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课的时候,我精神抖擞,毫无困倦,正襟危坐,专心听课。而乔巧哈欠连天,无精打采,一会儿把头靠在椅背上,一会儿将头抵在前排的椅背上,换了几个姿势,欲睡无眠,对我说:“既然是我的男朋友了,就要有个男朋友的样儿。”
我说:“应该什么样儿?”
乔巧说:“借你肩膀用一下。”
我说:“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乔巧说:“废话,当然是挨着我这边的。”说着将头靠在我的左肩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我像个摆在画家面前供人描绘的模特,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很快乔巧就睡着了,感觉她的身子软了下来,已经进入熟睡状态。一绺头发垂下来,挂在鼻尖,随着呼出的气体上下波动,从我的位置看过去,那绺头发像是在风中向我招手问候,我也下意识地冲它点头微笑。
我继续听课,已经讲到九十多页,老师说这部分内容今年的考试大纲里没有规定,教材是去年编写的,所以让我们把多余的画掉,然后说今年的大纲里增添了新内容,需要把新的知识点补写在教材上,他来念,我们记。我觉得我就够懒的了,没想到老师比我还他妈懒,如果今年没考上,明年我一定不报辅导班了,说不定到时候用的还是去年的这本教材。我记着笔记,可乔巧鼻尖上的那绺头发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总在向我招手,弄得我心烦意乱,可我无论眼睛往哪儿看,除非闭上,否则余光都会瞥见那绺头发,只好伸出手,将那绺头发轻轻撩起,别在乔巧的耳后,她光洁的额头便显露出来。
乔巧的脑门在礼堂橘黄色调灯光的照射下妩媚动人,看得我怦然心动,情不自禁探过头去,在上面亲吻了一下,然后继续听课。
老师说:“同学们,你们不要对政治考试怀有抵触情绪,又不是就我们国家研究生入学考试要考政治,目前全世界仍有三个国家,除了我们,还有越南和阿尔巴尼亚。”
不理解老师为何要以成为这三分之一引以为荣。我本以为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公民,当上国家的主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还经常替生活在资本主义人剥削人的制度下的劳动人民担忧,但现在已顾不得他们是否脱离了水深火热,至少那里的学生在考研这件事情上比我们幸福很多,而自己这儿还一脑门子思想政治等着解决。
老师又说:“你们不要把背书看成一件难事,‘文革’的时候,我像你们这么大,天天跳忠字舞、背红宝书,一天不做那就是反革命,体力劳动脑力劳动兼而有之,我们毫无怨言,你们这点儿苦算得了什么,为了考上研究生,你们必须天天背,周周背。”
听到“周舟”两字,我顿时一颤,碰醒了乔巧。
我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巴黎时间早上九点整,周舟应该准备上班了,昨晚她睡得好吗,是否梦见了北京,梦见了那个叫邱飞的青年。
乔巧睁开眼,问我:“怎么了,地震了?”
“没有,是我的心在颤动。”我说。
乔巧说:“是不是旧人往事勾起了你对往昔的无限眷恋,你不好好听课,胡思乱想什么啊,现在我可是你的女朋友,不许你再惦记别人了,感情总起波澜是不成熟的表现,毛主席教导我们不要见异思迁。”
这时候下课了,为了避开这个话题,我出去抽烟。看见排了一条蜿蜒长队,以为在卖什么好东西,要么就是副食又快涨价了,我沿着队伍走到头一看,原来是在排队上厕所,一个个表情严峻,一看就憋了好久了,男男女女夹在队伍中间,不会是男女共厕吧,解放前男女一起游泳都不让,现在居然开放成这样,难以置信!这种有伤大雅的风气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可是坚决行不通的,我国的精神文明建设并不曾放松过啊,难道考研就可以搞特殊化吗?就在我怀疑的时候,看见有个已经排到女厕所门口的男生打起电话:“你再不赶紧过来,我就进去了。”不一会儿跑来一个女生和那个男生换了班,原来是男生替女朋友排队。都说人多力量大,可人多的弊病也无处不在,连上个厕所都这么难,此时里面复杂的味道正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
很多人上厕所有个习惯,就是知道后面如果还有人上的话,那么小解完后暂时不会冲水,因为即使冲了,马上还会脏的,水资源那么宝贵,不能肆意浪费,所以冲水的都是最后上完的人,有时候最后上的人也不冲。中国人在这方面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都继承了勤俭持家的光荣传统,而外国人就不一样,他们不知道中国很多地方都缺水,所以留学生上完后,里面总会传来冲水的声音,并在异味充斥的房间里留下范思哲香水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狐臭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