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异域文化之旅:体悟23个国家的文化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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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土耳其的咖啡馆(2)

土耳其人对待时间的态度与他们对待命运的态度相辅相成。我们很容易观察到,大部分土耳其人都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咖啡馆的一大魅力就在于顾客可以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如果应邀参加社交活动的来宾不守时,主人虽会感到不安,但却不会责怪。火车、飞机晚点是不会让土耳其人心烦意乱的。“时间分散型”这个词用来形容土耳其人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他们可以同时做好几件事情,不论在工作场所,在家里,还是在咖啡馆里,都是如此。工作安排或约会固然重要,特别是在面向西方的公司里面,但土耳其人也不会把人抛在一边,不会置人情于不顾。对于时间分散型的土耳其人来说,时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用来发展和保持长期关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往往交织在一起,渗透在他们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当中。

如果我们问一位土耳其人,他的国家在世界上占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最理想,他十有八九会想到奥斯曼帝国的美好时代。要理解土耳其人的思维方式,就有必要了解土耳其的历史,有必要对比它的今昔。不过土耳其人也非常重视他们的后代,为了让自己的子女得到最好的教育机会,他们决不在乎代价和牺牲。土耳其人有了多余的钱就购买房地产,购买黄金。在土耳其的文化中,对命运的态度和对时间的态度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

了解土耳其人对命运的态度有助于我们理解为什么他们觉得时间不那么重要。在美国,如果一个企业的项目没有按时完成,这家企业就会陷入困境,消费者、投资者、股东甚至政府都会要求做出解释。而在土耳其,要是发生这样的延误,大家都认为是真主的意志,因此也就容易得到原谅。土耳其人常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是:“如果真主愿意的话”。土耳其有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可以让我们了解土耳其人的时间概念:

有一天一个名叫胡迪亚的人拿着布料到裁缝铺去,让裁缝给他量个尺寸,做件衬衫,并对裁缝说越快越好。裁缝量完尺寸说:“我现在活儿太多,不过如果真主愿意的话,你的衬衫礼拜五就可以做好。”胡迪亚星期五来取衬衫,结果没有做好,裁缝连连道歉,说:“你下礼拜一再来吧,如果真主愿意的话,下礼拜一就行了。”到了下个星期一胡迪亚又来到裁缝铺,发现还是没有做好,裁缝对他说:“如果真主愿意的话,你礼拜二再来看看,我保证礼拜二一定好。”这一次胡迪亚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是不让真主搀和进来,需要多长时间?!”

娱乐,沟通和社交

咖啡馆是16世纪兴盛起来的,自那以后咖啡馆一直就是传播消息的地方,特别是文盲率高的时候。那时候,常常是一个识字的人面对如饥似渴的听众高声朗读报纸。奥斯曼帝国时代,人们在咖啡馆里讨论国家的防务战略。收音机发明出来以后先进入的是咖啡馆,然后才进人家庭。电视也是如此。直到今天,土耳其人仍然愿意泡在咖啡馆里与别人一起观看足球比赛,而不愿意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守着电视机。这就是土耳其人的生活方式。土耳其人喜欢扎堆儿。

如今的土耳其人泡咖啡馆为的是寻找一种归属感。跟亲朋好友在一起,他们觉得特踏实。有句土耳其格言说得好:一杯咖啡等于40年的友谊。据比斯比说:

土耳其人的主要娱乐方式似乎就是闲聊,想像,聚会,幽默。他们最喜欢闲坐着,窗户前、花园中、咖啡馆里……凡是他们觉得适合闲聊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比斯比,1951年,第145页)在土耳其,集体主义观念与实现团体的目标是分不开的。小镇的咖啡馆常常是讨论全镇重大事务的地方,人们在那里表达自己的意见,进行辩论,作出决定。土耳其有个风俗,邻里街坊有什么大事要办,比如盖新房子等,大家就会聚到咖啡馆里帮着筹划。他们会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讨论各种解决办法。许多小城镇的镇长甚至把咖啡馆当成了自己的第二办公室,咖啡馆的布告栏上常常可以看到镇政府的公告,如通知某月某日施用杀虫剂,或邀请公众讨论新的灌溉工程等。顾客们在咖啡馆里交流信息,互相留言,内容上至国家大事下至蜚短流长。议论什么问题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参与。

