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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正式退

苏府正厅。

正厅很大,地上铺着红色绒毛地毯,两排八个座位,每一张都是由名贵的紫杉木制作而成,显得雍容华美,奢侈贵气。

紫杉木之所以名贵,是因为它只生长在黑暗森林之中,而黑暗森林魔兽盛行,想要将其运出来成本非常昂贵,也只有像苏府这样的大家族才会奢侈地用它制作家具。

此时,厅内已经坐了一些人。

坐在正首位的不是别人,正是苏落昨日才刚刚见过的太子——南宫流绝。他似乎很喜欢黄色,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身黄色锦袍,袍上六爪金龙,狰狞地张牙舞爪。

他头戴九旒冕,旒冕上的九串小金叶和小银珠垂落,衬出一张张狂冷戾的脸。

他唇若含丹,鼻梁如鹰钩,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锋芒。不过那一双淡漠无比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到苏落身上。似乎,连看她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

他身姿优雅尊贵,端着香茗,泰然自若地品着,神态漫不经心。

在他下首陪坐的是苏子安苏大将军。

苏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位原主的父亲。只见他一袭墨色锦袍,年纪不过四十许,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威严中透着冷漠,特别是那双眼睛,蕴含着无尽的寒意和肃杀。

他板着一张威严严肃的脸,朝苏落喝道:“怎么这么没规矩?还不向太子行礼?”

而此时,苏溪早已甜甜地行过礼,并且亲昵地围在太子身边,甜腻地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了。

太子抬眸,一双阴郁的眼缓缓移落到苏落脸上。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就是苏落?”

说实话,眼前这丫头长得倒也不差。一身白色的拖地蝶圆纱裙将她姣好的身段衬托出来,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地垂落双肩,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苏落淡声回答:“是。”她的声音清冷淡定,冷静利落,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她就这么勇敢地直视着太子,眼底漆黑如点墨。

太子微微蹙眉。苏落的眼睛太清澈太明亮了,那么水盈盈地一望,却似最刺眼的光芒,瞬间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照清晰了。

太子板着脸,静静地打量她,眉宇皱得紧紧的。他端着茶杯,嘴角邪佞地勾起,“就因为你,本宫被人嘲笑了十几年。你说,你该当何罪?”

没想到这太子不仅阴险,而且还无耻。他被人嘲笑了十几年,关她什么事儿?竟然将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若是以往那位懦弱无能的苏落也就罢了,现在的苏落能吃这种亏?很显然,不能。

苏落冷冷一笑,“那么敢问太子,当初是苏府上赶着要结亲的吗?”明明是你那亲爱的母后大人看苏府四小姐出生的时候兆头好,这才急急订下的,生怕被人抢走似的。若要论罪魁祸首,该当找皇后,找她做什么?这还真是专挑软柿子捏,真当她不会反抗吗?

“苏落!”苏子安顿时面色一变,暴喝一声。这丫头怎么回事?以前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见到太子不是唯唯诺诺就是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居然敢跟太子顶嘴?是谁给了她这权利?

太子嘴角扬起凉薄笑意,一双美目透着浓浓的寒冷与肃杀,“牙尖嘴利,诡言巧辩,粗俗无礼。”

苏落却笑得如阳光般明媚,“太子殿下说得是。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能言善辩,风流倜傥,从不恃强凌弱,从不以权压人,臣女哪里比得上?”

太子眉宇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又透着阵阵凛然的寒意,冰凉刺骨。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儿,似笑非笑地对苏子安道:“果然是大将军教的好女儿啊,真会夸本宫呢。本宫佩服得很。”

虽然他口中说着是夸,但那说出口的话,却似一把利剑,狠狠刺向苏大将军的胸口。苏子安脸色一变,扬起手,对着苏落怒喝道:“还不快跟太子赔不是?”

