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读史随笔
2647200000089

第89章 纷乱无序的五代十国

五代十国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纷乱无序的时代,是唐、宋两朝之间的暂时阶段,其形成是由唐末藩镇割据而来。所以,它总是带着藩镇割据的痕迹和烙印。

在北方的藩镇割据中,有朱温建立的后梁、沙陀族人李存勗建立的后唐、沙陀族人石敬瑭建立的后晋、刘知远建立的后汉、郭威建立的后周。这个时代从公元907年开始到960年结束,前后只延续了短短五十三年,有十四人先后称帝,平均每位皇帝在位不到四年。

与五代并称的还有所谓“十国”。十国只有一个在北方,即沙陀族人刘曼在太原建立的北汉;其他九国都在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都由汉人建立,这就是吴、南唐、吴越、楚、闽、南汉、前蜀、后蜀、荆南。这十国从公元893年开始到979年结束,前后共持续了八十六年,有四十三人登上皇帝宝座,平均每人在位二年。

这个纷乱时代的短命小朝廷,吏治不成样子,其特质主要有四:

一是这些蕞尔小国就其皇帝和朝廷来说,都不过是节度使的改头换面。五代十国的皇帝除后周郭威和南唐李昇外,其他十三人都是唐末和五代的节度使。皇帝既由节度使而来,其朝廷结构只不过是把藩镇的招牌改一改,实质是把节度使称帝王,其幕府称帝都,就是以藩镇割据的“内脏”和“骨架”充作国家而已。皇帝既由武人而来,所以当时势力强大的节度使多想当皇帝。如后晋成德节度使安重荣就曾说:“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新五代史·安重荣传》)皇帝既是武夫,地方行政长官如刺史等多由武夫担任。这样皇帝就是大军阀,刺史就是小军阀。因此,这些短命王朝残暴杀戮就是很自然的了。如朱温只当了六年后梁皇帝,就被他的儿子朱友珪杀死。不久,朱友珪又被他的弟弟朱友贞杀掉。公元923年,和后梁有世仇的沙陀族首领李存勗奇袭大梁(今河南开封),朱友贞束手无策,只好自杀,朱姓全族以叛逆罪被屠,短命的后梁帝国只十七年而亡。

二是一些节度使为了当皇帝不要脸面,不顾人格,不讲民族气节,儿皇帝石敬瑭就是一个典型。石敬瑭,原为后唐河东节度使,镇守太原。清泰三年(公元936年),后唐皇帝李从珂下令调他姐夫石敬瑭到郓州(今山东郓城)当天平节度使。石敬瑭起兵反叛,向契丹请求借兵,辽太宗耶律德光即统兵五万,帮助石敬瑭消灭了只存在十四年的后唐政权,李从珂全家自焚。

石敬瑭当了后晋皇帝后,为答谢契丹的帮助,便把燕云十六州(大约包括今河北、山西两省的北部,东西约六百公里,南北约二百公里,面积约十二万平方公里)割归契丹,并且每年向契丹送帛三十万匹。尤为可耻的是,石敬瑭竟然呼辽主耶律德光为父,自称儿皇帝。那时石敬瑭四十五岁,耶律德光三十四岁。三十四岁的父亲收养了四十五岁的儿子,这实在是世界上最大的政治奇观。

纵观人类历史,为了争权夺利,不顾亲情互相残杀的事是常有的,石敬瑭反叛妻弟,夺其权力,迫使全家自焚,也是一例。任何国家都免不了有卖国贼,但主动找外国主子,把国土献到门口,又恬不知耻地称父称儿的行径,却很少见。这使石敬瑭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了最难堪的一页。

石敬瑭在位七年死去,侄子石重贵继位,采纳了大臣景延光的意见,向辽帝国耶律德光只称“孙”而拒绝称臣。这就是说,从私人关系上说我是你的孙皇帝,从国家关系上来说,辽与晋处于对等地位,不再臣属。再加上石重贵下令把在后晋经商的契丹人全部杀掉,断绝贸易关系。这使得耶律德光大为恼怒,发兵大举南下,于是大梁陷落,后晋只存在十一年便亡于缔造它的恩主。石重贵和他的家属包括石敬瑭的妻子李从珂的姐姐,被全部放逐到两千公里外荒凉而寒冷的黄龙府(今吉林龙安)。

三是由于这些小国像闪电般更迭,所以朝臣朝秦暮楚者在所不少,寡廉鲜耻的冯道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典型。《新五代史·冯道传》载,冯道,字可首,自号长乐老,瀛州景城(今河北交河东北)人。五代时的四朝元老,是风云变幻时代的一个不倒翁。查其史传,初显于后唐,身为丞相,两度降新主。人晋后,出使契丹,石敬瑭怕他跪拜契丹主难为情,他却说:“陛下受北朝恩,臣受陛下恩,跪拜有何不可?”甘心做奴才的奴才。契丹灭后晋,冯道自动人朝拜见辽主,辽主问他:“你是怎样一个老子(老东西)?”答曰:“无才无德,痴顽老子。”他以辱骂自己,取悦于人,又得太傅高位。后汉初,他再次率百官迎拜刘知远,官拜太师。后汉将亡,他又以自己“德高望重”作郭威的特使去迎徐州节度使刘赞,说是奉李太后之命欲立其为帝。冯道诱刘赞离开徐州,行至宋州(今河南商丘市南),郭威已在澶州(今河南清丰西)被将士拥立为皇帝,回开封国号大周,史称后周。刘赞得知澶州事变时,已被软禁在宋州的驿馆中,遂向冯道求生计,说:“我之所以不疑有诈肯就道而行,就是因为你是三十年的老丞相,今日事已危急,你看怎么好呢?”冯道对这事变早就心中有数,却装出痴顽的样子,默默不对。他把刘赞送上了断头台,却一点不露声色,而自己回到开封去就任后周太师丞相的高位了。

冯道自号长乐老,并著《长乐老自叙》,记述自己朝秦暮楚、依阿诡随的几十年政治生涯,以自己处乱世能左右逢源而自得,以寡廉鲜耻为荣耀。悲哉!人而如此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四是由以上皇帝和臣僚们组成的小朝廷贿赂公行,苛捐杂税奇多,政治腐败就是很自然的了。当时的赋税,除正税外,还有附加税。农家食盐征盐税;酿酒征曲税;养蚕征蚕税;还有地头税、农具税等等。附加之外,还有什么“雀鼠耗”,就是粮租每石增加二斗,作为雀鼠消耗之用。

因为赋税特多,人们也编了不少政治笑话,以讽刺时政。如吴国宣州刺史徐知训,肆无忌惮搜刮民财,去进贡吴王。吴王请他看戏,演员一人出场,一人尾随。尾随者绿衣大面。演员问:“你是何人?”绿衣人答:“吾乃宜州土地神也”!又问:“尔为何来扬州?”答曰:“吾主(指徐知训)进奉吴王,地皮刮尽,故吾也被刮来!”有一年,金陵大旱,而四周却多雨。南唐皇帝问:“何以京城无雨?”大臣们未答,一艺人在旁幽默地说:“启禀陛下,雨怕抽税,不敢入京啊!”

对了,这足以说明五代十国时期的政治黑暗腐败了,无怪这些小朝廷灭亡得那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