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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不知名的慈善家

丽姐从自己的交际圈子里得知了一个默默做善事的怪人。他给那些切实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无偿援助,却行事低调,不愿和外人有过多瓜葛。

丽姐认为自己有必要为诗诗争取一下那位不知名慈善家的援助。她骑着车慕名来到某家宴会公司,那家公司的老板是个姓何的年轻有为的帅气青年。听说来人是找陈先生的,何经理就笑着亲自带着丽姐上到二楼最边上的一个房间。何经理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吱了下声后示意来人进来,何经理推门示意丽姐进去,他自己则在丽姐进去后关好门下了楼。

里面只有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上面堆放着很多纸质材料,量多却很整齐,一个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年人正握着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他抬起头看了看丽姐。

“请坐。”

丽姐拘谨地坐了下来,虽然名字有些老。但她确实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这种满头白发的长者面前她显得极其拘谨。

“叫我陈伯就好。”老者低头写字。

丽姐这才感到自己冒失了:“我姓吴,叫吴丽。”

“什么事找我?”老者的语气很庄严,他不希望来人是个骗子,他的这种语气曾经将许多人吓得原形毕露。

“有个姑娘,做了妓女都不足以养活自己的女儿,我感觉她是被人骗了,她太单纯了。”丽姐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攥了攥拳头。

“真的吗?”陈伯停下笔,皱着眉头。

“千真万确。”丽姐使劲地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老者拿起桌上的帽子,他身高老高,像一座巍峨不可触犯的山,丽姐心里涌起一种极其强烈的安全感,她跟在老者后面上了老者的汽车,“指路。”

汽车停在了声乐坊前面,陈伯没有一点避讳的意思,他极为绅士地摘下帽子,放在胸前,这是一个极有涵养的男人。

“七妹呢?”丽姐问小芊。大家都被这个绅士而又庄重的老者吸引住了,他的风姿和气度卓尔不群,一眼便可以在人群中发现。

“楼上,昨晚又染上风寒了,在发高烧,已经喊了医生,在打点滴,待会儿应该可以拔针了。”

丽姐急急忙忙上去了,陈伯向姑娘们点头致意跟着急匆匆地上了楼。他们俩来到了诗诗的房间里面。那个姑娘现在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在床里,额头上都是汗,头发都粘在了额头上。她因为高烧和疼痛,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她的容貌已经不再像是以前的自己,因为来人根本就没有认出她。大家应该都知道那个何经理是谁,也知道了这位陈伯是谁。他和床上这位姑娘一起生活十几年,前面还有两次能够相认的机会,但是他们都错过了,现在他们终于面对面,可惜,诗诗昏昏沉沉,她只感到床头有人,却看不清是谁,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她看来是那么熟悉,她想唤一声陈伯,可就是喊不出声来,喉咙疼得厉害,火辣辣的,发不出声。人们听见的只有呜咽。陈伯没有认出诗诗,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叫做七妹的姑娘是个很苦命的需要他救助的女子,他印象里的诗诗早已经死了,她的尸体也已经被郑彪范德财他们毁尸灭迹,他从没有想过那个姑娘还活着。瓶子里的水快滴完了,陈伯坐在床边,抚摸着诗诗的手臂,他娴熟地拔下针头,用卫生棉摁住针口。

“我们来谈谈她的事吧。”确定针口不会出血后,陈伯松了手,他俯身亲了亲诗诗的额头,像一个神圣的牧师,丽姐突然想哭,他看着陈伯就像看到救世主的降临,这个老伯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逸感,他就像一座触天的巍峨高山,凡人只有仰望的余地。诗诗有救了--她告诉自己。在这一瞬间,在陈伯亲吻诗诗的时刻,诗诗突然喊出陈伯的名字,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她说话含糊不清,没有人听得清楚,她在迷迷糊糊中想要伸手去抓那个高大的身影,却没有气力抬起手,陈伯拍拍她的手背,给她盖好被子。

他们两人下了楼,坐在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对于诗诗的事情,丽姐其实也不知道多少,她知道的只是诗诗有一个女儿叫做宇儿,她在国大酒店,诗诗必须努力工作挣钱然后送钱过去,那里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她的形容大体上可以让人猜出来事情的全貌。但是陈伯是一个特聪明特理性的人:“他们用什么交流?”

“手机。”

陈伯返回到四楼,他从枕边拿起诗诗的手机,翻开了短信,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准备动身去国大酒店一趟。当他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诗诗有一些面熟,可实在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或者说,他想到了某个女孩,却恐惧地不敢确认,也不敢相信。心里有一股力量催促着他拨开这姑娘的头发,看清楚她的脸,他刚伸出手去,丽姐正好在外面喊他。陈伯只好缩回了手,起身离开。一切就是这么巧合,即便命运给了他们相认的机会他们还是注定错过了。迷迷糊糊中的诗诗感觉陈伯正在离开她,她刚刚清晰地嗅到了陈伯的味道,那个身影正慢慢离她而去,她的视野里一片迷蒙,只有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诗诗伸手左手去抓,刚才这手一直缩在被子里,但是等到陈伯出门那一刻,这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无助地在空气中摸索着什么,最后无力地耷拉在床上。这是一只苍白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某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奇特的表。

陈伯开着车直接去了国大酒店。他熟门熟路,径直如风般去到总经理室,李国大正翘着腿看股票。有人气冲冲地把门摔开,这让他很不爽,他才是这里的老大,他凶狠地吼道:“谁呀?”

