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的额头狠狠地碰了车轱辘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哪里顾得上疼,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魂飞天外亦不为过。
"喂,你怎么了?"少年抬起头看着云浅月,一张俊美绝伦的小脸泛着红润润的光。
云浅月回神,看着少年红着的脸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以及怀里露出半个画卷的卷轴,张了张嘴,在少年狐疑的眼光下蹦出一句话:"我……我也喜欢他。"
话落,弦歌一个趔趄载到了地上,头撞在了门口的石头上,比云浅月栽得还重。
少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伸手指着她,"你……你说你也喜欢他?"
云浅月的眼角余光扫见容景依然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是,我……也喜欢他。"话落,她又补充道:"嗯……很喜欢。"她自然该喜欢自己,没错吧?
"你……你怎么能喜欢他?"少年腾地站了起来,本来半弯着的身子此时直起,忘了是在马车上,脑袋砰地撞在了车棚上,他疼得咝了一声,俊美的小脸扭曲了一下。
云浅月看着少年捂着脑袋的模样,感觉头隐隐发疼,疼到脑仁。
"你不准喜欢他!"少年揉着头,对云浅月瞪眼道。
云浅月想着她真不是故意摧残少年幼小的心灵,实在是阴差阳错,看着他瞪得圆溜溜凶神恶煞一般的眼睛,只好点点头道:"好吧!我不喜欢他。"
少年一喜,又板起脸,"说得这么痛快!你别骗我!"
"不骗你。"云浅月有些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想着就几日前短短一面,她当真惹了桃花了?不该呀!这人看上她哪儿了?
"哼,我看你就是在骗我!你这副样子谁信你才是傻瓜!"少年狠狠剜了云浅月一眼,忽然想起一旁的容景,见容景冷眼旁观,他立即大叫着说道:"云浅月,你不是喜欢容景吗?为什么还惦记着他?"
"原来你知道我是云浅月啊!"云浅月松了一口气。
"废话!"少年的眼神看她像是在看白痴,对她不屑地道:"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和荣王府的景世子爱得轰天动地,这天下不知道的人怕是极少。本公子还没头昏眼花,自然认识你。"
"那就好!我就是云浅月,你……你可记住了!别弄错了!"云浅月又松了一口气。
少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说了我眼睛还没花,怎么能弄错了你?你脑子是不是被撞到不好使了?"话落,不等云浅月回答,他对容景道:"你是不是脑子也不好使?怎么找了一个这么笨的女人?我说一句话她就栽跟头?"
云浅月的嘴角抽了抽。
容景看着云浅月懊恼的样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她脑子是不太好使。"
"哼,我看你和她一样脑子不好使,找的侍卫脑子也不好使。"少年瞥了栽在地上没起来的弦歌一眼,哼了一声。
弦歌浑身冒冷汗,想着怪不得世子要处处看着浅月小姐,她真的很会惹桃花。而且还惹了这么一个……厉害的,敢劈世子马车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更有甚者,他这几日负责看管这个少年,少年闹着要见浅月小姐,一刻不闲着,他都快被他折腾下来一层皮了。
"嗯,你说得不错,我们的脑子都不好使,你的脑子好使。"容景也不反驳,附和地点点头,对云浅月伸出手,声音温润,"起来吧!"
云浅月将手递给容景,容景微微用力,她的身子被拽了起来。
"疼吗?"容景如玉的手抚上云浅月的额头。
云浅月咝了一声,这才感觉到疼,不由哀怨地瞪了一眼容景,"你不知道扶住我?"
"我以为你很喜欢挨摔。"容景神色无辜。
有人喜欢挨摔吗?云浅月想揍他一拳,但自己理亏在先,只好生闷气,不再说话。
容景轻柔地给云浅月按着额头,他的手指像是能治愈疼痛一般,丝丝清凉的感觉在磕碰的地方晕染开,云浅月的头不出片刻便不疼了,那个凸起的小包也消退下去。
"手艺不错!"云浅月赞了容景一句。
容景放下手,看向马车,对少年道:"你该走了!"
"走?我为什么要走?不走!"少年的眉毛翘起,索性坐在车中,一副横竖不走的架势。
"难道你还跟着我们回京不成?"容景看着他。
少年皱眉,摇摇头,"去京城?不去!"
容景似乎一叹,对云浅月道:"看来我们要骑马了!"
云浅月看着少年的架势是打死也不下车了,反正她这些日子来回奔波了千多里地,也不在乎这云城到京城的三百里地,便点点头,"好!骑马吧!"
"弦歌,将马牵来!"容景回头对弦歌吩咐道。
弦歌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去牵马。
"不行!你们不准走!"少年立即拍着车板嚷道。
容景不理会少年,云浅月也不说话。
"你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不让你们走。"少年又道。
容景忽然一把将云浅月推到了少年面前,淡淡道:"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她。"
云浅月垂下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点点头,"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
少年先是瞪大眼睛,随即叱了一声,"本公子才不信,少拿一个女人来糊弄我!"
云浅月抬起头,认真地道:"你要找的那个人真的是我,我穿了男装而已。"
少年一怔,仔仔细细地将云浅月打量了一遍,忽然又拿出画像仔细看了一眼,又将一人一画对比了一番,再次叱了一声,"少来糊弄我!你当本公子是傻子吗?"
