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罗素言心事重重地去上班，一打开门，却听“扑通”一声一个人仰天倒在了自家地板上，她大惊，连退两三步后定睛一看，只见唐君浩正揉着被撞得生痛的头躺在地上。
罗素言大惊，唐君浩怎么会在这里？他……在她家门口坐了一晚吗？想到这，她连忙走过去查看唐君浩的伤势。
“你有没有事？”她紧张地问，“撞到哪了？”
“头！”唐君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委屈，“很痛。”
“谁让你没事在别人家门口睡觉。”罗素言嗔怪地瞪他。
“我想跟你道歉。”唐君浩抬眼看她，一脸的歉疚，“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
“没关系。”罗素言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我已经忘记了……”说着，她起身要走，唐君浩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晚上来我家吃饭吗？我给你做好吃的。”他深深地看她，带着满脸的恳切和期盼。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罗素言的心经不住紧跳了一拍，移开视线，她挣出手掌：“晚上我加班。”硬邦邦丢下一句话，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唐君浩站在那儿，久久……久久凝视她的背影。
罗素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和唐君浩之间产生隔阂后，心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堵得要命，想扣又扣不出来，想塞也塞不进去，偏偏这时区委办通知她到范鸣明办公室去一趟，说是范书记找她有话要谈。
会是什么话？莫不是昨天的省检出了什么差错！当下收拾好烦乱不堪的思绪加快了步伐。
范鸣明的办公室是套间，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商谈室，如有要事商谈，门一般是关着的。罗素言在区委办小李的引领下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局、办、委的负责人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排队等着召唤。商谈室的大门紧闭，表明现在正有干部在内汇报工作。罗素言忙不迭地同各路领导打招呼，找了个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尽量做到不影响别人又不至于太拘束。
很快，商谈室的门打开，范鸣明将前来汇报工作的某局局长送出办公室，紧随其后的另一位局长立马站起来，正要跟着范鸣明进去，范鸣明却在这时一眼瞥见了屋角的罗素言，立刻招呼道：“罗素言，你进来一下。”
那位局长愣住，其余的领导也是面面相觑，不自觉地将目光聚焦到了罗素言身上。范鸣明这样主动招呼别人并不少见，但对方一般是上级领导或是投资商，像这样热络地对待一名普通干部倒是第一次，一些在机关混迹了多年的老油条不禁开始暗自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罗素言却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里的微妙气氛，一边为自己赤裸裸的插队汗颜，一边又为不需要长时间排队等待庆幸。
局促地尾随在范鸣明身后，罗素言快步进入了商谈室。
以往只有局班子成员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进来汇报工作，这还是罗素言第一次进入区委书记办公的地方，不禁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起来。
商谈室的空间不算大，但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最显然的就是办公椅背后的一个几乎占了半面墙的书柜，慢慢一柜子全是党员领导干部理论书籍，使得整个办公室除了紧张的办公氛围外又增添了许多书香气息。
“坐。”范鸣明在他的办公椅上坐下后用手示意了一下他办公桌对面的座位。
罗素言诚惶诚恐地坐了过去。
“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做什么吗？”
罗素言摇了摇头，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是昨天的省检出了什么问题吗？”
范鸣明呵呵一笑，他真的是一位很爱笑的领导：“省检没有问题，你做得很好，我区的计生工作得到了省计生委的高度赞扬，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
罗素言忙摆手：“书记您太抬举我了，这都是局里的同志共同努力的结果。”
范鸣明点头表示赞同：“对，做任何工作都离不开团队的协作，要想能干事、干好事就必须要做到全面协调、统筹兼顾。”说到这，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问道，“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这个团队，为我服务？”
“呃？”罗素言有些震惊，“我不太明白书记您的意思。”
“区委书记秘书一职空了许久，连日来我一直在物色人选，但都找不到适合的人。经过这几次与你的接触我觉得你挺合适，你机灵、顾大局、做事稳妥，而且写了一手的好材料，正是我需要的那种帮手，所以我想将你调到区委办来做我的秘书。”
罗素言这回是真傻在那儿了，区委书记的秘书该是副科实职了吧？她怎么也没想到世界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美差，别人都抢着找区委书记要官做，她什么也没做，却有个管帽直接掉在了她头上，而且还是书记钦点。