土耳其的妇女也是不聚会聚会就难受。她们轮流做东,每周都在一个朋友家喝杯茶或咖啡。招待朋友来家里喝咖啡是显示自己好客和同别人交往的机会。土耳其人甚至对陌生人也很热情,特别是在农村地区。土耳其人很看重遵守团体的规矩和传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圈内的人相互信任,相互依赖(丁迪和加祖尔,1989年,第17页)。根据霍夫斯泰德对53个国家的文化特征所进行的研究,土耳其理所当然属于集体主义文化。

即使在工作场所,集体主义的观念也会以不同寻常的方式表现出来。例如在土耳其的“麦当劳”里,评选“月最佳员工”不是看工作成绩,而是轮流坐庄。此外,由于土耳其在霍夫斯泰德的研究报告里还属于高权力距离国家,在许多公司里上下级之间几乎没有双向的讨论。不过土耳其的经理会告诉员工们,他们也是公司的重要一员,只要他们对公司表现出忠诚,即使工作成绩差一些也不会把他们解雇。

既然是集体主义文化,交流也就是高背景式的。例如如果有人跟你说“天气真热”,你就必须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想搭你的车。这种拐弯抹角的交流方式非常普遍,甚至在关系亲密的家庭成员之间也是如此。

亲情和友情同样重要。土耳其人每逢佳节倍思亲。拜访朋友可以很随便,即使没有得到邀请也没关系,没有人认为这样做不得体,就好像到咖啡馆喝咖啡一样,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交朋友跟经济社会地位或教育水平没关系。不论保持亲情还是发展友情都需要花费时间,但土耳其人认为这个时间花得值。

土耳其的咖啡馆一大早就开门,许多土耳其人上班之前先要在咖啡馆里呆上一会儿。到了傍晚,下班之后,回家之前,还是要到咖啡馆里呆一会儿。吃过晚饭,有的人又回到咖啡馆,了解最新消息。夏天,顾客们坐到咖啡馆门外的人行道上或院子里,享受吹来的习习微风,驱走令人难熬的闷热。冬天,他们围坐在火炉旁取暖。就像意大利人有事没事都到比萨饼店溜达溜达一样,村镇的咖啡馆则是土耳其人聚会的地方。凡是土耳其人,不论经济收入、社会地位、教育水平如何,都把咖啡馆当作社交生活的中心。

霍夫斯泰德在他的研究报告中称,土耳其人具有阴柔特征,即在乎别人的关心、讲究生活质量、重人情。土耳其人在发生车祸以后的表现就是证明。一旦发生车祸,所有的人,不论是否亲眼见到车祸发生,都会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留在出事现场。他们或者主动帮忙,或者议论事情的经过,结果弄得现场一片混乱。要是夜里碰上一辆汽车抛了锚,土耳其人通常都会毫不犹豫地主动上前帮忙。见人落难不帮忙就会受到鄙视。美国人则不同,他们是不敢停下来帮忙,生怕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在土耳其的文化中,互相帮助是美德。土耳其人关心他人,同情不幸的人,走在路上会停下来帮助陌生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土耳其人为自己的殷勤好客和助人为乐而自豪。

不过在大城市里,这些习俗正在逐渐消失。像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农村的居民大量涌向城市寻找工作机会,寻求新鲜的体验。来自农村地区的移民潮给大城市,特别是伊斯坦布尔带来了许多问题。

