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挂职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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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方案(2)

杜斌的预料没错,俞思卿从杜斌的房间出来后,直接顺着走廊向东来到了刘玉林的办公室。刘玉林的秘书知道他和市长的关系很铁,平时又没少得俞思卿的恩惠,站起来讨好地说:“俞局长来了?”

俞思卿“啊”了一声,用手指指里间,问:“有人吗?”秘书说:“没有,只有刘市长一个人。”俞思卿径直往里间走去。

刘玉林半躺在椅子里,正笑着跟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开心事,见俞思卿来了,他肥嘟嘟的下巴朝对面沙发抬了抬,示意俞思卿坐。俞思卿悄然坐下,看着矮胖的刘玉林打电话。

几分钟后,刘玉林撂下电话,问俞思卿:“老俞,你这两天干啥去了?

咋没去一中打球呢?”俞思卿右手习惯性地捋了捋他的假发,说:“哎,别提了,我老伴的类风湿又犯了,我得在家伺候病号啊。”刘玉林“哦”了一声,关切地问:“咋整的?咋又犯病了呢?这回重不重?”

俞思卿叹了口气,说:“哎,她的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犯病就下不了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我都快成老妈子了。”刘玉林说:“实在不行,住院去吧。”俞思卿又叹息了一声,说:“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死犟,死活不肯去住院!她说她是老毛病,即使住院也去不了根,所以就在家里打打针,吃点药。她说过了伏天就好了。”

“也真难为你了,”刘玉林同情地说,“这么大岁数,儿女一个也不在身边……人啊,老了老了,就怕有个病有个灾的,儿女不在身边伺候……”

“别提了,”俞思卿愤愤地说,“提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堵得慌。俞强在英国念书,离得远,借不上力没办法。可他妈的俞敏呢,打了好几次电话,催她回来伺候她妈,她总说忙,忙,正和俄罗斯客户签一个重要合同,说过几天再回来,她让我雇个保姆伺候她妈,你说她有多孝顺!”

“也不能全怪俞敏,她和俄罗斯人做买卖,一个女人在国外单枪匹马地闯荡,也不容易。”刘玉林开导他说,“那你就按她说的,雇个保姆伺候嫂子呗。”俞思卿叹了口气,“雇了,可又让我老伴给撵跑了。她抹眼泪说,我嫌弃她了,不愿伺候她了,她又想在英国念书的俞强了。”

刘玉林说:“也是,你家大嫂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人家这毛病,还不是跟你蹲牛棚时得的?你伺候伺候她,也是应该的。哎,你还别说,你给我找的那两个陪练乒乓球的女教师,挺不错的,哪天你有空,我请她俩吃顿饭。”

“我老伴也不是光伺候我得的病,”俞思卿说,“蹲牛棚时,三九寒天还给你洗衣服、洗被褥呢,那可是用带着冰碴的冷水洗的啊!”

刘玉林抱歉地笑笑,“得了,得了!明天我去看看嫂子,安慰安慰她。

你来有事啊?”

俞思卿就把杜斌不同意他的两个改革方案,并有嫌他先向刘玉林汇报的意思说了。刘玉林沉吟了半晌,批评道:“你也是,为啥不先跟他沟通一下?毕竟他是分管的副市长,将来上常委会,还是要他来汇报的。

另外,将来市委那边的法瑶书记问起,你也不好交差啊!”

“那,我们的方案就泡汤了?”俞思卿捋了捋假发。

“我的俞大人啊,亏你还是蹲过牛棚的人呢,”刘玉林笑了,嘲讽道,“这点困难就把你难倒了?”

“回头,你跟他谈谈吧。”

“你呀,脑筋就不会转转弯?”刘玉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抢白道,“他已经挑你的理了,我再去找他,给你做思想工作?我傻啊?再说了,杜斌挑理也没毛病,按照组织程序,你是应该先向他汇报的。”

俞思卿皱眉说:“那这方案……”

“方案还是要搞的,”刘玉林打断他,吐出一串大道理说,“没有改革就没有我们今天大好的局面。不过,你回去把方案再推敲推敲,我看,杜斌是你的学生,他不会太为难你的。”

晚上,杜斌独自一人在“昌海宾馆”小餐厅吃了点饭。吃完才六点多钟,他不想上楼,一个人走出宾馆大门。

杜斌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权当晚饭后的散步。他沿着一条马路径直往北走去。也许是靠近边境的缘故,这里的人没有其他城市的那种喧嚣与浮躁,却有着独特的宁静与悠闲。走着走着,他猛然被一条大江拦住了去路。这条江叫恤品江,从市区北边穿城而过,往东流淌三十公里,流过边界进入俄罗斯境内。

恤品江在市区的江段,两岸修建了护堤,上面栽种着各种树木和花卉,修建了许多雕塑。十里长堤就成了昌海市的一个天然公园。杜斌顺着堤坝台阶往西走。虽然时令已进入5月了,江风仍然很硬。走了两公里,江堤就到了尽头,前面就是昌海市最著名的风景区“白头砬子”。这里的悬崖峭壁都是白色石头堆成的,壁立千尺,苍松翠柏,野鸽子翱翔。

