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中小学生必读丛书:鲁滨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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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荒岛生活(8)

正在我反复胡思乱想、疑神疑鬼、冥思苦想的时候,某一天,我忽然又开窍了,我觉得自己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是我个人的幻觉一般,那个脚印搞不好是我自己下船登岸的时候留下来的。想到这里,我的精神总算有点恢复了,并且开始逐渐让自己相信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幻觉,相信那个脚印其实是我自己留下的。我想,既然我能在那个地方上船出游,为什么就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下船回家呢?我又想了想,但很遗憾我究竟踩过哪些地方,没踩过哪些地方,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如果将来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个海滩上的脚印是我自己留下的,那我这几天的行为看起来活像一个傻瓜,自己胡思乱想编造出一套鬼怪故事来,结果弄到最后自己反而比别人更加大惊小怪。

于是,我重新鼓起勇气,有了到外面去看看情况的想法。我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有走出我的城堡了,家里就快断粮了,只剩下一些大麦饼和水。另外,我还突然想到,我养的那些山羊也该挤奶了,本来这项工作一直都是我傍晚的消遣。只可惜由于我个人的原因,那些可怜的山羊已经好久没挤奶了,这个时候它们一定痛苦不安。事实上,由于好长时间没有挤奶,已经有好几只山羊挤不出奶,就这么被糟蹋掉了。

我最终相信那只不过是自己留下的脚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吓自己,于是我壮起胆子准备重新外出了,我离开家跑到我的乡间别墅那里去挤羊奶。但我在往前走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的,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就好像准备随时随地撂下身上的背篓开始逃命;谁要是看了我现在的这副模样,一定会认为我是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这样惴惴不安,要不然,就是最近被什么东西给吓破胆了,这个猜测倒是没错。

就这样过去了两三天,我没有发现什么意外情况,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并开始确定自己前几天确实是有些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了。不过我也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除非再回到那个岸边,仔细观察一下那个脚印,并把我的脚放在那个脚印上面比较一下,看看两者的脚形以及大小是不是一致,这样才能断定这个脚印究竟是不是我留下的。但我回到海滩那里之后,第一件让我看得非常清楚明白的事实是:依照我的习惯如果我把船停在这个地方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走到海滩的那一带去的。其次,我比画了一下,我的脚没那么大。这两件事使我心中又一次充满了许多新的妄念,我烦闷无比,就像害了疟疾那样颤抖不已。我跑回家,满脑子唯一想着的是:已经有人上了岸,这个岛上除我之外又有了其他人,也许在我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遭到了他人的袭击。可是我该采取什么样的防卫措施,我完全不知道。

唉,处于极度惊慌中的人是想不出什么好计划的!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用理智来搭救自己的能力。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把篱笆毁掉,将养的羊全部放走,这样敌人就不会发现这里是羊圈,也就不会想到来这个岛上劫掠;其次,我打算干脆把我那块谷田给挖掉,这样可以避免他们在那里找到我种植的谷物,否则他们会更加频繁地到岛上来。然后,我要拆掉我的茅屋和帐篷,免得让他们看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后,再进一步搜寻,找出在此居住的人来。

这些都是我再次回到家里以后第一个晚上所想到的问题。此时,各种忧虑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种种想法充满我的大脑,就像火一样地往上冒。所以,对危险的恐惧,比所见的危险本身更能千万倍地让人胆战心惊,更糟糕的是,我平时总是听天由命,现在灾祸来了,我再也无法从中得到一些抚慰。我想,我就像扫罗那样,不仅抱怨非利士人来进攻他,而且抱怨上帝将他抛弃。因为,我没有采取适当的方法来安定我的心绪,没有在痛苦中向上帝呼救,没有像过去所做的那样,听从天命,求造物主保佑我,拯救我。倘使我那样做了,在这次新的惊恐中,至少会乐观些,或许能以更坚定的决心渡过难关。