土耳其人以交谈的方式表达对别人的关心,这是阴柔特征的又一个例证。他们天性好奇,不论是在咖啡馆闲聊还是在谁家里交谈,他们都要刨根问底,所以在他们的生活中很少有秘密可言。沟通是土耳其人生活的精髓。土耳其人相遇,通常都要问对方来自哪里。他们最想知道的是,对方的父母是谁,是什么地方的人。紧接着就会提出这样问题:“哦,我小舅子的叔叔就是那里的,你认识阿赫迈特吗?”或者“那你一定认识阿里啦?”土耳其的所谓地理实际上就是一个游戏,一个寻找跟自己交谈的陌生人究竟属于哪个氏族的游戏,就像在以色列和爱尔兰一样。攀亲攀友是土耳其人的集体主义倾向的又一例证。他们对他人表现出的关心体现了他们的阴柔特征。

男人的世界

土耳其的咖啡馆是男人的世界。土耳其的男人不分老幼,一年到头成天都去咖啡馆,有下棋的,有聊天的,也有只是凑热闹的。孩子们跟着大人去,大人喝咖啡闲聊,孩子们就在桌子间追逐嬉闹,等到长得差不多大了,也开始跟着一起聊。老人喜欢坐在木椅子上,一边品味咖啡一边回忆往事,高谈阔论。

泡咖啡馆是土耳其各种年龄的男人们最喜爱的消遣方式。近年来,大城市的咖啡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气氛。我们可以发现,咖啡馆热闹与否与咖啡馆在什么地方有关。伊斯坦布尔、安卡拉、伊兹密尔等大城市的生活节奏飞快,人们没有时间坐下来闲聊。不过总的来说,土耳其仍然属于农业社会,48%的劳动力从事农业劳动。在工业化地区以外的地方工作的人还受气候和日光的制约。农民在农闲的时候就可以到村镇的咖啡馆去,没有工作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在传统观念依然强大的农村地区,咖啡馆照旧兴旺。咖啡馆在大城市中风光不再,是因为年轻人不再看重传统观念,他们看重的是挣钱改善生活。在城市里,老年人怀旧,喜欢去咖啡馆寻找过去,年轻人则要利用业余时间提高自己。如今,城市的居民还有电影院、剧院、音乐厅等其它娱乐场所可去消遣。随着城市越来越国际化,咖啡馆越来越难以吸引顾客了。在城市以外的地方,咖啡馆仍然是人们最喜欢去的场所,中下阶层的人可以在那里一边品尝咖啡一边闲聊。城市的居民虽然已经很少去咖啡馆,但是他们承认咖啡馆的历史作用,谈起来还是一往情深。

毫无疑问,土耳其的文化属于男性主宰的文化,这一点从土耳其的咖啡馆里就能看出来。虽然咖啡馆允许妇女进入,但却一向被看成是男人的世界。其他公共场所也是如此。土耳其人信奉伊斯兰教的历史仍然制约着妇女的地位。例如大部分妇女都在家里祈祷,而不是在清真寺里祈祷。

甚至在很西方化的大城市伊斯坦布尔,性别差异也非常明显。就是在白天,公共场所的男人大概是女人的四倍,到了夜里,女人就更少见了。

土耳其的传统是男人当家:男人挣钱养家,男人决定地方和国家的大事。在农村,男人作为一家之主决定种什么,决定把收获卖给谁。咖啡馆往往就成了谈生意的市场。家族内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儿子留下来养家糊口,女儿则嫁到丈夫家去。如同其他一些西方文化一样,儿子保持家族的姓氏。在传统家庭的内部,父亲总是说一不二,父亲还要保护女儿。

简朴的环境

土耳其的咖啡馆之简朴值得一提。家具只能凑合着用,椅子坐上去不舒服。典型的乡村咖啡馆只有一间屋子,一间厨房,几张小桌子,几把椅子。咖啡馆里烟雾缭绕。虽然咖啡馆各不相同,但里面的声音却都一样:大声交谈,激烈争辩,放声大笑,伴随着杯子碟子的碰撞声和收音机播放的土耳其乐曲。土耳其人在乎的是内容而不是形式。他们喜欢咖啡馆的原因就在于可以在那里放松,可以在那里纵情享受。放松是暂时的,不过躲避一下紧张的生活节奏而已,纵情享受则反映了土耳其文化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品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