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明治天皇:碧血怒涛卷(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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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激情之梅

伊丹藏人还没从正处于协商之中的中川宫家回来。

不过梅田云浜坚信,向水户下达密敕的计划定会成功,因此依然不停地发出豪言壮语。

此时,连梁川星岩也没有意识到,云浜的一个失误将导致“安政大狱”这只台风眼的形成。

梅田云浜确实是一位伟大而杰出的人物。

在他死于牢狱之后,西乡隆盛对他作出了如此评价。

梅田云浜可比作吉武之刀。吉武之刀虽外形不雅,然极其锋利,即便干将莫邪亦不能及。若似吾之人,则不能望其项背。如云浜活至今日,吾等均不过只可为其执鞭之徒。

执鞭之徒意为只能为其牵马缀镫,由此可见西乡对其是竭尽溢美之辞。

确实,云浜作为既是勤皇家又是理想家这样的学者,极富执行力,可谓是一位充满了激情的匡世奇才。

然而,由于其过分纯情,他也存在严重的误事风险。

曾在中山家贴身侍奉祐宫的田中河内介不想与其深交,吉田寅次郎也对其若即若离,原因似乎就在于此。

口无遮拦的慷慨悲愤,有时会变成旁若无人的人身攻击,从而可能在无意之中树敌太多而坏了大事……云浜身上就隐藏着这样的危险。

事实上,此时,他已亲手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听说旧主已被任命为所司代,我是前来劝其提交辞官意见书的。”

他在走进星岩家的同时,就向星岩如此告白。

星岩也没有想到,日后,他将成为将在京的志士一网打尽的那场残酷镇压的导火索。

云浜待人真可谓情深意重呀……

于是,反过来深受感动的星岩以酒款待。

对于梅田源次郎而言,小浜的城主酒井若狭守忠义绝不是位和蔼可亲的旧主。

这位主君厌恶他奔放不羁的性格,并将其从故乡驱逐出去。

尽管如此,源次郎却对这位旧主寄托了不尽的思念。正是这种纯情深深地打动了星岩。

然而实际上,一口大大的陷阱已经张开了口子……

在某种意义上,他远比他人更加乐善好施,有时也爱管闲事。

从他写给萨摩的伊地知正治和西乡隆盛的信中,这一点清晰可见。

阴晴不定之时,恭颂清祥。料想诸君正日夜操劳,与阴阳家(近卫家)尽力周旋。彼之家中,大夫(诸大夫、家老)等皆为无用之辈,然有一老女名曰村冈,其目标远大,深明事理,心胸宽阔,可谓女中豪杰,被称为阴阳家之清少纳言。左府公(左大臣忠熙)对其言听计从,故诸君亦以从之为上。若以某种手段接近此君,则诸君之贵意定可通达。此事为粟田家(中川宫家)所言,特此告知。下略)

近卫家的老女村冈便是日后被赐予从四位的津崎矩子。此时,伊地知正治与西乡隆盛奉齐彬密令进京,正为拥立一桥庆喜为将军继承人而在主上的近臣中活动。由此可知,对于他们的行动,源次郎也是不停地奔走进言,出谋划策。

就是这样的一位源次郎,对于自己的旧主酒井忠义前来主上及公卿、志士均已义愤填膺的京都就任所司代,他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于是,他立即将京都的情况向家乡报告,力劝酒井放弃上任。

这正是其性格的体现。因此,其言辞自然激烈,为增强说服力,其举证的态度也有些超出实际,妄自尊大,从而犯下了致命错误。

昨7日,主上以敕书召列卿,诸卿无一遗漏,尽行入宫。主上上殿,陈述圣思。众卿皆敬服,于是朝议一决。故宣达敕命之敕使行将很快确定并出发。此敕使将脱离江户老中大人之手,而向水户公宣旨(正是此言日后要了众志士的性命)

关于其内容详情,据闻似乎提及尾张侯、水户侯、越前侯遭到羁押之事。而对于违背敕命签订条约之事及扰乱天下之奸侫之人,据闻朝廷将向尾张前中纳言、当今藩主摄津守、水户前中纳言、当今藩主中纳言,以及同志之诸大名下达敕命,命其着速清除。

据闻尾张、水户两家将即刻向天下有志之大名转达。上述三条为宣旨之要点,实乃古今难敌之英明决断,钦佩至极。今晨粟田君(中川宫)使伊丹藏人火速通告源次郎,源次郎惶恐拜听,故以上准确无误。鉴此,五六日之内,江户自不待言,天下也定将为之震颤。

此外,近日之内,尾张将有两千余人分两批出发前往江户,欲迎中纳言大人(正在江户反思的德川庆恕)返回故乡。一旦中纳言归乡,将迅即前往京都。日前,已有包括大道寺在内的达官显贵三四名及其他人等二百余人进入京都。故乡之太守公(酒井忠义)素与彦根侯(井伊直弼)合体无二,推察其已处极端危殆之中。故切望以深栖大夫君(家老)为首,诸公极早对此有所警觉。在下以被逐之身本不应言此,然胡马嘶北风,故乡养育之情难忘,故于无奈之中将此上报尊公,敬请牢记勿忘!

此信是写给小浜藩士坪内孙兵卫的,然而,作为一封满含其热切期望的信函,此信明显草率。五六日之内江户自不待言,“天下也定将为之震颤……”即便这是为了增强说服力而采取的夸张表述,也未免过于天真。

既然知道酒井忠义与井伊直弼关系密切,那么在事成之前应严加保密……然而,密敕下达之事却在敕使从京都出发之前被他泄露了。

于是,尽管他豪言要让对手“措手不及”却造成了被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局面。

这封信不久便从酒井家转到了井伊直弼的心腹、正在京都频繁活动的长野主膳手中,并演变成砍向志士们的屠刀。由此可见,大事当前,梅田源次郎就像是一个不能将自己的昂扬斗志自控于心中的少年。

等到伊丹藏人赶到星岩家,已是日落西山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