苏落面露惶恐之色,同时表示很郁闷。她瞥了眼那扬起的巴掌,抬着巴掌大的小脸,很无辜地反问:“父亲,女儿夸得不对吗?难道太子殿下不英明神武,不能言善辩,不风流倜傥?难道太子殿下恃强凌弱,以权压人?”

苏落每问一句,苏子安的脸色就阴霾一分,到最后,他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可以说,苏落的每一个字分开来,都是对的,但是合在一起却成了反义。苏落这是在玩文字游戏,苏子安这等武将如何玩得过她这样的人精?

苏落此时在心中冷哼。退婚?虽然本姑娘也想退婚,但是,由你提出来本姑娘就是心里不爽。这婚是你想退就这么容易退的?

啪啪啪,太子突然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稳稳地、慢慢地走到苏落身边。他居高临下,眼底满是邪佞之气,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那眼神,阴狠中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泛着邪魅且冷酷的戾气。而苏落却不以为意,淡淡地回视他。

不过苏落却在心中暗暗警惕。这太子多疑善变,她若把握不好,倒是会吃亏。

“哈哈哈,有趣,果真是有趣得很。”太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身对苏子安道:“苏大将军,本宫没说错,你果真养了个有趣的女儿。”

苏子安能说什么,他只能赔笑着。反正太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苏溪和苏靖宇的脸色却在瞬间变了。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夸苏落有趣,又用一副很有兴致的表情打量她,莫不是这婚事,又不退了?

苏落虽然心中暗自警惕,不过她还是很自信。像太子这种阴柔狠毒之人,最看重的是利益,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放弃苏溪这块到嘴的肥肉。

此时,苏靖宇上前一步,语气带了一丝阴郁,“太子殿下……”

太子一摆手,露出那张似笑非笑、妖冶逼人的无双俊颜,“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今日这婚事,还是要退的,不过……”他纡尊降贵地对苏落道:“你很想嫁给本宫吧?本宫也不是那不讲理的,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苏落冷冷瞥他一眼,心中却暗自冷笑。

太子姿态尊贵地坐到华贵软榻上,居高临下道:“若是你能回答出本王的问题,本王答应你,给你个侧妃的位置。”

太子妃的位置她都不稀罕,还会稀罕一个子虚乌有的侧妃?苏落心中暗自嘲笑太子的自以为是。她似笑非笑地斜睨太子,“太子殿下,这侧妃的位置您既然这么宝贝,就自个儿留着吧,赏给谁都行,不过臣女怕是担当不起啊。”

“好大胆的女子!”太子还未说话,太子身边的侍卫一声怒喝,长长的剑尖直指苏落的咽喉要害。只要太子一声令下,剑尖就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她的咽喉。

苏落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清冷淡定地射向太子,用激将法道:“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英明神武、聪明睿智的太子殿下这是要强抢臣女吗?好说不好听啊。”

太子恼羞成怒,冷哼一声:“威逼臣女?你也得有这个资格!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本宫又何须给你颜面?”说着,太子冷冷摆手,下了指令。

很快,太监就站出来,手中举着圣旨,大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府四小姐礼仪不端,教养不淑……实难担当太子妃之位,故此废除当年婚事,从此男婚女嫁,互不干系,钦此——”

圣旨一下,再难更改。此时,苏落、苏溪难得地同时舒了一口气。

太子冷冷地瞪向苏落,凑近她耳边,咬牙低声道:“丫头,往后千万别出现在本宫面前!”

“什么?”苏落似乎被吓了一跳,惊吓地重复,“太子殿下您之所以退亲,是因为不、不、不举?”

