组——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还有叶群,他们在庐山搞鬼,黄永胜讲了没有”时,熊向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是当时几乎不可一世的人物呀!他怔了一下,回答:“没有听黄总长讲过。”

毛泽东又问他有没有看过黄永胜等人的检讨、听过这件事的传达,熊向晖只能回答“没有”,因为他毫不知情。毛泽东意味深长地看着熊向晖,问:“你嗅出点什么没有?”

大半年来,熊向晖除了批陈,一直埋头于国际问题的研究。他虽然对那些借“文革”之机扶摇直上的政治暴发户很反感,但由于黄永胜等人对庐山会议的情况严密封锁,他看不出任何他们地位动摇的迹象。因此,他对主席这个问题的回答依然是“没有”。

毛泽东转过身来,问周总理:“那五个人的检讨,发给总参没有?”

周恩来说:“发了,总参和军委一共发了60多份。”

那是应该发到熊向晖这一级干部的,而他竟毫不知情。这说明了什么……毛泽东又吸了口雪茄,沉思了片刻,用左手拍了一下茶几,突然提高了声调,说:“他们的检讨是假的。庐山的事情还没有完,还根本没有解决。这个当中有‘鬼’。他们还有后台。”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吧,周恩来委婉地说:“我过去也犯过错误,一经主席提醒、批评,总是努力改。这次黄永胜他们犯了错误,主席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他们作了检讨,以后也会在实践中改正的。”

毛泽东摇摇头,说:“那个不同。你犯错误是阳谋,他们是阴谋。实践证明,他们的检讨是假的,是阴谋,连熊向晖这样的干部都不知道,这不是阴谋?我历来主张,党内允许有公开的反对派,绝不允许暗藏的反对派。黄永胜他们搞阴谋,搞分裂,他们是暗藏的反动派。搞阴谋,搞分裂,就是搞修正主义。真正搞马克思主义的人,就要讲团结,就要光明正大。黄永胜他们光明正大吗?完全不是。总而言之,庐山的事根本没有完。”

停了停,毛泽东的情绪松弛下来,又问熊向晖有秘书没有,写报告、起草文件是否亲自动手。听他说是自己动手时,毛泽东说:“那好。我这里的文件,就是一个秘书管。他的任务就是收收发发。文件来了,我自己挑选重要的看。需要提点意见的,我自己动手写,从来不让秘书代劳。共产党员一要动手,二要动口。动手动口,就是要动脑。现在一些大官、小官,自己不动手,不动口,不动脑筋,什么事都靠秘书,听说连科长都有秘书,搞成‘秘书专政’。有的人让自己的老婆当自己的办公室主任,这不是共产党的作风,是国民党的作风。”

熊向晖听了,心里又是一动:让自己的老婆当自己的办公室主任,不是林彪吗?

直到此刻,毛主席才结束了同熊向晖的“寒暄”,听取周总理关于同基辛格第一轮会谈的汇报。熊向晖看了看表,已是10日凌晨1点零5分了。毛泽东谈“题外话”,竟谈了将近一个钟头!待周恩来等人离开毛主席住地时,已经凌晨2点多了。在回宾馆的路上,周恩来嘱咐熊向晖:今晚主席讲的话,绝对不能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