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只知道我的同族——紫堇好像是爱上了某一个人之后为他去寻找适合当做杀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就选中了我，紫堇根本不顾我们同族情谊，带着白屈杀了我养父一家，包括所有参加我婚礼的人。
我……我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然后……”
太多次的密集回忆让钩吻有些吃不消的哭泣了起来，易南北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走了过去，但是被郭汜一手拦住了，他看了钩吻一眼，说道：“然后你就成了钩吻，我想知道的是继续怎么样。杀人的经过。”
沈括有些不能避免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今日的郭汜显得如此的急躁，急躁的不像平时的他，平时的他不应该是对女性极度的温和么？他到底在着急什么。沈括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了卢字云，想要得出什么答案一般，但是沈括发现卢字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观察着郭汜，看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钩吻听到郭汜的话愣了一下，但是依旧顺从的说了下去：“这些年来，断魂草仿佛没有接到任何的命令，原本是相安无事，但是我没有办法忘记以前的事情，所以。我先是约了紫堇出来，杀了她，把她放在了家中的柜子中，白屈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意图。”
“他打算杀了你么？”郭芸看到郭汜的时候情绪微微有一些波动，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回来，轻声的问了钩吻。
钩吻摇了摇头放低了声调说：“没有，倒不如说，我们抵死缠绵。”
那灯影没有来由的就是一个晃动，让所有心情紧张的人都是一抖，外面忽然起了风，那窗户一下子就被吹了开来，蜡烛的光忽的吹散了。
屋内一片的黑暗，靠近桌子的李字一就打算拿出火折子点火，就在这个时候钩吻继续说道：“那晚就是这样的，外面的菊花都开了，带着幽幽的香气，很迷恋，然后，我杀了他，布置好了一切。我知道，他在等那一天，我也是。早或者晚罢了。”钩吻松了一口气，一直拽着床单的手终于放开了，上面一片潮湿，他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情和你们说的差不多，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操纵了蛊毒散发出血腥的味道，让你们来了，故意让你们几个察觉到可能是苗疆巫女的事情，然后把紫堇从柜子里拉出来，因为当初有约定，所以白屈死的时候我就知道黄堇在旁边，当然运用巫女的力量我很轻易的就杀了她了。可是乌头草的话，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有办法避过去，所以我只好借住你们的力量了。”
钩吻叙述的无喜无悲，说罢便低垂着眸子微微的咬着自己的唇瓣，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悲伤。
“如果你一直藏起来也不会被我们发现的。”沈括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倒是很想装作不知道，虽然他明白钩吻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总归是这群人先对不起她的吧。
钩吻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擦掉了那略微带着的一丝血迹，笑了：“有什么关系呢？我本身就想……”说着就是一阵的咳嗽，嘴角不住的流下血来，血色的唇瓣和那苍白的脸。
郭汜的眼神就是一变，他扶住了陶奕问道：“你杀了白屈，不应该已经解了蛊毒了么？”
原来郭汜到底还是温柔的。
血色的唇瓣映在幽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诡谲，陶奕笑着看了一眼郭汜，虽然不认识但是郭汜的目光却是真切的怜惜，这是郭汜的个性，因为这个个性也让他取得了很多女人的信任，这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
陶奕的手不自觉的抚摸过了郭汜的脸庞，她说道：“我本来也就不想活了。”
郭汜似乎很习惯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背，轻轻的拍着，轻声地说了：“白屈和紫堇的尸体都被整理过了。如果看在紫堇是同族的原因下才不让她死的难看，那么，白屈呢。为什么？”
“因为……”
仿佛听到了钩吻说了什么，但是终究是垂下了手臂。唇色依旧那么的红艳……
“她说了什么？”沈括和李字一皱了皱眉头问道。
郭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把她放了下来，让钩吻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那样的细心而温柔，又是如同呵护夫人一般。郭汜温柔的抚摸着陶奕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赵梓涵。”
“赵梓涵？”易南北挑了挑眉，不由的问道。
郭汜让沈括把被吹灭的灯又点上了，忽然又亮起来的屋内更是显得陶奕国色天香。郭汜替她理顺了头发之后轻声的解释了。
“赵家是思远县曾经的首富。”郭汜这么说道。沈括等人愣了神，怪不得陶奕会认识郭汜，以郭汜那品行认识千家姑娘都是可能的……沈括曾经如此的说过他，当时郭汜好像直接凭着手劲敲了他，疼了好几个月来着……思及此，沈括不由自主的嘴角微微抽搐，伸手摸了摸那早已经不疼的地方。
郭汜看了他一眼仿佛是了解了什么一般的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我想白屈是很爱钩吻的吧。甚至愿意为了她舍弃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名字……”
“赵梓涵是……”李字一低声的问道。
“赵家独子，也应该是陶奕的夫君。”卢字云淡淡的接了这么一句，似乎对于他来说这样一个结局是意料之中的。