此话一出,瞬间,四周的空气凝固了,众人凝神屏息,垂眸低头,不敢抬头看太子。

苏落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笑意分明说明了一切。

好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太子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苏落此举当真是阳谋。所谓阳谋,顾名思义就是光明正大地摆阴谋。

太子若是此时惩罚她,不就摆明了他欲盖弥彰、心虚、底气不足吗?可若太子不惩罚她,又有失颜面。反正不管太子如何做,都站不住脚。不管他怎么说,都说不清楚。这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太子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恶狠狠地瞪着苏落,最后,狠狠甩袖,大踏步地走了。

苏靖宇不悦地教训苏落:“你这臭丫头,怎么跟太子说话的?太子不罚你那是他的仁慈,你自己好好反省吧。”说完,苏靖宇安抚地和苏溪对视一眼,然后快步跟着太子离去。至于他安抚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你怎么能……”苏子安死死瞪着苏落,那目光仿佛想将她一口吞掉,“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

苏落心中冷笑,面上却扁着小嘴,很是委屈,“可是、可是父亲大人,太子他、他真是这么说的啊……”刚才太子凑近她耳边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太子想否认,呵呵呵,没机会了。

苏子安咬着后槽牙,想生气,却又发现自己站不住脚。确实,按照情面上来说,苏落真的没做错什么,她只是被吓到重复了一遍……可谁叫那位是太子?

苏子安最后只能恶狠狠地教训她:“平日里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一点规矩礼仪都不懂,什么话都藏不住,活该被太子退婚!”

苏落心中冷冷一笑。什么话都藏不住?他这意思岂不是表明他也信太子是……噗,苏落觉得好笑极了,想必很快太子不举这件事便会传遍大江南北。

不过,这父亲的心还真是偏啊。他不是早就知道太子退了她之后很快就会订下苏溪吗,却故意在她面前摆大家长威仪,真当她是傻子吗?

苏落故作委屈地望向苏子安,“父亲,太子殿下是因为我不懂规矩礼仪,所以才不要我的吗?是不是我懂规矩知礼仪了,太子殿下就会要我了?”

苏子安的面色顿时一僵。太子之所以退婚,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但那些理由好说不好听啊……苏子安老脸一顿,重重甩袖,脸上有一丝恼羞成怒,“你若是争气些,又岂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这能怪谁?”

这个女儿今天是怎么回事?说出口的话明明跟以往一般懦弱,却总能噎住自己的嘴。

“那如果我现在天赋灵力达到紫阶,父亲是不是就重视我了?太子也不会退婚了?”苏落一脸的天真烂漫,那水灵灵的眼底似乎带着满满的期待和憧憬。

“紫阶?”苏子安像是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他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半晌才嫌弃而嘲讽地对苏落道:“你懂什么叫天赋紫阶吗?别说天赋紫阶,就是蓝阶,不,青阶,若是你有青阶的天赋,父亲我就亲自给你下跪斟茶倒水!”

说到苏落的天赋灵力,这是苏子安最耻辱的一件事。当年,就因为苏落这小废柴,他被同僚足足耻笑了半年之久,这件事简直就是他的梦魇,现在一提起来他就忍不住暗恨。

苏落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又弱弱地问:“那爹爹,若是我一不小心成了木火双系元素,一不小心就成了炼药师,你会不会对我很好很好?”

“木火双系?”苏子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苏落。他都不忍心再嘲笑这个愚蠢的女儿了。

不过她也确实可怜,天生就一废柴。

只听他说:“木火双系?落落啊,你真是想成为强者想疯了吧?木火双系有多难得你知道吗?咱们苏府之所以会有如今这样的地位,一方面是有你祖父这位定海神针,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我们苏家有一位木火双系的炼药师,你懂吗?还炼药师呢,你别异想天开了。”

那位炼药师虽然现在还只是中级炼药师,但是,那也是各方势力极力笼络抢夺的对象。皇室之所以笼络他苏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家里这位炼药师。这位炼药师不是别人,正是他苏子安的亲大哥。他常年醉心于炼药,苦练了几十年,才堪堪升到中级炼药师。