云浅月无语,耐心地道:"那是因为我易了容!要不要我换一件衣服给你看看?"
"有这么精妙的易容术?我怎么看不出来,分明就是两个人。"少年将画卷收起,哼了一声,用挑剔的眼光道:"你明明就是一个女人,从哪里看都是一个女人,柔柔弱弱,娇娇软软,哪里有那个人的英气?别侮辱那个人了!"
云浅月起先还觉得隐瞒着好,如今说出来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信,不由有些无力。
"你是不是因为喜欢他,就不让我找到他?"少年见云浅月苦着脸,顿时相信心中的猜测,又对容景道:"你是不是知道云浅月也喜欢那个人,怕她见到英气非凡的那个人就改为对那个人投怀送抱了?所以就看得牢牢的,也不让我见到那个人?"
容景不说话。
"本公子才不上你们的当!你们不告诉我,我早晚能找到他,早晚有一日知道他是谁!"少年跳下马车,见弦歌牵着两匹马过来,他抓住一匹马的马缰,翻身上马,"如今我就跟着你们去京城,看着你们,肯定能见到他。"
云浅月偏头看向容景,容景不理会少年,拉着云浅月上了车。
弦歌立即坐在了车前,一挥马鞭,马车走了起来。
少年跟在马车旁,腰板挺得笔直,锦绣华裳,面容俊美绝伦,引得大街上的人纷纷侧目。
车中,云浅月将半个身子都倚在容景怀里,心下懊恼不已,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办?"
"你惹的风流债,自己处理!"容景闲闲地道。
"可是你明明知道他是谁,不敢得罪,我怎么处理?"云浅月瞪眼道。
容景深深地看着云浅月,一双凤眸清幽。
云浅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皱眉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日早上本来要和花落出城,哪里知道他忽然跑了出来说什么与我一夜春风,要我负责,我一时觉得有趣,夜天逸又追来北城门,我怕他落入夜天逸手里,就将他带出了城,交给了你,前后没一盏茶的时间,我哪里知道自己惹了桃花债?"
"你还委屈了?"容景挑眉道。
"不是委屈,是无辜!我很无辜。"云浅月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很会为我挡桃花。"容景忽然一笑,"这样也不错!"
"还不错?是麻烦吧!还是一个大麻烦!"云浅月有些郁闷,这叫作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样京城又热闹了!"容景漫不经心地道,"你麻烦比我麻烦强!"
云浅月的嘴角抽了抽,这少年就这样跟着他们回京,回京后估计的确会很热闹,没准为了找她好闹个天翻地覆。的确如容景所说,她麻烦比他麻烦要强,看上她比看上容景要强。但想着少年纯净的眼,她又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不好?人家还是个少年!万一他对我……"
容景瞥了她一眼,云浅月立即噤了声,他拍拍她的头道:"东海国皇室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小看,你若小看了他,那就错了。"话落,温声道:"接着睡吧!"
云浅月闻言想想也是,便不再郁闷,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但是半晌也无睡意,于是轻声问道:"容景,你说我娘虽然出身南梁,但有没有可能是不是生活在东海国生活过。当年抱走娘亲的那个老道就是东海国的人?我娘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容景眸光微闪,"也许!"
"在摩天崖哥哥想要看关于荣王府的秘辛,我没同意。自己也没看。"云浅月又道。
容景扬眉,似乎了然,浅浅一笑,"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必去费眼睛。"
"我想知道关于云王府的秘辛,可惜摩天崖没有记载。要不你说给我听?"云浅月道。
"云王府的秘辛我也不知。"容景摇头,见云浅月叹息,他话音一转,"不过我知道除了红阁的摩天崖,有一个地方也收录天下秘辛,那里有关于云王府的秘辛。"
云浅月立即睁开眼睛,"什么地方?"
"墨阁。"
""墨红一动风云震"之一的墨阁?"云浅月挑眉,见容景点头,她狐疑地问道:"是你的?"
容景神色莫测,"算是!"
什么叫作也算是!云浅月扁嘴。墨阁、红阁,天下两大阁,传言神秘无比,但墨阁比红阁更为神秘,墨阁建立在百年前。据说曾经有一位公子,是较之当年的始祖皇帝和四王更为风华绝代的人物,不过不爱入朝,爱江湖。人如墨香,神龙见首不见尾,号称"墨公子"。建立墨阁后,以他的号命名为"墨阁"。
墨阁极为神秘,据说当初始祖皇帝好不容易威慑十大世家归隐,自此天下太平。但不想横空出世了一个墨阁。天下人人得知有墨阁这样的一个组织,但无人知道墨阁的具体位置,以及墨阁中的人。始祖皇帝想瓦解这个组织都无从下手。
墨阁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年始祖皇帝建朝不久后发出了一纸诏令,增加对商人的赋税,税率极其高,其实是打压商人,抬高农人的地位。始祖皇帝不喜商人奸诈,认为农作才是立国之本,只有重农抑商才能提高天圣的国力和兵力。但是不承想诏令发出后,一夜之间,天圣上下所有商铺关门,再不营业,天圣因为征战了十几年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可以休养生息初步繁荣的国土顷刻间经济瓦解,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始祖皇帝大骇,迫于无奈收回了诏令。对商人的政策恢复如初。据说这件事情背后的指使人就是墨阁的阁主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