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中小学生必读丛书:鲁滨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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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荒岛生活(7)

大家要知道,现在我在岛上已经拥有了两个庄园--也许我可以这么称呼我的两处住所。一处是我的那个小小的城堡,也可以说是帐篷,它紧靠着崖壁,前面围了一堵围墙,后面则有我挖出来的山洞,现在这个洞已经被我扩大了许多,由好几个部分组成,换句话说,它已经被我扩展成了好几个小洞,这些小洞都一一相接连通。其中最大的也是最干燥的一个洞上被我开了一扇门,出了这道门可以直接到达我那防御工事的坚壁外面,也就是说,这里是在那堵围墙和岩壁结合处的外面;这个大洞里存放着我曾经说过的大陶罐,除此之外还有十四五只筐子,每个筐子都有大概五到六个蒲式耳的容量,我的食物,尤其是那些谷物,就贮存在这些筐子里,它们有的是我从庄稼地里割来的穗子,有的则是已经被我亲手从穗子上搓下来的麦粒以及谷粒。

我的围墙是以前用木桩围起来的,这些木桩已长成大树,它们长得那么高,那么茂密,把我的住宅围得严丝合缝,任谁也别想发现这里有人居住。

在我的住宅附近,有我的两块田,我按时在那里播种耕种,两块地都很肥沃,它们都按时在成熟季节产粮,如果我觉得粮食不够,我可以在两块田的毗邻处开辟出更多的同样肥沃的地。

除此以外,我还有自己的别墅,那里也有一座很不错的庄园。我有一个小茅屋(我这么称呼它),我不断地加以修整,也就是说,我总是把围着茅屋的墙修得高度相当,梯子总是放在墙里边。那些树,起初只不过是一些木桩子,现在长得又高大又结实。我总是不断地修整它们,以使它们向四周伸展,长得枝繁叶茂,绿荫重重,而这些树真是长得合乎我心意。篱墙中央,支着我的帐篷。它是用一块帆布做成的,用柱子支着,从来不需要修理或重搭。帐篷的下面,我用我所打到的动物的皮毛和别的软东西,做了一张长沙发或软床,又用一条我们海船上睡觉用的毯子铺在上面,再用一件水手值班时穿的大衣做我的被子。每当我偶尔离开我的“总部”时,就会到我的“乡间别墅”来住。

与此相连的,便是我用来圈养山羊的篱笆。因为吃了千辛万苦来圈这块地方,所以,我总想把它弄得很严密,生怕山羊从里面钻出来。我花了无穷的力气,在篱笆的外面插了一圈密密的小树桩。桩和桩之间靠得那么紧,与其说这是一道篱墙,不如说它是一道栅栏,其空隙小得简直插不进一只手。到后来,经过了一个雨季,小树桩全都成活,到现在已长成了一堵坚固结实的围墙。

这一切足以说明我从来都没游手好闲过。为了丰衣足食,生活舒适,凡是需要做的事情,我都会不遗余力而为之。我认为驯养一群山羊之类的牲畜,等于替自己建立了一座肉、奶、奶油和奶酪等食品的活仓库,无论我在岛上活多久,哪怕是四十年,也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另外,要想伸手就能抓住驯养的牲畜,就得把篱笆修筑得极为严密牢固,绝不能让它们逃跑。这工作我做得非常成功,甚至后来那些树桩长大时,倒由于植得太密了,不得不将一些拔去。

在这个地方,我又种植出了一些葡萄,每年冬天我都会将晒好的葡萄干贮藏起来,我的食物来源主要就靠它们。这次我照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保存起来,让其成为我食物中最可口、最好的美味;说实话,这些葡萄干不仅仅味道很好,而且还有防病延年、营养提神的功效。