异想天开吗?苏落的视线落到她那双白皙的手掌上。测试的结果告诉她,她的天赋不比任何人差,而且还是天才中的绝顶天才,几百年都难出一个的那种。

虽然……现在确实出了点问题,但是,她绝对会找到原因。她的天赋,绝对不能埋没,她要站到世界的顶端,让那些曾经践踏过她的人,仰视她。

见苏落怔怔的模样,苏子安心中又是一阵气恼。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真是看到她就气闷。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快走吧。”这位父亲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打发乞丐一样打发苏落。

“哦。”苏落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父亲,忽然,她展颜一笑,笑容如娇媚的花,那么耀眼夺目,“父亲大人,今日你叫我走,他日您可千万别后悔哦。”

“哼,为父确实后悔,为父最后悔的是当初怎么就让你这样丢脸的东西生下来。”

苏子安没有再说话,反倒是苏溪,她嘲讽地扬起唇角,冷傲地扬起下巴。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苏落,那神情高傲得犹如在看一只小小的蚂蚁,“苏落,人贵有自知之明,既然你只是最低贱的废柴,那就滚回去过你狗一样的低贱生活,快滚!真是看见你就生气。”没了太子在场,苏溪的温柔贤淑全然不见,露出了她骄纵蛮横的本性。

即便苏溪骂苏落是狗,苏子安也没有反驳一句。这足以说明了一切。

苏落也不和苏溪对骂,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苏子安一眼,那眼底的深意看得苏子安心底发毛。

就在苏子安欲开口的时候,苏落却干脆利落地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这个冷漠得让人窒息的地方。

她边走边在心中暗暗冷笑:苏子安,既然你今日如此,那么他日,也别想沾我苏落的光!

苏子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对苏落的冷漠,使他失去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他失去的是一个灵力紫阶的天才女儿,是一个拥有木火双系元素的炼药师,只怕他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用冷漠凉薄造成的苦果,只能他自己咽下去了。

在绿萝的陪伴下,苏落缓缓走出正房。此时,外面阳光正烈,耀眼而刺目。

苏落脸上是平淡的笑容。

婚事终于被退掉了,她也算是松了口气。至于太子对她的仇恨……想必太子最近忙得很,应该没时间来找她吧。

忽然,绿萝眼睛一亮,指着草丛边一块耀眼的玉佩道:“小姐,那有一块紫鱼玉佩。”绿萝捡来递给苏落。

苏落看着这枚紫鱼玉佩,觉得有些熟悉。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嘴角缓缓浮现一抹狡黠而促狭的笑意,眼底星光闪闪,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神秘笑容。

“小姐?”绿萝很是不解。看到这枚紫鱼玉佩,小姐怎么笑得这么奸诈?

“好绿萝,真是太谢谢你了。”苏落大方地给了一句夸奖。

三日之期一晃而过。

今夜到了与南宫流云约定的日子。

夜,漆黑如墨,天空中挂着几颗残星,透出微弱的光芒。忽然夜空中一道黑影踏风而来,衣袍翩翩,仿若谪仙。不多时,这道身影便悄然落到苏府的偏僻小院。

“进来吧。”很快,一道毫无征兆的清冷声音从房内响起。

南宫流云进来的时候,看到苏落正手执一卷书,在烛光里认真地阅读着。今日的她一身白色的拖地蝶圆纱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看起来飘逸而灵动。朦胧的烛火笼罩在她身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看起来迷离而清冷,高贵而淡薄。

苏落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手势,“坐。”

南宫流云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妖娆的笑容,好好的椅子他偏不坐,非要坐到苏落身边那一小块地儿,跟她挤在一块。

“南宫流云,规矩点,不许动手动脚。”苏落柳眉微蹙。她不喜欢跟人近距离肢体接触,所以她挥掌想把他推开。但是手却停留在半空,因为南宫流云已经用他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住了。苏落气恼地瞪他,他却嬉皮笑脸。

“不要这么小气嘛,人家很累的。”南宫流云以纤细润泽的手指勾起苏落光洁尖细的下巴,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笑容,声音低沉喑哑,“本王为了你,这三天可谓是万里奔袭,你就这么回报本王的?”

