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过后，天气的变化变得愈发明显了，春雨降下的时候，长安城中仿似雾茫茫的一片片。春天的雨没有夏日那般喧闹，也没有冬日那般的寒意，在不知不觉间将春的暖意一丝一毫的渗进人的衣服里。
走过街巷对面的石桥时，李宽顺手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水渍。在这样的雨天里，身上的长袍其实有些碍事。相对来说现在的李宽要比前些时候忙碌的多，自打从别院回来后李宽一直在做准备。妻子的热心让李宽不得不准备些东西，虽然本心上李宽还是不想参与到诗会其中，但他也不能不顾虑一下妻子的感受。
“殿下、殿下，等等我啦……”玉霜从后面跑到李宽身前，笑着拿出一本小册子来。“刚才路过那边的店，看见这本是新出的，奴婢觉得殿下可能没看过，所以就买来了”。
那是一本市面上新出的诗集，这样的诗集在这时代颇为常见，遣词造句也都比较浅显易懂，有描写民间传说的，有描写各种爱情。在描写爱情的诗词中，以描写才子佳人的较多，这类诗词已经推出大部分很受欢迎，有人更拿着这类诗词去茶楼酒馆讲述一番。
李宽这段时间看诗词看得多，玉霜悄悄地记在心里，有时候跟随李宽或者萧若芷出来，得空就去书店看看，看见有新出的诗集便会买回来。在李宽眼中这类诗词在娱乐性上还是有一定可取性，无聊时翻翻，不但能消遣一下时间，还能让自己知道人们比较喜欢哪类话题。李宽此时笑着接过，顺手翻了翻，玉霜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说话。
“中午的时候，那个人说的话真可恶呢，奴婢真想上去骂他一顿”。
“嗯”李宽有些好奇地看着玉霜。
“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会瞎猜测，还敢在酒楼里吹嘘自己是什么才子”。
“一看他就是个学子，他们嘴里说什么，本王都不奇怪。再说了他们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吗？好像没有什么不敢说的话，”。
“殿下啊，那个人在说您的坏话好不好，奴婢这可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呢”。
“呵，他又不认识我，更不会知道本王就坐在他不远的地方”李宽毫不在意地说着。
“就是这样才生气嘛……这人……哼，知道殿下不在意这些庸俗之人的说法啦，可是奴婢也不舒服啊，毕竟有辱殿下的名声呢！殿下当时说一句话，奴婢就敢直接打了过去”。
玉霜多少是喜欢李宽的，她知道萧若芷在很早的时候，就有意让李宽把自己和玉贞收了房。可不知道为什么李宽一直没有这样做，这种事情玉霜不可能主动地做些什么，那怕是某些暗示，那样会被认为自己不安分。时间长了玉霜把这份心思藏在了心中，没有想任何人表达过。
见到李宽满不在乎的样子，玉霜觉得自己这样苦恼竟有些多余，恨不得扑过去咬上一口。
玉霜真心为了李宽的名声着想，鼓起很大勇气才说这个，又怕自己未免得寸进尺越过了丫鬟的本分，让李宽不开心，不时为难地瞅瞅李宽，随后得到的反应，却是整张脸被李宽揪成了大饼。
过得片刻，小丫头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满脸的彤红色地说：“殿下、殿下，你……”。玉霜紧张的一塌糊涂，这毕竟是在街上，李宽的行为多少有轻浮之嫌。
事实上这事可大可小，这几年两人算得上是朝夕相处，玉霜服侍李宽也有几年了，虽然还没有被收房，身体的接触还是有的。比如说李宽在沐浴，玉霜就没少为李宽搓背。
看着玉霜紧张的表情，李宽无奈地撇了撇嘴，回头安慰：“怎么了啊？还真生气了”。
这只是个随手的恶作剧，李宽没有多想，小丫头自然也想不到太复杂，但就算她不生气，还是有几分害羞。
李宽愣了愣，随后放开她的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小丫头在那发着愣儿，两只眼睛瞪得有些圆，如同灯笼一般，眨了两下，她想要声讨李宽方才的行为。这时候男女大防虽然不像南宋那样严格，但多少也有些讲究的。特别是那些大户之家，像玉霜这样的陪嫁丫鬟，成为侍寝小妾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情，有些规矩还是不能随便逾越的，就是防止将来有可能的妻妾之争。
“哈哈……”
李宽觉得欺负一下小丫头，其实蛮有趣的，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刚刚在外面吃饭时，无意间听到几名学子不太好的言论，让李宽心情还是有些阴郁，不过最近阴郁的心情随着开心地笑声渐渐散开。李宽一路朝自己的王府方向走去，玉霜起先还有些害羞，在李宽的身后小声地说话，为了不让自己尴尬，玉霜主动把话题转移到其它方面的琐事上去了。