由于这个地方正好处在我的住所以及我停船的地方的中间,所以我每次要到岛那边去的时候,总是习惯在这里稍微停留一下;因为我经常要去照看一下我的舢板,将上面的东西作一些整理。而有的时候我也会驾着它出海去消遣消遣,不过经历了那次危险之后我再也不敢离岸太远,做出什么冒险的举动了,就担心无意中被什么急流、大风或者其他意外事故把我冲走或者是刮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生活却发生了新的变化。一天中午,我正往我的船那边走,忽然在海边上发现一个人赤脚的脚印,那个脚印清清楚楚地印在沙滩之上。这个事实把我吓坏了。我愣在了那里,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跟大白天见了鬼差不多。我侧耳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可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我跑上高地,向远处眺望,又在海边来回跑了几遍,可还是毫无结果。除了刚刚看到的那个脚印之外,我再也见不到别的脚印;我又走回到那脚印边,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个脚印,我刚刚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我的幻觉;但是完全没有怀疑的余地,因为放在我面前的确实是一只脚的脚印,这只脚的脚趾、脚跟以及脚的各个部分的印痕完全不缺、一应俱全。为什么这个脚印会出现在这里呢?对此我无从知晓,也没有办法想象。我顿时变得心慌意乱,魂不守舍,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一通之后,我的内心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连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我的防御工事那里,回家的这条路对我来说走得异常的艰难,因为我走个两三步就忍不住要回头瞧瞧,看到一些普通的树也会疑神疑鬼好一阵子,看到立在远处的树桩,也会觉得那其实是个人影;这一路上,各种形态各异的东西都能使我进入想入非非的状态,整个人惊惶不已;在我那神魂颠倒的想象中,时不时会生出许多完全不着边际的怪念头;至于我脑海里的那些怪念头到底有多离奇,有多荒诞,那真的是一言难尽了。

我一跑进我的城堡,我以后就这样称呼它好了,就立刻钻了进去,仿佛有人追赶似的。至于我是像当初设计的那样,通过梯子爬进去的,还是通过被我称为小门的山岩上的洞口爬进去的,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仍然记不起来。我逃跑时的害怕程度,就是兔子往窝里逃,狐狸往洞里逃也从不曾像我这般恐惧。

那夜我一宿未睡。有种说法是这样的,生物离受惊的地点越远,心就越安定,我却刚好相反。我被各种幻想所困扰,越想越觉得可怕,即使已经离出事地点很远了,我还是在自己吓唬自己。有时候,我幻想这是魔鬼的脚印,还为此举出了一大堆理由:其他具备人形的东西怎么可能来这个地方?带他们来到这里的船又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其他的脚印?人类怎么能来得了这里呢?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撒旦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化作人形,他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没有必要在他身后留下一个毫无意义的脚印,因为他不能确定我是否会看见这个脚印;从另一方面来看,我相信这是魔鬼的脚印这件事是非常可笑的。我想,如果真的是魔鬼想吓唬我,他可以找到许多其他的办法,断不至于用这个孤零零的脚印来吓唬我。况且,我是居住在远离脚印的岛的另一端,他不至于头脑这么简单,把脚印留在我几乎没有可能看到的地方。再说,那脚印是留在沙滩上的,只要海上一起大风,海浪就会把它冲得毫无痕迹。所以,所有这些猜想都好像站不住脚,不符合事理,因为,根据我们通常的理解,魔鬼往往是狡猾的。

所有这些推断都证明,我对魔鬼的恐惧是没有道理的。于是,我立刻就得出了另一个结论:那一定是某种更具危险性的物种在作祟。就是说,是岛对面大陆上的野人们光顾此岛了。他们大概划着独木舟在海上游荡,不是碰上了急流,就是碰上了逆风,碰巧到了我的岛上。可能他们上岸后又不愿意留在这里,所以就又返回了海上,否则我早就该发现他们了。

当这些想法在头脑中闪动的时候,我起初为自己感到十分庆幸,庆幸自己幸好当时没在现场,也没让他们发现我的舢板,要是我的船被这些家伙看见了,他们一定会以此来判断小岛上有人,说不定还要进一步地搜寻我。可是还没等喘口气,我又开始往那些可怕的方面胡思乱想起来,我觉得他们早已发现了我的舢板,并且已经断定这岛上有人烟了。我又接着想,如果以上假设成立的话,他们一定会召集更多的人来这里,发誓要把我吃掉;就算我藏得好,让他们找不到我,他们也一定会找到我的家,把我种植的谷物全部毁掉,把我饲养的羊全部劫走,最后,我只也只有活活饿死这条路可走了。