三日之前神殿测试,苏落身上发生的事神秘又诡异。当时南宫流云将苏落送回后就离开了,他留下话,说三日后回来告诉她答案。苏落知道此事会很困难,所以她心中记下这份情,以后她一定会回报他,用她自己的方式。

被他挑着下巴,苏落的视线正好对上他的脸。忽然,她愣了愣。他的话似乎并不夸张。

三天前的南宫流云丰神俊朗,明眸皓齿,风姿卓绝,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而现在的他,虽然依旧明眸皓齿,俊朗非凡,却是一身的风尘仆仆,满面风霜。仔细看,他的下眼睑还有一丝青色,眉眼间也有一抹疲惫。

即使疲惫,他那双深眸依旧荡漾着邪魅妖娆的浅笑,眼眸如黑曜石般熠熠泛光。

苏落心中微微一动。此刻说她心中完全没有一丝动容,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并非草木全然无感情,但要说喜欢,那还真谈不上。

其实苏落尚不知道,南宫流云这一趟路上的艰难和炼狱城的险阻,根本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想象的。但是南宫流云却笑得邪魅妖娆,这些艰难在他脸上一丝也看不到,以至于苏落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苏落看着他,挑挑眉梢,“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希望你的辛苦没有白费。”

南宫流云笑着点点她娇俏挺立的鼻梁,“丫头,真是好狠心哪,本王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还是这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这怎么可以?来,先给本王香一口。”南宫流云说着就凑上去。

不等触上柔软双唇,苏落一把将他推开,“南宫流云,你堂堂晋王殿下,传说中的天才强者,怎么这样一副德行?就不怕传出去别人笑话你?”

“傻丫头,本王只对你如此,旁人谁会知晓?”南宫流云好笑地捏捏苏落粉嫩的面颊。这丫头气鼓鼓的模样,好萌好喜欢,再捏一把。

苏落没好气地瞪他,“坐好了,别动手动脚的。”

可是南宫流云奔波了三日,难得有一亲芳泽的机会,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他嘴角扬着邪邪的笑,眼底妖娆魅惑,深邃绝美,很是诱人地凝望着苏落。

这只妖孽!苏落表示很无语。忽然,她眼角微弯,闪过一抹讥诮,“南宫流云,你不会是没得到结果,所以故意岔开话题吧?”

激将法果然是极好用的。

“太聪明的丫头不好玩。”南宫流云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再得寸进尺,但是也没有放开苏落的打算。他忽然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认真而又谨慎地凝望着苏落,一字一句地问:“丫头,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经常会头晕目眩?”

苏落见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中微微一凛。这是怎么了?原本的嬉皮笑脸换成这般一本正经,她还真是不习惯。

苏落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有时候会头痛。”而且还会晕晕乎乎的,特别困,特别想睡觉……睡着了还不容易醒。苏落忽然有一种自己生了大病的感觉。

“那丹田会不会有一种胀胀的感觉,就是摸上去硬硬的?”南宫流云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很复杂,是苏落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认真凝重,这份凝重中,似乎还带了一抹希冀。他拉着苏落的那只宽大手掌也猛然一紧,足以说明他的内心在这一刻是紧张的。

能让传说中的晋王殿下紧张成这样的,绝不会是小事。那么,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苏落心中犹如被压了重重的石头,忽然间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转念又一想: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她反正都已经是废柴了,至多也不过是以后再无法修炼罢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淡定地望着他,从容说道:“对,有时候会有胀胀的感觉。怎么了?”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月事快来了呢,也没有在意,因为这身体也有十五岁了,有月事很正常……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一时间,四周很寂静,静得几乎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就连周围的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南宫流云一双深邃的漂亮眼睛凝望着苏落,久久不说话。他张了张口,又闭上,半晌后他才又缓缓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见过一枚戒指,一枚戒面上刻着龙的戒指?”

