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蒋荣轩。”蒋荣轩说着,鼻梁上的镜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放射出柔和的光,“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傅梦菲笑了笑,果然是长了一张老实可靠的脸,难怪会这么容易就骗取了女人的芳心:“对。我怕你女朋友这样下去会有危险,觉得还是由你把她接回去照顾比较好。”
“谢谢你。”蒋荣轩说着走向一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潘宁心将她打横抱起来,再次对傅梦菲点头表示感谢后,抱着潘宁心匆匆离开了。
河堤上忽然只剩了傅梦菲和罗素言,罗素言丝毫没有察觉到潘宁心的离开,只是一个劲地灌着酒,傅梦菲忍无可忍地从她手上夺下了啤酒罐,恨铁不成钢地嚷道:“你究竟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唐君浩不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吗?而且还是游戏里一个虚拟的角色而已,你犯得着这样自怨自怜,自暴自弃吗?”
“我就是气他骗我,我明明那么相信他……你知道吗?我竟然还想在今天把一切都给他,我这么就这么傻。梦菲……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已经被骗怕了,真的……很怕……”
傅梦菲的态度陡然软了下来,她知道罗素言又在痛了,她真的不可以继续在罗素言的伤口上撒盐。
身后不远的地方,唐君浩怔怔地站在那儿,他的脸色忽明忽暗,看不真切,只是那眼底的心伤和担忧却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那样真切。他用力握紧口袋里的戒指盒,盒子尖锐的棱角扎在手指上,连心似的疼。罗素言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早知道她如此憎恨谎言,他就应该在最初便将一切和盘托出,事情也不至于演变至此。可即使是如此他也不会放弃,他会尽一切所能去挽回罗素言。
沉默半晌,唐君浩还是沉沉地迈出了步子,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窜出一个人来,伸手握住了他的嘴巴,他还来得及呼喊就猛地吸进一口乙醚,之后脑子像被强行灌进了水泥一般,僵硬得无法思考。
在昏迷的前一刻,唐君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罗素言,可最终他还是抵挡不了那汹涌而来的睡意,绵软无力地垂下手,沉沉地昏睡过去……
那一晚唐君浩始终没有出现,傅梦菲只好叫来同事开车把罗素言送回了家。
隔天,罗素言头痛欲裂,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筒抽离了般,绵软无力得就像一滩吸了水的海绵。罗素言挣扎着睁开眼睛,晃了晃浆糊似的脑袋,模糊的思绪里奇迹般地跳出一碗大杂烩似的东西,嫩豆腐、净冬笋、鸡蛋、榨菜以及水发香菇扎扎实实地塞了一大碗,黄黄绿绿的看上去卖相甚好。罗素言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巴,没错,宿醉之后最有效的就是唐君浩的解酒汤,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喝过一口便永远忘不了,一想到那色香味俱全的醒酒汤,罗素言就又开始想入非非、垂涎欲滴,她本能地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打开门,噗通一声,一个人摔了进来。
罗素言惊呼一声,低头看去,正对上唐君浩满含隐忧的眸子。陡然间,仿佛过电一般,罗素言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片段——
“唐君浩才是真正的魂殇血刃!”潘宁心失控地喊。
罗素言的身子一僵,她用力挣脱唐君浩的手,退后一步,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唐君浩,唐君浩上前一步,企图拉她回身边:“素言,你听我解释……”
唐君浩的身子猛地一晃,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罗素言,却连跨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仅仅一瞬,罗素言便被这钝痛的记忆焚烧得体无完肤。
是啊,她怎么就给忘了呢,她和唐君浩出现了裂痕,她已经无法再信任他,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刺痛的双眸立刻被泪水覆盖,罗素言用力地拉住门把,转身正要关门,唐君浩却更快地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抵住了门。
“放开。”罗素言低头,不想看他,也……不敢看他。
她知道一旦和他对视,听了他的解释,她一定会毫无招架之力地接受他的道歉,可这是她最不愿看到了,她怕受伤,怕极了……
“我不放。”唐君浩固执地嚷,手死死地抵着门,坚定不移地盯着罗素言。他面容憔悴,一脸的胡渣,仿佛一晚之间老了十岁,“素言……”他轻唤她的名字,伸出手想将她揽进怀里。
罗素言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又气又痛地看着他:“不要碰我,你这个骗子。”
唐君浩眉头紧锁,他看她的眼神那样忧伤,仿佛被勒紧了无形的枷锁,只轻轻一碰便会轻而易举地碎掉。