恐惧心理驱走了我的全部宗教希望;我从前因为亲身受到上帝的照顾而产生的对上帝的信仰,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过去,上帝曾用他的神迹赐给我食物;但是现在,我似乎认为上帝已经无力来保护他赐给我的食物了。于是,我开始责备自己之前总是贪图安逸享受的生活,不肯种更多的粮食,只要粮食能接得上下一季吃的就可以了,总觉得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认为自己一定能完全享用地里收获的粮食。这种自我谴责不无道理,所以我决定只要有机会,以后一定要多种一些粮食,最好能屯积足够吃两三年的粮食。只要这样做,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突发状况,我都不会因为缺乏粮食而饿死。

难测的天命使人生显得那么的光怪陆离、变化无穷啊!只要环境不同,人的感情也会随之变幻无常啊!今天我们还爱着的东西,到了明天也许我们就会恨它;今天我们还一心追求的东西,到了明天也许我们会唯恐避之不及;今天我们还巴望的东西,到了明天也许会让我们对其充满恐惧感,没错,甚至怕到看见它就会忍不住发抖;在这些方面,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因为我曾经认为,我最大的苦恼就是被排除在了人类社会的外面,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无边无际的大海包围在一个小小的岛上,完全与人类隔绝了,过的是一种近乎于遭到天罚的我所说的无声无息的生活;我曾经认为,在上帝的眼里,我是不配混迹于芸芸众生之中的,不配在他创造的其他生灵中生活;我曾经认为,如果能让我遇见哪怕一个同类,对于我来说,那就犹如起死回生一般,可以说是老天所能对我的最大的恩典,因为在那时的我看来已经没有比这再大的恩典了,除非上帝愿意救赎我的灵魂;可是到了现在,我的看法已经发生了改变,光是想想我也许会见到一个自己的同类,我就会感到不寒而栗;光是看到一个类似的人影,想到有个人正悄无声息地在岛上到处行走,我就巴不得面前能突然出现个地洞让我马上可以钻进去。

人生随时处于变幻无常之中。当我从第一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之后,我开始产生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觉得是法力无边而又仁慈的上帝为我规定了这样生活方式。因为我无法预见神圣的智慧在这些事情中的用意,所以我不可以对上帝的权威提出任何质疑,我是上帝的孩子,是他创造了我,给了我生命,所以毫无疑问,他有绝对的权力用他觉得合适的方式来安排我的命运。更何况我还是个曾经冒犯过他的罪民,这也决定了上帝将会用他那不可辩驳的权力来判定我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对他的震怒应该接受和服从,因为在他面前我是有罪的。

我突然又想到,既然上帝是公正、万能的,他认为应当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和折磨我,那么他自然也能拯救我。如果他认为我不应当得到拯救,我也必须绝对地、完全地服从他的意志,因为这也是我责无旁贷的责任。另一方面,我的责任就是要对他充满希望,要向他祈祷,静静地服从他每天的吩咐和指示。

这些想法在我的脑海中盘桓了好几小时,好几天,不,甚至有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总之,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想了很多,特别是有一点收获我不得不在这里交代一下:一天早上,我正躺在床上,满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野人的出现会给我带来的危险。这一担心弄得我惶惶不安。可就在这时,《圣经》上的那段话又涌现在我的脑海:“要在患难之日求告我,我必会搭救你,你也要荣耀我。”

想起这几句话,我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和鼓舞,顿时来了精神。我兴奋地下了床,开始虔诚地祷告起来,默默地祈求上帝的搭救。做完祈祷后,我又虔诚地打开《圣经》,下面这段话便一下子跃入眼帘:“等候上帝吧,你要满怀信心,坚定不移。等候上帝吧!”我简直无法用笔墨来形容这些话带给我的那种深深的安慰。我满怀感激地放下《圣经》,忧伤愁苦的心情得以暂时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