“龙之戒?”苏落顿时惊呼出声。

她当然是见过龙之戒,她又怎么会忘了龙之戒?上辈子,龙之戒是她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也是因为这枚龙之戒,她狠狠耍了云起一次。

当初她在云起面前晃了晃锦盒,其实那里面装的是结婚戒指,她亲自买来想要和云起结婚的。然而可悲的是,云起将它当成了龙之戒,以至于大意失荆州,而真正的龙之戒已被她吞入腹中。

可是,为什么现在南宫流云会知道龙之戒,而且还问出来了?这枚戒指是当初那位客人花费三十亿美元巨资布下的任务,究竟有何奇妙之处?难道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跟这枚龙之戒还有关系不成?一时之间,苏落有些迷茫了。

“你知道龙之戒?”南宫流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的目光紧紧凝视着苏落,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确实见过,那又怎样?”苏落神色谨慎,淡淡地回道。

现在叫她拿出龙之戒,那却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就算解剖了她,也未必能得到龙之戒。毕竟,吞下龙之戒的是当初那具身体,而不是现在这具。

“你吞过它,是不是?”南宫流云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兴奋。

没想到南宫流云一语中的,直指重点。他在兴奋什么?苏落警惕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双手环臂,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

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你别紧张,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南宫流云好笑地捏捏她的脸。这丫头面颊粉嫩,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手感真是好呢。

见苏落蹙眉,他一双凤眸洋溢着妖娆邪魅的笑意,“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龙之戒有灵识的保护,如果被宿主吞入,宿主没有当场爆体身亡的话,就说明龙之戒已经认可了这位宿主,旁人就算将这位宿主解剖了,也是得不到龙之戒的,因为宿主已经与龙之戒合二为一了。”

看着眼前笑意融融的南宫流云,苏落双手一摊,“抱歉,不过小心谨慎是我的本性,想来是很难改的了。”

“小心谨慎是对的,完全不需要改,而且,本王就喜欢你这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南宫流云宠溺地点点她的娇俏鼻翼。

“你这人是不是故意找虐啊?”苏落表示不解。送上门去的不要,偏偏要缠着她?

“是你没发现自己到底有多诱人,傻丫头。”南宫流云深黑色的冷眸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握着苏落的手,邪魅慵懒地笑道,“若是被你虐,本王甘之如饴。”

“不许打岔。”苏落发现自己的思维被他带着走了好远,她很快回归主题,继续询问他:“你是怎么知道龙之戒的事?还有,我身上发生的事真的跟龙之戒有关系?”

“非常有关系,大大地有关系。”南宫流云的声音温和中又透着淡淡的邪魅色彩,他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一副大爷的样子,望着苏落,“好口渴。”

明白,这是讲到关键处开始拿乔了。苏落顶顶看不起他这人品,轻哼一声,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高高兴兴地往破瓷杯里倒了白开水,“茶叶没有,就只有开水,将就着喝吧。”

“让谁喝水呢?”南宫流云跷着二郎腿,邪魅地笑。

他二大爷的,真难伺候。苏落心中暗骂,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请晋王殿下喝水。”

哪知南宫流云这厮却计较得很,他高傲地挥挥手,撇过脸去,带着嫌弃的语气,“不够亲近。”

这个人!苏落咬着后槽牙,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绚烂,一字一顿道:“南宫流云,现在可以喝了吗?”

“流云,或者云。”南宫流云懒懒丢下一句提示。

苏落握拳,砰的一声将茶杯丢在桌上,双手抱臂环胸,懒懒地瞥他,“玩够了没?”还真当他是大爷了?

