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系统的各种因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使生态系统成为一个合作的与和谐的有机整体。美国学者麦茜特(Carolyn Merchant)认为:“生态学的前提是自然界所有的东西联系在一起的。”他强调自然界相互作用过程是第一位的。所有的部分都与其他部分及整体相互依赖相互作用。生态共同体的每一部分、每一小环境都与周围生态系统处于动态联系之中。处于任何一个特定的小环境的有机体,都影响和受影响于整个由有生命的和非生命环境组成的网。作为一个自然哲学,生态学扎根于有机论——认为宇宙是有机的整体,它的生长发展在于其内部的力量,它是结构和功能的统一体。[卡洛琳·麦茜特:《自然之死》,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10页。]曾对生态理论创建做出重要贡献的学者汉斯·萨克赛有一个观点,他认为:生态理论其实可以理解为“研究关联的学说”。当时他“探讨自然、技术和社会之间的关联”。这种的“关联”,是指一种整体性的关联,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生态观念形成了特殊的系统思维,称为“生态思维”。用这种整体性关联的思维,我们才能更为准确的理解、考察一定的生态系统对于其中心或主体的生态功能是否合理和良好,以此来寻求自身与各子系统、各要素之间的整体性的平衡。[参照沈一明《生态理论:一种新的新闻舆论观》,发表于2004年中华传播学澳门年会。]
整体性是生态系统最主要的客观性质,是生态系统的最重要的特征。具体还包括这样一些观念:第一,层次观。生命物质有从分子到细胞、器官、机体、种群、群落等不同的结构层次。生态系统有一定的结构,它由多种单元和无数不同大小、不同等级的子系统构成。这种结构是有序的,表现了它的组织性。不同组织层次的相互作用,表现了它的功能的有序性,以及结构与功能的整体性。第二,系统观。生物的不同层次,既是一个整体,也同样是一个系统,均可用系统观进行研究。系统分析的方法区分出系统的各要素,研究它们的相互关系和动态变化,同时又综合各组分的行为,探讨系统的整体表现。第三,协同进化观。各种生命层次及各层次的整体特性和系统功能都是生物与环境长期协同进化的产物。协同进化是普遍的现象。协同进化的观点应是生态学研究全过程中的一个指导原则。
2、媒介研究中生态学观念与范畴的借鉴
自然生态学关于生态学原理的揭示,关于种群生态学、群落生态学、生态系统生态学的研究成果,关于生态位、生物钟、群落演替、食物链和食物网、生态金字塔、生态系统的稳定性、生物入侵等研究的深入,都对我们研究电视提供了有价值的理论参照。
从生态系统观点看,电视本身构成一个生态系统,这个生态系统由很多层次不同的子系统组成。它同时又是整个社会大系统的一个子系统。“用生态学原理与方法来研究当代传播现象和传播问题,被西方传播学者认为是所有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中的最行之有效的一种方法,其科学性和合理性甚至超过辩证唯物主义方法。”[邵培仁《传播生态规律与媒介生存策略》,载《新闻界》2001年第5期。]邵培仁在传播学的研究中,将生态学的原理与范畴大量借鉴到传播学研究中来,《传播生态规律与媒介生存策略》、《论媒介生态的五大观念》等论文开创了国内媒介生态研究的先河。邵培仁在多篇论文中认为,媒介生态观念是当代媒介生态学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为建立人—媒介—社会系统的和谐关系和实现媒介生态系统良性循环,而作出的新的认识和理性思考。确立媒介生态的“整体观、互动观、平衡观、循环观和资源观”,对于化解媒介生态危机、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媒介经济,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作用。与此同时,他还认为在大众传播和媒介经营中存在着“食物链”、“生物钟”规律,有其在生存与发展中的“最小量”规律和“适度量”规律;另外,任何一种媒体都必然有其特殊的时间与空间上的“生态位”。了解和掌握这些规律,有助于极大提高大众媒介的社会效能和经济效益。
崔保国借鉴国外对于媒介生态的研究成果,认为“媒介生态学(media ecology studies)是吸收了传播学、生物学和生态学的成就和研究方法逐渐发展起来的,是研究媒介与其生存发展环境以及人与媒介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科学。”媒介生态学研究除了包括媒介的种类、系统结构、功能、行为外,还包括媒介与人、媒介与社会的关系等问题。还对“媒介生态系统”作了这样的表述:“媒介生态系统的基本构成要素是媒介系统、社会系统和人群,以及这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媒介与个人之间的互动构成了受众生态环境;媒介系统与社会系统之间的互动关系构成了媒介制度与政策环境;媒介与媒介之间的相互竞争构成了媒介的行业生态环境;媒介与经济界之间的互动关系则构成了媒介的广告资源环境。”同时,媒介生态系统变化也会导致社会生态系统的一系列变化。