堤坝下江段的沙滩很宽阔,有几个老头在江水里游泳。杜斌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他曾是省冬泳协会的会员。

杜斌走下堤坝。天色已暗了下来,周围没有其他人。一个白发老人在水里游泳。

“老哥,水深吗?”杜斌问。

“不太深。”老者朝他游了几米说。杜斌“哦”了一声。

“下来游一圈。”老者鼓励他。

“我没带泳衣。”杜斌尴尬地笑笑。

“没事。这地方平时没女的来,何况现在是黑天。”老者说。

杜斌环顾了下周围,果然除了浓重的夜色外,没一个人。杜斌麻利地脱下外衣,就要下河。“别穿短裤下河。”老者说,“要不,一会儿穿在里面把外衣弄湿了。”

杜斌羞涩地笑了,迅速脱下短裤,跳进恤品江。水温适中,不冷不热,立时,一种久违了的舒适感觉钻透了皮肤,使得他格外亢奋,白发老人陪在他身边游,怕他不知道恤品江的深浅而遭遇不测。

通过谈话,杜斌得知他是第四小学退休的老校长,叫张得胜。张得胜大声呼唤周围的几个老人过来,告诉了他们杜斌的身份。他对杜斌说:“这几个老哥,是我的朋友,都是退休的老教师。”

杜斌向他们点点头,算是问候。张得胜问:“听说,省城有个冬泳协会?”“有啊,我就是冬泳协会的。”杜斌边搏击风浪,边回答。“啊呀,太好了。”张得胜说。

“昌海市冬泳的人多不多?”杜斌问。张得胜说:“不多。就这几个老家伙,还是我再三动员来的呢。”杜斌问:“那也没有冬泳协会了?”张得胜说:“没有。不过,我倒想成立一个,再动员几个人参加。”杜斌说:“好啊!

我也算一个。”张得胜说:“那可太好了!我们正缺一个领导当头呢。”

“我不当头,”杜斌说,“你当会长。我当名誉会长,什么事你张罗,有困难我帮忙。”

昌海市冬泳协会成立了。杜斌给市体委主任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腾出一间办公室,作为冬泳协会的办公室。一天清晨,张得胜打杜斌的手机,说:“冬泳协会今天挂牌,请杜市长来剪彩。”

因为体委不是自己分管,是一位年纪较大的督导员主管,为了免去越权之嫌,杜斌把事情的原委跟那个督导员说了,然后两人一起去了。

剪彩活动弄得很热闹。活动正开展着,秘书吴宇打来电话,说刘玉林找他。杜斌便托付督导员,让他继续参与活动,让王超拉着自己回到了市政府。

杜斌直接进了刘玉林的办公室。刘玉林坐在高靠背的老板椅里,矮小的身材陷在里面。刘玉林和俞思卿同岁,都是五十二,只是生日比俞思卿小七个月。他个头不太高,但很肥胖,几乎要横向发展了。他脸上的赘肉松懈地下垂着,下巴上三道褶,头发虽然稀疏,却被他弄得油黑油黑的,与他的年龄和体态极不相称。

刘玉林抬起肥厚的下巴,示意杜斌在沙发上坐下,右手习惯性地轻轻在肚皮上拍着说:“杜斌,来昌海市的这段时间,还习惯吗?工作中有什么困难没有?听说你的工作很扎实,经常深入基层学校搞调研,还就基础教学中的一些问题,提出了很好的改进意见。”

“谢谢您的关心,”杜斌谦虚地笑笑说,“我一个人,生活上好对付。

再说市政府办给我安排得太好了,太周到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刘玉林哈哈笑了,浑身的肉直颤,连他屁股下的椅子都在跟着颤动,他的胖手在肚皮上拍了拍说:“照顾好你的生活起居,是政府办的本分,照顾不好,我就找主管他们的陈鹏算账。”

杜斌说:“已经很好了。”刘玉林说:“听说,你张罗着搞了个冬泳协会?”杜斌说:“都是他们自发组织的,我只是牵个头。”刘玉林说:“牵头好啊!我还在乒乓球协会牵头呢。你会不会打乒乓球?会的话,咱俩过过招。”

“对不起刘市长,我不会打乒乓球。”杜斌如实地回答道。

“不会打没事,”刘玉林怪异地笑着说,“咱那有教练教,还有女陪练呢,都挺漂亮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刘玉林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说:“你的老师,思卿,是我乒乓球的球友,每回我俩在一起打球,他就总夸起你来没完,真是受不了他。”刘玉林笑着摇摇胖脑袋。

杜斌听人说刘玉林爱打乒乓球,组织了乒乓球协会,自己当了会长。

因为这个缘故,昌海市有许多处级科级干部都加入了乒乓球协会,就连不少企业领导也加入了。听说乒乓球协会很有钱,他们打球的装备都很专业、昂贵,一是刘玉林直接从财政拨款购置的,二是凡是要求参加这个协会的,如果是企业领导,必须先赞助才能加入。因此,昌海市的乒乓球事业搞得如火如荼,几乎所有单位都有乒乓球台。杜斌还听说,那些有幸和刘玉林一起打球的企业领导,打完球了,就请刘玉林一干人去洗桑拿,然后再去酒店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