见苏落不配合了,南宫流云反倒眼巴巴地凑过去,笑嘻嘻地抱住她,“落落丫头真小气,一点都不好玩。”

“那找你觉得好玩的丫头去。”苏落不理他,撇过脸去。

“那哪能啊?本王就只缠着你。”南宫流云涎着脸笑嘻嘻的,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赖皮模样。

他这样,反倒让苏落生不起气来。她回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流云看。这还是传说中那位冷酷邪魅、强势霸道的晋王殿下?这还是那位举手投足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南宫流云?这还是那位有着深度洁癖,生人勿近轻者剁手重则剁碎的东陵国二皇子?就这妖娆邪魅、慵懒邪肆、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真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赋超强者?这不科学!苏落一边猜测,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南宫流云被苏落看得心底发毛,他瑟缩了一下,弱弱地问:“你想干吗?”

“想把你解剖看看,内芯是不是被人换了。”苏落没好气地说。

“呃?”

“呃什么呃?现在可以讲了吧?龙之戒跟我身上发生的事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许再卖关子了。”思路一直被他带着走,岔开话题,苏落表示很纠结。

南宫流云也觉得今日逗弄得差不多了,再逗下去,这丫头非暴走不可。

他挪到苏落身旁,目光凝视着她,眼底有一丝钦羡,“其实此事说起来很是复杂,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呢。”

若要论运气,这天下还有谁敢说运气能比得过苏落?望着苏落期待的目光,南宫流云神秘而笑,“丫头,你知道龙之戒的认可代表了什么吗?”

“代表什么?”苏落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美眸水盈盈的,很是萌人。

事实上,她对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真的不了解,只是最近几天从绿萝口中问出了一些。

南宫流云一双深眸光泽透亮,他认真地按着她双肩,一字一顿道:“那意味着,你,苏落,除了木火双系元素之外,还有空间元素,明白吗?”

南宫流云几乎一脸的挫败,他真是败给了苏落的运气。空间元素啊,现在大陆上那是何等的稀少,简直可以用绝迹来形容。

“空间元素法师?”苏落有些迷糊了,她像个好奇宝宝,认真地问:“这世上不是木、火、风、水、冰、雷六大元素吗?怎么还会多出来一个空间元素?”

“那是因为,空间元素法师早在几百年以前就已经在大陆上消失了,所以,后来大家几乎都忽略了空间元素,将七大元素改称为六大元素。”南宫流云简直无语了,怎么有人的运气会好到这种程度?天赋灵力,紫阶上品。元素法师,双系,还那么好运的是木火双系,得以进修炼药师。而且她竟然还是失传已久的空间元素法师!空间啊……真是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虽然在大陆上也流传着空间戒指,但是空间法师的空间与空间戒指这种储存器那完全是两种概念。空间戒指仅仅是储存器罢了,但是空间法师的话,他的空间是随身自带的,犹如一个自己开辟的世界,而且这个小世界还会随着宿主的修为慢慢变大,最后能达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还有一点就是,这世上只有空间法师才能制作空间戒指。

正是因为空间法师在大陆上基本消失,所以现在空间戒指非常昂贵。就像整个东陵国也只有皇帝陛下手中才有一只储存空间不大的戒指。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人知道这丫头竟是空间法师,想必大陆上无数的势力都会闻风而动,争着来抢夺她。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势力,还有一些隐藏世家,他们也绝对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毕竟,有了一位空间法师,就意味着空间戒指的诞生。

虽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但是这些世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等待。

苏落现在完全是拥有一座宝山,却没有一点保护之力。不过好在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南宫流云郑重地对苏落嘱咐:“丫头,龙之戒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说出去,不然的话,就连本王也保不住你。”

苏落前世是做杀手的,当然知道人性的复杂和贪婪,她点头认真道:“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不过,龙之戒跟我的木火双系元素有什么关系?”