“书记，您是认真的么？”罗素言难以置信地问。
“你觉得我会特意把你叫到我办公室来跟你开玩笑吗？”范鸣明觉得罗素言的问话又傻又可爱。
“不是，我就是……有点懵……”罗素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是我单方面的决定，还没有和张局长提过，一是担心你是他手下的一员爱将不舍得放手，二是觉得有必要事先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见。”
“书记，我能考虑一下么？”罗素言为难地问。
范鸣明挑眉，新鲜了，只见过要官当的，没见过将官帽递过去还犹豫的，不过，这也正是罗素言特别的地方。
“好，给你一天时间，工作不等人，区委书记秘书一职已经不能再继续空下去了。”范鸣明斩钉截铁地说，而后又充满诚意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来帮我。”
范鸣明用了“帮”这个字，足见其诚意，也足见其真的把罗素言当作好帮手好战友看待了，这话说得诚意十足，罗素言如果拒绝就显得太过矫情。但罗素言也有自己的考虑，进区委办当区委书记的秘书的确是个无上光荣的职位，但同时也意味着她的工作量会翻一番，她将要因为工作而牺牲节假日、双休日，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体力和毅力坚持下去。
一边是迷惑人的职位，一边又是前途未卜的工作状态，一时间罗素言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唉……”在围着居民楼绕了十几圈后，她终于停下来仰天长叹。这是罗素言的习惯，一旦需要思考棘手问题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绕着同一个地方转圈，她要让脑子和脚同时运动才能在这种特殊的平衡里找到答案，然而这次的事情有些不一样，因为关系到前途，陡然变得棘手起来。
“在看什么？今天好像没星星吧？”正柔肠百结着，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罗素言一惊，扭头看去，就见到唐君浩站在咫尺的地方看着她。
她忙后退一步：“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开始转第一圈的时候我就已经跟着你了。”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罗素言不满地瞪着他。
“本来是有话对你，但现在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更需要倾诉，我就勉为其难当一回耐心的听众。”唐君浩耸肩，瞬间就把自己送上了老好人的位置。
罗素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但仔细一想，与其一个人烦恼不如找个人商量，正所谓旁观者清，换一种思维或许更容易找到解决办法。想到这，她清了清嗓子道：“事情是这样的，实际上……”她顿了顿，而后用一句话精炼地总结道，“我可能要升职了。”
“恭喜你。”唐君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问题是升职之后我会变得很忙，有时甚至还要牺牲双休日和节假日。”罗素言愁眉苦脸地说，这才是重点。
“你双休日和节假日都在做什么？”
“窝在家里……发霉……”
“这不很明显吗？反正你双休日都很闲，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再说既然进入职场就要试着向前看，不要总在原地打转，那样人会很容易失去斗志，眼界也会变得狭窄。”
“是……这样吗？”
“我估计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这样的外星人才会升了职还挂着一张苦瓜脸。”唐君浩叹息着，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罗素言，不要被自己懒惰打败，你应该多看看不同的世界，知道吗？”说着，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片钥匙来递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罗素言看着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片钥匙纳闷地问。
“我家钥匙。”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干嘛把你家钥匙给我？”
“方便你进来啊。”
罗素言立刻涨红了脸：“我为什么非要方便进出你家不可？还给你，我不要。”罗素言说着就要将钥匙递还给唐君浩。
唐君浩却又一把推了回去：“我要到外地去两天，怕你饿肚子，帮你准备好了两天的晚餐。”
“你要去外地吗？什么时候走？”罗素言这一次终于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今晚。”
“哦。”罗素言幽幽地应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你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吗？”唐君浩琢磨她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想纠正早上说过的话，昨晚我并没有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话。”
罗素言的身子微微一颤，她迷惘地抬头看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