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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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原来想的是那个

念宇她不喜欢哭,或许,她的眼泪早就被她的妈妈流干,而她降生则是为了给诗诗带来欢乐。这孩子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酣睡,饿了、尿床了也不会哭,她不哭不闹,成天眯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这是令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但是,每当诗诗抱她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就笑得老欢老欢,这是多么美丽的小姑娘,淡黄色的头发,清澈见底的眼睛,温润粉嫩的皮肤,诗诗一抱她,喊她宇儿,那小家伙就用婴儿特有的咯咯声大笑,露出粉嫩粉嫩的舌头,诗诗总忍不住上去亲她的脸,一直把她搂在怀里。我们的小天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她的思维也早已走出了原始时刻那种癫狂性的沉迷喜悦里,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在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她有了自己唯一生存的理由,是的,“苦了你了,生在这个世界。”这一个女孩成了诗诗唯一存活的借口,其他的所有的一切痛苦和诅咒都在这种爱的面前变得毫无招架之力。但是,仅仅因为爱,诗诗就得把宇儿生下来?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初不曾有过把孩子打掉的念头。现在孩子就在她眼前,她们以后该何去何从?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恐惧感将诗诗包裹起来,这个夜晚变得令人窒息,烛火在摇曳,一切都开始朦胧。诗诗感觉自己似乎是悬浮在一个异次元空间,里面是混沌的黑暗,她听不见声音,看不见影像,嗅不见味道,喊不出声音,她触碰不到任何东西,或者说她的本体变成了一种虚无,没有前途的光芒,没有后退的路径,没有比肩的同伴,只有一种原始的集聚,遍布一切本体萌芽时期前的洪荒,她感觉不到任何,整个世界完全被惊恐和泪水充塞。她的心完全因为恐惧而颤抖,她在下沉。

空间出现了一只手,她看不到,但是诗诗能感觉到,那一只暖暖的、软软的带着乳香的小手,一下子就碰碎了她的心,混沌的世界一下子被光明统治。宇儿就躺在她的怀里,伸着一只手够过来抹着诗诗脸上滑下的泪,她嘴里咿咿呀呀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这是一个纯真的未受玷污的灵魂,诗诗看得心都碎了,宇儿用小手轻轻地拽着诗诗耳边垂下来的发丝,眼神中也有点小小的忧郁,但她没有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这小小的孩子就会有心事么?

磊子和赵姐此时在忙着自己的事,诗诗安静地坐在床上,宇儿躺在她的怀里,睁大着眼睛盯着诗诗,似乎满是疑惑,她似乎想知道诗诗在想些什么。诗诗自己也感觉自己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做,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是在为孩子的名字纠结,但她取了这个名字之后,也仅仅是那一瞬间,先前的疑虑和压抑有所消退,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积聚起来,渐渐逼迫着她的心,但到底是什么呢?之前她在很多场合下曾经有很强烈的那种情愫,但是她总是想不起,即便是想起什么场景,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有那样的苦恼,或者说,她只是概括不出。

磊子跑了下来,浑身脏兮兮的,他扭过头来冲着诗诗笑,赵姐在给他擦汗。就在这一瞬间,诗诗脑子一下子被电击了一般,她一切都想通了,原来想的是那个,或许,她一直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她自己不敢面对,不敢想象,这可是一种无奈又无力的逼不得已的想法呀!每每想到这个,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她受不了,就强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但她总要面对的,早晚!赵姐和磊子就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一对苦难的母子,一面遭受着最凄惨的背叛,一面忍受着最凄惨的生活,诗诗害怕了,她为了什么而害怕呢?这个连死也不怕的女人!念宇在她的怀里,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忧伤的女人,她是在为自己哭泣么?这小家伙突然笑了,眼睛像一弯浅浅的月牙儿,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释然,诗诗一看到她,眼睛就朦朦胧胧,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在宇儿的脸上,这个小姑娘完全充盈了她的内心,但是她却不得不做一些她必须要做的事情,她只是在害怕,害怕那种背叛,害怕那种苦难,我们已经说过了,这个姑娘连死都不害怕,那她怎么会怕背叛和苦难呢?

她在犹豫,在颤抖,在踯躅,在踌躇,在徘徊,在彳亍,在彷徨,在局促,在迷离,赵姐和磊子的影像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身后似乎站着无数狰狞的恶鬼,诗诗最终沦陷了,她茫然地低头看着念宇,小姑娘似乎懂了她的意思,又释怀地笑起来,咯咯地笑,眼睛像一轮弯月,这是一种默默地允许么?她在允许么?

“我出去一下。”诗诗站起身,她把念宇包得严严实实的,自己也穿上一件厚实的大衣。

“没事么?”赵姐怔了一下。

“没事的。”诗诗笑笑,呆滞地看着赵姐,套上鞋子。

“磊子跟着去。”赵姐唤了一下。

“不用了,没事的,上面那么多东西要处理,让他忙吧。”诗诗起身,准备出去。

“真得没事?”赵姐上来抓住诗诗的手,摸摸念宇的脸蛋,她又紧了紧念宇的衣服,帮诗诗把扣子扣好。

“真没事。”诗诗笑着,走了出去,消失在这里,磊子在上面也没喊住,他实在太忙了,好多纸板要堆,好多罐子要收拾。赵姐跑出来,看着诗诗离开,直到这姑娘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