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唱歌别在这唱啊。”乔巧把我从正在KTV一展歌喉的梦中弄醒,“都跑调了。”
我揉揉眼睛说:“不会吧,我睡觉的时候思维不会停止工作,打牌都行。”军训的时候,业余生活成天就是打牌,以至于日有所做夜有所梦,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张超凡下地上厕所,听到我在黑暗中发出一句“俩三”的声音,他来到我的床前,见我眉头紧锁,脑门流汗,呼吸急促,忐忑不安,此情此景和我白天打拖拉机的时候抓了一把烂牌极为相像,他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俩五”,我立即对应了一句“两个九”,他又说了“两个Q”,我思索了半天,最后说“不要”。第二天听了张超凡的话我们一致表示怀疑,如果前面的这些对话尚且能让人相信,那么张超凡后面说的话则显得不可思议,他说在我说了“不要”以后,对床的齐思新居然说了一句:“你手里不有俩A吗?干吗不要?”我当即嘲笑了他:“傻B,那是留着抠底的!”
乔巧说:“真应该给你录下来。”
我说:“没事儿,以后我还睡呢,有的是机会。”然后问她,“讲到哪儿了?”
乔巧说:“32页,1928年,中共六大。”
我把书翻到那页,边听老师唠叨,边把他说的重点画下来。
这个老师讲得十分无趣,不听还好,听了难免不昏昏欲睡,比催眠曲都管用,真羡慕他老婆,每晚都能听他唠叨着睡个好觉。
无论什么行业,都有很多人在混日子,人民教师的队伍也不例外。不知道那些误人子弟的教师站在讲台上毁人不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否对得起国家每月发的那些工资,难道就不为祖国十几年后的发展而担忧吗?好在祖国日新月异,发展迅猛,不说别的,就是教师的工资,也涨了好几倍,这些繁荣的事实,暂时掩盖了他们徒有教师虚名的本质。
学校为了考察任课老师的水平,每到学期末,会发给学生一份“教师教学检测表”,让我们打分。一到这时候,学生都跟过节似的,找出写字最清楚的笔,以清晰易懂的字迹揭露老师的种种恶行,毕其功于此役,用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希望将自己不满的老师一棒子打死,就像小兵张嘎对日军司令说过的:别看你现在闹得欢,将来准保拉清单!调查表通常是一张A4大的白纸,留出半页空间给我们写字,这点儿地方对于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学生来说根本不够用,不仅背面能写满,还要再附一张纸,也不知道我们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要说,可一到写学期总结和考试的时候,就都没词了。不知学校收上这些调查表后是否会看,反正那些被学生说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的老师,下个学期依然活跃在课堂上,生龙活虎,神采奕奕,丝毫不见我们预料中的怎么也得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样子,更没有期待中的将他们开除教籍的情况发生。我们摸清了那些老师的背景,发现他们和校长也非沾亲带故,校长的大婶二姑三姨四叔五舅都在农村种地。幸好那些调查表不用写名字,否则让老师知道谁说了他什么坏话,还饶得了我们。
乔巧也感觉到老师讲课的无味,身体滑到座椅里,上下眼皮之间的空间越来越小,最后彻底闭上,变成一条缝,睡着了。
刚才睡了一会儿的缘故,我现在来了精神,跟着老师认真画书。礼堂里空气浑浊,闷热难当,我脱掉外衣,穿着T恤上阵。
画完几页书,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感觉胳膊被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放眼看去,是乔巧的胳膊,她也穿着短袖衫。我收回胳膊,继续画书。
不一会儿,又碰到乔巧的胳膊。不知道是我体积过大,胳膊过线,还是她睡着了,胳膊不由自主伸了过来。我能感受到她皮肤的光滑,像一块绸缎。大学去灵山春游的时候,晚上住在老乡家里,盖的被面就是这种料子的。
我又收回一点儿胳膊,继续听讲。老师说我们能过上今天的幸福生活,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毛主席,是他用常人所不能及的伟大智慧,排除“左”的和右的但主要是“左”的错误,带领我党我军冲破重重黑暗最终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感觉又碰到了乔巧的胳膊,便再次收拢自己的胳膊,但这时发现,我的双臂已经抱在一起,无处可放了,而乔巧的胳膊,像南京长江大桥,跨越两岸,横贯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