“李老板,好大的口气啊!”陈伯摘下帽子站在门口。

李国大吓得从椅子上蹦下来:“哎呀,陈管家,您怎么到这?快上座,上座。”他起身跑过来,点头哈腰,迎陈伯进来。

“郑氏一垮,你酒店的名字改得倒快啊!”陈伯站着,一动不动。

“呃……为了生意嘛,没有办法的事。”李国大掏出烟给陈伯抽。

陈伯挥了挥手:“我不跟你打马虎眼,反正你也跟我郑家无关了,我这次来是来谈谈那个孩子的事。”

“哪个孩子?”李国大糊涂了。

“别在我面前装蒜。”

其实李国大真的没有装蒜,他真的不知道什么孩子。

“你一个月压榨人家多少钱?你会不知道!”陈伯怒火中烧。

这时李国大才想起来有这一茬:“对的对的,这怎么能叫压榨呢,我可是做慈善!”他自己慢悠悠点燃一支烟抽起来。

“你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尿床呢!”陈伯过去捻熄了李国大的烟头,他也就不敢再抽。陈伯可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想当初,李国大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虽然郑家现在没落了,但是李国大依然没有胆量和陈伯作对。

“她是自愿的,我又没逼她。”李国大继续装蒜。

“少啰唆了,我给你五十万,这孩子就交给你抚养,不准再烦那个姑娘。”陈伯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签上自己的名字,放在李国大的办公桌上。

李国大眼前一亮,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五十万,您当养狗啊,您不知道我为她投入了多少,以后还要送去外国留学的,两百万,少一分不干。”

“行了!你这伎俩在我这没用,你有本事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你是怎么一个好好待她法?”

李国大瞠目结舌,他被摁住了命门:“再加,再加二十万。”他怯怯地说出这一句,在陈伯的威严面前,他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和以前一样,变回了一只乖乖狗,但是商人做生意的本能让他再为自己争取一些。

“好,但你要立个凭据给我。”

“怎么立?”

“我说你写。”

“本人李国大,收郑泽世先生七十万款,许抚养声乐坊七妹之女,以后一切费用再和声乐坊七妹无关。若违此据,后果自负。立此凭证。”

李国大懊恼地写下这些,陈伯拿起李国大的公章私章全部刻上了印,然后又叫李国大多抄了两份,分别盖上章。留下一份给李国大,自己带走两份。

“对那个姑娘好点,要是让我再知道些什么,当心你的小命,家业垮了,但别忘了郑氏的势力。好好做生意,干点良心事。”陈伯走时,恶狠狠地回头,瞪得李国大心里一阵瓦凉。

陈伯走后,李国大发飙了,他把电脑摔在地上,使劲地踩,破口大骂:“你他妈什么东西,都垮了,还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去你妈的!”他把那一份凭证撕个粉碎,怒火中烧,在办公室里一通猛砸。发泄完之后,他收好两张支票,又开心地翘起腿抽烟,打了个电话让某某公司半个小时内送个电脑过来,并且装好。虽然他少了一个压榨的对象,但诗诗只不过是无数不幸玩偶中的一个,李国大压根就不记得那个叫念宇的存在,他现在依然不管不顾,这个不让欺负,他可以欺负别人,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怜人可以随意欺负。想到这里,他心情好多了,什么损失都没有,而且还可以赚七十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也只有他李国大才有水平做成这样的买卖!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开心了,先前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

陈伯驱车回到了声乐坊,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上到四楼,到了诗诗的房间,我们的姑娘还在沉睡,小娟刚刚给她盖好被子,下了楼,把露出来的手放了回去。陈伯拿出一张凭证放在窗前的桌子上。他认为这姑娘的人生定能从此改变,不会再这么凄惨。终于又完成了一件善事,这让他由衷感到开心。他坐在床前又一次凝神地看了一会儿诗诗,突然之间他很想以前家里的那个丫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那个姑娘早就离开他了。陈伯越想越伤心,不想在此多做停留,吻了吻她的额头后出门走了。就在他出门那一瞬间,诗诗猛然睁开眼睛,她醒了,从一个美梦中醒来,她梦到自己见到了陈伯,梦到陈伯来救她,陪伴在她身边。唉,傻姑娘,若是现在你喊一声他的名字他都还有可能听到,你可知道这一次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凭据静静地躺在窗前的桌子上。

突然间,屋外狂风大作,窗户被吹开了,桌子上的那张凭证颤抖了几下后,被风刮了出去,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知道它曾经存在过。

诗诗裹紧了被子,她感到有些冷,但是却没有力气起来关窗户。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所幸没有短信,所幸平安无事。

“好大好冷的风,”她这么说着,看着屋外飘转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