听到这样解释的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了，两个人到底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在一起的呢？让白屈可以舍弃自己的名字然后顶着一个自己杀死的男子的名字活着。
“他不会去想这个女人到底爱的是哪个么？”终于良久的沉默之后郭芸低声的问道。
没有人可以回答出郭芸的问题。屋内外一阵的寂寥，安静又显得难捱。
灯光如豆。红颜易逝。
很多事情在今日这个苍茫的夜色下，谁都不想继续的计较，也无力去计较。
屋内的无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窗户传来进来的风愈来愈大，终了停了，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激起一片的回响。
一夜的秋雨让气温一下子降了很多，一场雨后天空显得格外的清亮，还带上了一条彩虹。
“沈括，你说她更喜欢哪个称呼——陶奕还是钩吻？”朝阳下，李字一轻声的问了。
沈括转过头去看着李字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应该是陶奕吧，无论是哪一个赵梓涵，都是属于陶奕的。”
“也是。”李字一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块白板的墓碑……
刚刚解决了所有事情几天的人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几个人装殓了陶奕的尸体，把她埋在了有秀巷她与赵梓涵经营绣坊的断肠草的下面，虽然她如此的恨着赵梓涵，但是也曾经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他吧。如果真的谈及这些年快乐的日子，只有那些绣坊的日子了吧……
几个人为她立了一块碑，想了半天几个人终是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最终的最终还是白。
“就让她这么走吧。”最终郭芸轻声的说了，原本在官府当做证物寄放的嫁衣由卢字云的走动拿了回来。那绚烂美丽的嫁衣，那绣着菊花的金线在阳光下显出不同于一般的耀眼。
沈括与易南北在这坟前升起了一簇火焰，郭芸认真而庄严的捧着那嫁衣放进了火中，原本很难燃烧的布料却忽的一声化为灰烬，那灰尘没有顺着风的方向而是坟墓的方向吹去。
“她会幸福的。”易南北拍了拍将要哭泣的郭芸的肩，安慰的说道。
一连几天大家过的都很舒适，没有多余的案情，没有让人头疼的猜疑，真是很好啊。早些来到开封的易南北与郭芸带着沈括和李字一在开封附近好好地玩了几天。
一下子平静下来了，反倒让一路上都处于紧张的李字一与沈括有些不适应，有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出现在藏书阁或者看着书或者在阳光下聊聊天。似乎李字一的身体、沈括的头疼在解决了断魂草的事件之后都有好转，虽然对于断魂草与宫主有什么联系，断魂草的组织者到底是谁这两样事情还是没有解决，但是已经学会舍弃的两个人，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案件后的某一日，沈括和李字一再次的坐在了藏书阁里，最近似乎卢复也不怎么出去了，总是在命令府内的人整顿整个卢府，似乎卢府的主人要回来了吧。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开封里面又是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比如，前监察御史王牧辞职，前几日发生的命案是鬼怪所为。
初次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沈括、李字一、易南北三个人正坐在酒楼里吃着午饭，而郭芸留在了卢府帮卢复整理着什么。
虽然是平明百姓的传言，但是不用想也是知道这传言的源头在哪。沈括冷哼了一声，把杯中的酒喝了进去。易南北安慰似的拍了拍沈括的肩，这种事情不是经常发生么。
易南北也喝了一口酒，轻声的问道：“你们打算去那一会。”
“不知道，你呢？”李字一放下手中的筷子也小声的问了，直接无视掉了沈括夹到他碗中的菜，不许他喝酒也就算了，还这么逼自己吃东西，说什么身体原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易南北心情不错的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说道：“我一会要回去，卢管家有事情找我。”
李字一撑着头，手中的拿着筷子晃动着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易南北自然是明白李字一的意思，他与郭芸都应该恢复自己的身份，然后回去，但是：“现在还不知道，等一切真的解决了。”
“真的解决了？”沈括这时候才放下手头的事情，问道。易南北手中的杯子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示意他们不要继续问下去。
“我吃饱了。”李字一砸吧了一下嘴，这句话显然是对沈括说的。
沈括无奈的笑了笑说：“那咱们去第一茶楼听听书怎么样？”
“成啊。”李字一很快的就答应了，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酒楼里面依旧人声鼎沸，传着或有或无的留言。他们选的地方本来就是二楼靠窗的地方，易南北靠在一边就能看到这两个人离开时有说有笑的背影，果然是知道的少更加幸福。
“在想什么？”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调，在江宁城中暗中听了无数遍的声音。声音刚刚响过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月白色衣服的男人。
“郭汜？”易南北回过神来笑着对来人说道。
郭汜看他一个人便坐了下来，自顾的倒了一杯酒，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易南北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声的说道：“你呢？”
郭汜嗤嗤的笑了，灵活的手指的转动着杯子喝了，一言不发。
这条路很长，这条路也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