由于胡思乱想,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一夜没睡着。但到了早晨,我反而睡着了。由于夜里想得太多,折腾得精疲力竭,我睡得很香。一觉醒来,心情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于是我便开始进行冷静的思考。内心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个岛如此景致宜人,物产丰富,又靠近那片大陆,自然不会像我以前想的那样绝无人迹。岛上虽然没人长期居留,但难免偶尔会有一些来自大陆的船只在此靠岸。他们当中,也许有人为了某种目的来到这里,但大多数肯定都只是被逆风吹过来的。

我在岛上已待了十五年,却从未见过任何人的踪影,可想而知,有人上岛的情况非常少见。况且,即使有人有时会被逆风吹过来,他们也会设法尽快离开。恐怕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人会认为这里适合长期居住呢。

对于我来说,那些大陆上三三两两的居民偶然在此登岸才是最大的危险,但是他们都是被逆风吹过来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出于不得已才来到这里,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会留在这里,一旦来到这个附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赶快离开,留在岸上过夜几乎是不可能的,否则,等到潮落,天色渐暗的时候,他们就有点危险了。所以我现在为自己找到一条安全的退路就可以了,只要一看到有野人在这里登岸,就马上躲起来,不用为别的事情烦心。

我这时非常后悔自己把山洞掘得那么大,而且还在围墙和岩石之间相互连接的地方开了一扇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在围墙的外面,也就是十二年前我种树的那块地方,再修筑一道呈半圆形的防御工事。那些树原本就种得很密,所以现在只要在树干之间再打上一些木桩,就可以使它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紧密。我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把这道围墙弄好了。

现在,我已经有两道用来防御的墙了。我又用了不少木料、旧缆索以及其他我能想到的东西在外墙那里做进一步的加固工作,并在墙上弄了七个小洞,洞的大小与我的手臂差不多,刚好能让我伸出手臂。我又在围墙里面的墙脚那里弄了许多泥土来加固,这些泥土都是从山洞里搬出来的。这样,这面墙被我加宽到十多英尺那么宽。这七个小洞是我准备用来放短枪的。我曾经从破船上拿了七支短枪,现在刚好可以把这些枪安置在这几个洞里,我还用架子把这些枪都固定好,就好像七尊大炮一样。所以我可以在两分钟的时间内连续发射七枪。如果没有类似这样的墙,我总会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于是我辛苦工作了好几个月,总算把这堵救命墙完成了。

这件事完成之后,我就在这堵墙外面的空地附近插上了树枝--是一种类似柳树的树枝,这样的树枝极易成活--我插了面积很大的一片地方,而且缩小树枝间的空隙,将它们插得尽可能的密,根据我的估计,我可能插了大概两万根树枝;当然,这些树枝与我那堵墙之间还是留了很大的一段距离,所以如果不怀好意的人想要靠近我那堵外墙的话,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那些小树后面隐蔽,而我站在墙内则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年,我又拥有了一片茂密的树丛。大概五六年后,住宅前面的树林已经变得阴森萧煞,一般人根本无法从这里过去。而且谁又能想到在这片树林后面会藏着什么东西,当然更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住在这个地方。我进出完全靠两个梯子(因为树林里并没有让我开出一条道路),一个梯子安装在稍微低一些的岩石上,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在悬岩上,这里刚好可以架第二个梯子。只要我把两个梯子一撤,就没有人能毫发无损地从岩石上爬下来。即使他能爬下来,也只能落到我外墙的外面,进不到屋里来。

就这样,为了生存,我绞尽脑汁,用尽了人类所有的智慧。后来证明,这样做不无道理,虽然当时是恐惧而不是预见驱使我采取这些防范措施。

在忙着这件事的时候,我并不是对别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因为我一直在为我那群山羊担心。现在,它们不仅随时都可以满足我的需求,同时又不必耗费我的弹药,而且,我也不必跑得气喘吁吁去追捉那些野羊。所以,我不愿意失去它们给我带来的好处,免得又要从头驯养。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最终只想到了两个保住它们的办法。一是找合适的地方挖个地洞,晚上将羊赶进去躲藏起来;另外就是再圈出两三块小圈地,每个地方只圈养六七只。这些地方应彼此相距远一点,而且越隐蔽越好。这样万一大圈地里的羊遭遇灾难,我只要花上一点时间和精力,仍然能靠小圈地里的羊再恢复发展起来。这虽然需要花较长的时间和较多的劳动,可我觉得这应该是最为可行的办法。

