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贾府的墓地修在一片山谷之中,是早年荣国共请了个有道的风水先生看好的风水宝地。众人绕过墓地,见眼前乃是一条浓荫葱茏的山道,道路两旁皆是参天的古树,树下还星星点点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虽是不知名,但那一种艳姿和芬芳,自有一种家花不能比拟的风范。
众人沿着这条浓荫山路慢慢行走,呼吸这自然的清新空气,不觉神清气爽。又走了片刻,眼前便是石级小路了,弯弯曲曲地通向半山腰的一个凉亭。贾母因有些气喘,便有了回去之意,可众姐妹好不容易得了这一次出游的机会,哪肯回去,遂都磨着贾母不要回去。贾母拗不过只得道:“也罢,我和两个媳妇就先回去了,凤丫头你就领着他们再转转吧,记住只可走到那个凉亭那就行了,切不可往前再走,山路险峻,若摔着可不是玩的。”说罢,又嘱咐了随行的丫头和小厮几句,便和王、刑二位夫人回去歇着了。尤氏也带着可卿同贾母一道回去了。
众姐妹见约束的人都走了,都雀跃起来。凤姐忙道:“我说我的小姑奶奶们,我可是这里领头的,可担着干系呢,你们可都要小心些,饶着哪个出了事,我都担待不起呀!”宝玉笑道:“凤姐姐平日见你是个胆大的,怎么今个出来变这么胆小了?”宝钗此刻也是玩心占了上风,道:“凤姐姐不妨事,这山路如此平坦,大家只要小心就行,绝对不会出事的!”黛玉也接过来说:“是呀,大家都小心行走,注意脚下,就不会出事了。”
说罢,众姊妹便拾级而上,不一会就走到了凉亭那里,正待要观看四周景致时,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呼喊救命之声,众人都呆住了。
众人皆惊在了当处。凤姐对两个小厮喊道:“春柱,秋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二人答应一遍就向那林子深处走去。
宝钗惊道:“凤姐姐,别是林子里有野兽吧!咱们还是回去吧!”黛玉向来古道热肠,听得有人喊救命,只恨不得自己一时过去,但想到,一则众人皆在此,自己一个女孩家恐有失体统,二则这毕竟是在山中野外,万一有个闪失,自己无法应对。故只得原地站住,巴巴地朝呼救的那边观望。又听宝钗如此说,不由心头不悦,明明听到了呼救之声,却只管自己走路,不救他人,这是什么作为?故而反驳道:“姐姐,不必惊慌,想这里是我们贾府墓地的后山,又常年有人在这里看守,野兽自是不敢来这里的,倒是救人要紧,不然反倒叫人说咱贾府空有虚名,却见死不救!”
史湘云接过来说:“是呀,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见死不救,定会遭报应的!我也很想去看看呢!”说罢,就要往前走。吓得凤姐,立刻把她拉住道:“我的小祖宗,你快省省吧,你要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老太太交待?还是且等那两个小厮回来吧!”
宝钗被她二人抢白一句,遂心内不悦但也无法,只得闭了口,默默呆在那里了。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秋生领着一个身着红色骑装的年轻女子匆匆跑了过来。众人见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生的面若芙蓉,身姿若柳,到好一幅国色天香的样貌。宝玉兀自在心头感叹了一回道:这般相貌,只有林妹妹能与之一较高下了!
秋生近前回说道:“回禀二奶奶,我等二人进了密林,就发现了这个小姑娘,她说是与自己的哥哥游玩至此,他哥哥不慎从树上跌了下来,摔伤了,如今人事不醒呢,方才正是她在呼救。”
凤姐听言兀自纳闷,怎么我们贾府墓地的后山,向来是不许外人出入的,怎么今儿竟进来了外人?但看,这个女子穿着堂皇,样貌不俗,眉宇间自有一种高贵的气质,绝非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因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怎么到了这里了?”
那女子微微万福道:“我是南贤王的女儿,名叫端柔今日随哥哥端文一起外出游玩,因我见树上的一个鸟窝坏了,就央求哥哥上去救那只小鸟,不料哥哥却不小心跌了下来,摔晕过去了,还请这位大嫂赶紧施救,若晚了,我哥哥定有性命之忧。”
这个女子提说是南贤王的女儿,众人都是一愣,因为贾府素来与北静王有来往,从未听说过南贤王。凤姐想到,不管是不是真的皇亲国戚,观其样貌,这个女子必定有些来历,还是赶紧救人要紧,若不然有个什么闪失,事情出在这贾府墓地的后山,自是脱不了干系。于是,急忙又叫了四个小厮,随秋生一起上那片密林中,先将人抬出来。
这边凤姐又把那女孩子拉到身边,仔细端详一回,又见其腰上配着一块翡翠的凤佩,形状大如柿饼,颜色浓翠欲滴,绝非是一般寻常富贵人家才有的物件。因问道:“姑娘贵为王爷的郡主,怎么今得闲到我们贾府墓地的后山来玩了?”
端柔道:“我父亲本一直在南方管理朝廷的水利,这此突蒙皇上召唤进京,我兄妹二人因自幼长在南方,从未见过北方的景象,故而央求父亲带我们同行,父亲到京自有他一番忙碌的事,我和哥哥就四处游玩,今见此处的山峰葱郁,景色迷人,就上山来玩了,一路贪图好山好水的好景致,不觉间就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不知是贵府的风水宝地,还请恕我们兄妹的不知之罪。”她此番话说得彬彬有礼,很有大家风范,加之容貌又生得如此艳丽,故而很讨众人的喜欢。凤姐忙道:“这是说那里话来,世子和郡主到此,未曾远迎,应该先请郡主恕我们的不知之之罪才是呢!”说罢,命平儿把一个锦垫铺在凉亭的石凳上,要扶着端柔坐下。
端柔因见众人都站在那里,故而也不落座,只说道:“这位姐姐不必客气了,我站一会就好了。”说罢,又把眼睛看向了那一片密林。众人也知她定是担心自己的哥哥,遂也不再强求,也齐齐把眼睛瞄向那片林子。
又过了一会,四个小厮抬着那位端文世子走了出来。待抬到近前一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见他的后脑污血一片,面色苍白,牙关紧闭,端底伤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