王炎龙对“传媒生态”作了这样的界定:“所谓‘传媒生态’,是指在特定的传媒时代,传媒系统内部结构之间、同质异质传媒之间、传媒与其生存环境之间的要素、结构、功能的相互影响与调控机制。”,“传媒生态”不是单纯研究传媒的生态环境,也不是单纯研究传媒系统,“而是研究生态学与传媒系统的共同领域———传媒与生态的复合系统,研究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与运动规律,以及两者之间的协调发展与最佳结合。”并认为:研究传媒生态,就是最终要实现“生态传媒”,即使传媒内部结构优化、传媒功能有效实现、传媒资源与环境合理配置,达到传媒产业的可持续发展。[王炎龙《传媒生态规律与电视生存逻辑》,载《广电在线》2003年3月4日。]
3、电视文艺生态及批评的系统结构特征
当我们将“生态”这一观念引进到电视文艺与批评中时,我们强调以一种生态整体的视野来审视电视文艺。在共时性的多层次的文化场、历时性的协同进化中对电视文艺加以系统关注与考察。
首先,在共时性的时空“场”中分层考察电视文艺。自然界是有机联系的整体,人的生存离不开大自然。世界是以“场”的方式来展开其自身的生存,在这个相互依存的生存之场中,宇宙的生存有赖于地球的生存,地球的生存有赖于物种的生存,而人类的生存则有赖于整个世界的生存处境。同时,人的生存环境不仅包括自然环境,而且还包括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这就使人的生态结构具有了多层次性的特点,除了自然生态,还涉及社会生态、文化生态甚至精神生态的内容。人类的生态过程不同于生物的生态过程,因为人的生态系统涉及人的种群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人的种群构成了社会关系,它以一定的文化形态存在着。[唐代兴《生态化综合:全球化语境下的文艺学方法》,载《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2年第9期第42页。]媒介处于复杂的政治、经济、文化、技术环境中,电视文艺同样存在于一定的网络关系“场”中。从系统论观点看,电视文艺自身构成一个系统,它是媒介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同时又是整个社会大系统的一个子系统。电视文艺处于复杂的多层次的环境系统中,我们在研究电视文艺的时候,需要突破电视文艺节目本身的文本视野,将它们分层还原到不同的环境背景中,才能获得全面、客观的认知。长时间以来,提到电视文艺,我们总是习惯于孤立地研究其中的某一个元素,如节目类型研究、主持人研究、受众研究等,生态学思维方法提供给电视文艺研究的启发在于超越分门别类、局部研究视野的局限,将电视文艺还原到其相关的结构系统和环境因素中,运用生态学整体观点解剖和理解电视文艺节目与现象。
其次,在历时性时空中考察,电视文艺的存在从来都不是静止的,它处在一个动态的变化当中。我们看到整个世界都处在生命的律动中,凡事物都是一种具体的生命形式,任何生命形式都具有不可分割性,我们不能把活的对象世界(宇宙,自然,生命、人、生活)予以静态的肢解,同时,这个生命化的世界的运动,有其自身的内在规律,这种内在化的生命规律可以认识、掌握,但绝不可人为地抽象为干瘪的条款。当我们提到“电视文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一个一成不变的“电视文艺”的对象,从所处的环境到自身的发展变化,电视文艺也处在一个动态的系统中,政治、经济、文化环境影响着电视文艺的制作观念、价值取向,技术的革新改变着电视文艺传播途径,不断造成新的竞争。电视文艺节目从形式到内容本身处在不断的变化当中。这其中任何一个因素的改变都定义、改写着电视的功能,从而间接地决定了电视的组织结构方式和电视的生态变化。如果我们无视电视文艺这种动态性特征,既不能真正把握电视文艺的真正特征,也不能作出客观公正的评价,电视文艺批评也就永远只能跟在千变万化的电视文艺实践之后浅层次的说好说坏,难以实现真正的理论创新,难以实现理论对实践的指导。还会陷入到一个找不到固定批评对象的困境中,我们的结论也难以带有普遍性意义。
以“生态学”和“生态批评”的视野考察电视文艺与电视文艺批评,把它们按照不同的层次分别还原到不同的系统中动态加以考察,在不同层次的结构中考察各要素的作用,揭示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这样才能避免看待问题的片面性,从更深层次发掘当代电视文艺发展诸种问题的症结所在。加强对于电视生态系统结构的考察,对于规范电视行业运作、增强电视整体效益、关注电视文艺对于精神生态、文化生态、社会生态的影响将起着积极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