“这其中关系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你的空间元素太过霸道,将其余两系给压制住,所以你现在还无法修炼。等你的空间出现后,应该就会好了。”

“那要什么条件,那可恶的空间才会出现呢?”苏落很困惑也很烦恼。

如果一辈子都不出来,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修炼?看来祸福从来都是相依的,一个人不可能尽是好事连连。

南宫流云邪邪一笑,笑音狡黠而阴险,“这事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别卖关子了。”苏落沮丧地叹气。

“要想开启你的空间,必须要有三样东西。一是空间草,二是天灵水,三则是龙之血。凑齐了这三样,你就可以开启空间了。”南宫流云深眸泛起妖邪般的光芒,绚丽而邪魅。

苏落细眉紧蹙,“这三样东西都是什么?到哪里找?”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哪里找得到什么空间草、龙之血的?

“空间草我已经带过来了,至于龙之血,落日山脉就有脊背铁甲龙,咱们找个时间屠龙去。至于这天灵水嘛……”南宫流云顿了顿,邪魅一笑,深邃魅惑地看着她,“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难道就在这苏府之中?”苏落宛若蝶翼的睫毛轻眨。她对这苏府可没半分好感,要是真就在这里,那倒是简单方便得很。

南宫流云的笑容显得魅惑众生,狂野邪魅,他潇洒地摇着扇子,“好聪明的丫头,一猜就中。天灵水就在你们苏府之中,而且还是苏府的镇府之宝呢。”

“竟然真在,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苏落一双清明的眸子浅笑连连。既然是苏府的镇府之宝,那她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找你父亲大人要去?”南宫流云一双美眸隐藏着邪恶与魅惑。

微风轻拂苏落乌黑的秀发,这让她看起来柔美温婉,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比,说出口的话亦如她的眼神,“要?怎么要?当然是去偷啊。”

“其实不必如此。你完全可以去告诉你那位父亲大人,告诉他你是木火双系而且还是未来的空间元素法师,他知道了,只有为你高兴的,这天灵水岂不到手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苏落很不客气地一掌拍过去,“你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傻。我家父亲大人冷漠刻薄,自私自利。别说他信不信我说的话,就算他信了那又如何?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利益交换的工具,只要有人出的价码诱惑得了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给卖了。还有,南宫流云,别对我用激将法,没意思。”

“好犀利的丫头。”南宫流云突然轻笑出来。他的声音温润慵懒,好听至极,他笑着用折扇敲敲苏落的光洁额头。

这丫头果然没让他失望。若是一般的姑娘,被人欺负了十几年,一朝得知自己天赋卓绝、天下无双,最先做的事就是宣扬得天下皆知。但是苏落,她不一样。就凭她这样坚毅隐忍的性格和聪明睿智的脑袋,他敢肯定,将来的她一定会走得很远很远……

“好愚笨的王爷。”苏落神采奕奕,目光如星,毫不客气地回嘴。

别人眼中不可一世的晋王殿下,在她面前却是只纸老虎。面对他,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留情面,谁叫他自己这么无赖呢?

“既然你自己都清楚,那本王也就放心了。”南宫流云摸着她的脑袋,眼底泛着笑意。

他是真的担心这丫头一时耐不住兴奋,将这件事告诉了苏子安。毕竟,他很清楚苏子安是怎样的为人。还好,苏丫头被欺负了这么多年,非但没有自卑怯懦,反倒宠辱不惊,淡定从容,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度。这样的心性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十五岁少女身上的,但是她偏偏就做到了。不愧是他南宫流云看中的丫头,果然够聪明。

南宫流云点点头,表示很欣慰。

“事不宜迟,既然决定要去偷天灵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行吗?”苏落一袭翩翩白裳,将她衬托得淡雅如仙,冰肤莹彻。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认真地凝视着南宫流云,美眸潋滟,唇若含丹,说不出的诱人。

面对眼前这诱人的萌人小脸,南宫流云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合上折扇,一敲桌面,“行,你说了算。”

在他眼中,苏府并不是铜墙铁壁,整个苏府最强大的存在就是藏宝阁守护者,那也不过是六阶强者。而他现在也已经是六阶了,两人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