李宽不知道像今天遇到的事情，在长安城的各种酒楼茶楼一直没有间断过。
一切都源于上元节宫中那场诗会，尽管那场诗会离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了。有关青玉案引起的舆论，一直在变化着，最初人们争论的焦点，还是集中在到底是李宽的诗词好，还是李泰的诗词好上面。然后……这舆论便飞快地降下来了，新的争论焦点开始往更深层，更特定的方向发展。
慢慢地人们便把对诗词的争论转移到才华之争。更多的赞叹和疑问都开始集中在李宽和李泰的身上，青玉案这首词的影响，还是不断地朝周围传递着。通过这些学子的口耳相传，争论的高度不断地提升着。
其实这种争论，李宽很早就知道。李宽在听过之后只是淡然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李宽来说，这种争论毫无意义，更没有必要。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与其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还如多花些心思继续改善自己的生活上更为实际些。
玉霜跟随李宽在外面闲逛了一上午，下午回到燕王府后，感觉自己比较疲乏了。和萧若芷告了假，回到自己的房间美美睡了一觉。直到长灯时分，玉霜才缓缓睁开眼睛。
“要点灯吗？”
不知道玉贞时候进来的。见玉霜还有迷糊，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有回答，玉贞轻笑几声，俯身在玉霜耳旁低低道：“怕是快要随了你心愿了”。玉霜当然知道玉贞指的是什么了，不过她不明白玉贞为什么要这样说。
玉霜侧头避开她问：“什么时辰了？”
玉贞笑嘻嘻地道：“都这个时候，玉霜姐姐还打算瞒着我呀”，说着话玉贞将一个食盒放在了玉霜面前的矮桌上。
玉霜一脸茫然。
“这些都是殿下特意吩咐给你的”
玉霜眉头微蹙地看着玉贞，她不喜欢玉贞拿这事和自己说笑。玉贞却恍若未觉，说完后就坐着在矮桌旁，手也没有闲着。将食盒里面的我膳食拿了道：“玉霜姐姐，你看这都是你爱吃的……”。说着话将菜肴都摆在玉霜的面前。
这样的气氛竟透着几丝尴尬。玉霜心中郁闷，沉默了半晌说道：“别和我说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殿下赏了点吃食吗，好像从来赏过你吃食是的”。玉贞却不在理会玉霜了，拿起筷子拣了自己爱吃的埋头吃了起来。
“玉贞，这么多年无论当初在丞相府，还是如今的王府。你、我和如诗如画她们一直相依做伴，如亲姐妹一般不分彼此。就是如诗如画她们成了殿下的妾室以后，带我们也和其他人不同……”玉霜走了过去拉着玉贞的手说道。
玉贞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吃东西。玉霜忽觉得自己手背上还像有些泪水，她忙将玉贞的头向上扬了起来。
“姐姐，我怕……”玉贞泪眼婆娑地说道，“我不是嫉妒姐姐，我真的怕……”。玉霜怔怔发了好一会呆，忽地将玉贞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说：“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
“正如姐姐所说，咱们和如诗如画她们一直相依做伴，如诗如画她们早就成为殿下的妾室了，万一这次殿下真把姐姐收了房，那到时我怎么办，这府中的人该怎么看我，到时又知道会怎么编排我……”瞬时玉贞颇为情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玉霜微愣下，轻抚着玉贞脸道：“我的傻妹妹，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呀”。
玉贞被说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说道：“姐姐是看到希望了，最近殿下无论走到那里都带着姐姐，要是换个位置只拍姐姐比我还要着急……”。玉霜笑骂道：“我才不会像你那样，没皮没脸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未走出几步，玉贞一把拉住了她：“我今年都快十八，都快成老姑娘了。殿下真会磨人，既不说收房，也不说给咱们找人家……再过两年就没人要了……”。
玉霜听着玉贞诉苦，刚要取笑她几句。听见一个人在屋外道：“二位姑娘都在呀”。玉霜忙迎出去，发现来人是名叫檀儿粗使一个丫鬟。
玉霜拉着她进了屋子，檀儿向玉霜玉贞行了个礼说：“二位姑娘，殿下吩咐下来让二位姑娘早做些准备，说是一会殿下沐浴时，让二位姑娘服侍殿下”，说完檀儿又行了礼后转身离开了。
玉霜看看玉贞，心想也许真的被玉贞猜中了，殿下今天要把自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