罗素言嚷着,愤愤地瞪了一眼唐君浩,一把推开他又要关门。唐君浩一咬牙,上前一步,用右手挡住门,左手猛地拽住罗素言的胳臂将她一把拉进了怀里,罗素言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忽然低下头去用他冰冷的嘴唇覆住了罗素言的唇,像是怕失去她般,他将自己所有似火的热情化成了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
罗素言被唐君浩紧紧拥在怀里,又惊又怕,拼命用手捶打他的胸口,唐君浩却全然不顾,只固执地吻着她,用尽他所有的爱恋和呵护。
许久之后,他放开她,眼底有着浓浓的情愫和沉甸甸的忧愁。他抓住罗素言仍在捶打他的手臂,用温热的手掌包住她的,在很近的距离里盯着她:“素言,游戏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是我总是磨磨唧唧犹豫不决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不奢求你能马上原谅我,但我会用我下半生的时间来向你证明我的诚意,让你一点点看到我的真心。”
唐君浩的手掌越发滚烫,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打在罗素言脸上,酥酥的麻麻的,罗素言内心一阵颤动。
唐君浩松开她的手,摸她的面颊,将她的头按在他的宽阔的胸膛上,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俯头在她耳侧乞求似的低语道:“素言,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可以等我吗?”
罗素言身子猛地一颤,她不答,只是推开他,抬头疑惑而心伤地看着他,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一个旅行箱,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唐君浩连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所以他并不是来征询她的意见,只是……告知。
想到这,罗素言内心又是一阵绞痛,她咬住嘴唇,别扭地移开视线。
没有得到罗素言的回答,唐君浩苦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低头在她的头顶轻轻印下一吻,随即转身提起行李箱向楼下走去。
罗素言怔怔地看着那默默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唐君浩会就此一去不返的错觉。许久,待唐君浩已经彻底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惊觉过来,连鞋也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就哒哒哒地冲到楼下。
此时唐君浩已经坐上了等在楼下的计程车,没有注意到紧随而来的罗素言,唐君浩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罗素言追了几步,拖鞋从脚上甩了出去被抛得老远,她忙返身去捡拖鞋,也顾不得穿,拿在手上就继续追,可一转身,那辆载着唐君浩的计程车早就没了踪影。
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苦涩让罗素言的心脏纠结成一团,她倒抽一口气,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水泥路上的石子咯得手掌生痛她也不顾,只是披头散发地坐在那儿,那般的失魂落魄。
唐君浩这个坏小子!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匆忙?他甚至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去多久,这让她如何等他?
距离唐君浩不明不白的消失已经过去一个月。
手机不通、通讯地址不知,罗素言焦急而执着地联系了近一个月后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唐君浩不会再回来了,她……被抛弃了。
于是,日子还是一如往常地过着,罗素言却失去了往日的开朗,终日机械化的工作,机械化的微笑,机械化地……活着。
眼看着罗素言像支离开土壤的花朵似的一天比一天枯萎,范鸣明再也看不下去了,当罗素言再一次面无表情地将完成的工作向他汇报完毕,了无生气地站起身,准备行尸走肉般地飘出他的办公室时,他忍无可忍地喊住了她:“罗素言!”
罗素言站住,扭头看他,眼神空洞得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范鸣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就罗素言这个鬼样子简直比看《生化危机》里面的僵尸还恐怖,他收起满脸的惊慌,清了清嗓子道:“今天下班后陪我参加一个饭局。”
“哦。”罗素言面无表情地应着,“好。”
范鸣明又是一愣,如果换做以前的罗素言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拒绝,这次竟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看样子她真的病得不清,暗暗叹了口气,他沉声道了句:“好了,你先去工作吧。”
“是,范书记。”罗素言僵硬地点了点她那颗木乃伊似的脑袋,转身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房子里没来由地窜进一股冷风,范鸣明顿时感觉房子里阴风阵阵,不由抱紧胳臂,打了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