于是我稍微花费了一些时间,寻找岛上最幽静的地方,终于相中了一块极为合乎心愿的理想之地。这是山谷中一片小小的湿地,处于茂密的树林中间。这里也正是我曾提到过的,我先前从岛的东部回来时几乎迷路的地方。这里有一片空地,差不多有三英亩,周围被树木包围着,简直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至少不像我圈其他地块时那样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我立刻开始在这里忙活起来。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把它全围上了篱墙,这样我的羊群在这里就彻底安全了。我的羊群,现在已不像当初那般疯野了,非常安全。我一点都不敢耽搁,马上就牵了十只小母羊以及两只公羊到那个地方去。等到搬过去以后,我又继续加工我的篱笆,争取将它做得与原来的那个篱笆一样牢固,唯一不同的是,我原来的那堵围墙,做的时候比较从容,当然花费的时间也比现在多得多。

我之所以这样不辞辛苦,纯粹是由于我看到了那只脚印,产生了种种疑惧,其实,我至今还没有看见有任何人到岛上来过。就这样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我又在岛上过了两年。但是由于随时被这种不安的心情困扰,我的生活也不如从前那么舒畅了。不管是谁都应该能理解这种情况。试想一下,一个人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担心有人要谋害他的性命,这样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乐趣呢?更让我感到痛心的是,这种不安的情绪对我的宗教观念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因为我随时都在担心自己会落到野人或食人族的手里,都已经有些无心向上帝祈祷了;就算在祈祷的时候,也不再有以往那种宁静而又满足的心情了。我祈祷的时候,心情很苦恼,精神负担也很重,感觉自己身边是危机四伏,日日夜夜都担心自己可能会被野人吃掉。我的过往经验表明,以平静、感激和崇敬的心情去祈祷比用恐怖和不安的心情去祈祷要好得多。而且,如果一个人只是为了实现求得安慰这个愿望而向上帝祈祷,那么就好像生病后要在病床上忏悔那样,怀着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惧感去向上帝祈祷,这样的做法是不合适的。因为这种类型的不安对于心灵的影响,就好像疾病对于肉体的影响那样;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对心灵造成的危害,必然也与疾病对肉体造成的危害是一样的,甚至要更加严重一些,因为向上帝祈祷可以被当做是一种心灵的活动,而不是肉体的活动。

一切还是言归正传吧。在我把那群饲养的牲畜中的一部分转移安顿好之后,我就开始在整个岛上到处转悠,希望能再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以便我再作一些类似这样的安置;我走到从前没去过的西角,朝大海观望,我觉得我看到在很遥远的海面有一条舢板,我曾在大船上的水手箱里找到过望远镜,但没带在身上,距离很远,我实在看不清那是条什么样的船。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看,直到眼前变成一片模糊,但海上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船,我到现在仍然不敢肯定。等到我走下山岗的时候,我再没见到任何类似船的影子,只得就此作罢,只是下决心下次出门,兜里一定要揣上望远镜。

我走下山来到我从未到过的岛的尽头,很快便确信在岛上看到一个人的脚印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奇怪;要不是上天有意安排,让我漂泊到野人从不去的那一边,我就不会知道,从对面大陆上开出的独木舟,如果在海上走得太远,就会渡过海峡,到岛上的这边来靠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且,不同部落的独木舟在海上相遇时,往往要打仗,获胜者往往要把抓到的战俘带到海滩上来。那些人都是食人者,根据他们的惯例,他们会把战俘杀死吃掉。其具体情形,下文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