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往下续几句,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比这两句更好的句子来。恰巧有一儒雅学者领一书童路过,见他苦苦吟哦,团团乱转,于是,就替他续上两句:
未结黄金果,先开白玉花。
穷书生一听,连说“还算可以”,于是和这学者结伴而行。
二人傍水而行,穷书生见一鹅群迎面而来,就将它们赶下水去,然后不无骄傲地吟唱:
岸边一群鹅,飞石打下河。
那学者一笑接道:
白翼分碧水,红掌踏绿波。
穷书生一看学者这副模样,就对他说:“想不到你也会诌几句顺口溜,我领你去见欧阳修吧,你看他咋管我叫老师的。”
那学者大笑,书童也笑。原来,这个学者就是欧阳修。书童边笑边说:“一叶障目,一叶障目。”
原来,书童此时是说穷书生不见欧阳修这位“泰山”。
三个月洗一次澡
三月三这天,湖北奇才陈细怪正在洗澡的时候,有个叫一枝的朋友来访。陈细怪关着门说:“你怎么在我洗澡的时候来了呢?”
一枝听到这句话后很不悦,抽身打转便走了。
六月六是半年节,陈细怪去访一枝。一枝见陈细怪来了,立刻躲进房里,将房门一关,赌气不见。陈细怪喊他,他便学着陈细怪的话说:“你怎么也在我洗澡的时候来了呢?”
陈细怪好笑,提笔在门头上写了一首诗:
君昔访我我沐浴,我今访君君沐浴。
君昔访我三月三,我今访君六月六。
诗一题完,陈细怪“扑哧”一笑,赶紧悄悄地溜走了。一枝见房外没有动静,跑出来一看,发现了题壁诗。一枝读了诗后拔脚便追,哪里看得见陈细怪的人影!
一枝为什么要追陈细怪?原来诗中讥笑他三个月才洗一次澡哩!
若是唐朝太白在
湖北黄石有座西塞山,山下有座仙女庙,庙前便是滔滔长江。江山如画,自古以来,这里不知吸引了多少游客前来游赏。
陈细怪游西塞山和仙女庙的这天,正碰上一大群有钱有势的人也在这里游玩。按情理说,你玩你的,我游我的蛮好。偏偏这群人狗眼看人低。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陈细怪。
陈细怪这种场面见多了,只当闻到阵阵臭屁,并不想理会这帮家伙。可是,令人忍无可忍的是,这帮家伙毫不爱惜仙女庙洁白的院墙,竟然在墙上乱写乱画,作劣诗吟歪句。
他越想越气,便过去夺笔在手,当着这帮家伙的面,也题了一首诗在墙上,诗是这样的四句:
一口砂糖一口粪,不讲平仄不讲韵。
若是唐朝太白在,一顿拳头一顿棍!
这帮有钱有势的家伙读了陈细怪的诗后,再也不敢狂妄自大,看不起人了。他们像一群不及格的学生一样,生怕见不得人,哪里还敢找陈细怪的麻烦,早就争先恐后地溜走了。
讽京官
有个京官,听说陈细怪很有才,大不以为然。一次,他趁来湖北巡学的机会,指名道姓地要陈细怪来见他,想刁难陈细怪一番。
当时,陈细怪正在生病,硬被地方官逼了来见京官。他心里很窝气,所以,酒席上一声不吭。京官很不悦,便要陈细怪以酒席景物为题,即兴赋诗。
陈细怪见一只绿头苍蝇在席上飞来飞去,顿时“怪”气来了,便指着绿头苍蝇对京官说:“就以这绿头苍蝇为题,做首诗请大人指正一下吧。”说完,便指着绿头苍蝇吟起诗来:
相会原来在厕中,如何席上又相逢?
陈细怪瞟了京官帽子上的红顶子和绿官袍一眼,指桑骂槐地接着吟道:
红砣帽子京官样,绿缎袍儿宰相风。
这时,绿头苍蝇停在京官用的筷子上,用它的几只脚在脸上抹来抹去的,京官嫌脏,便挥手一赶,绿头苍蝇便嗡嗡地飞开了。陈细怪见状,禁不住脱口吟道:
手将胡须称好汉,口吹腔调假诗翁。
京官发觉陈细怪这是借做诗骂他,将他比作一只红头绿身子的绿头苍蝇,顿时气得满脸发乌,站起来拂袖就走。陈细怪朝着京官的后背大声吟道:
更有一般堪笑处,生的儿孙叫相公。
警戒和尚诗
有个和尚,守不住佛门清规戒律,听到一阵猫儿叫春,就佛性大乱,胡言乱语地吟起诗来:
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
僧人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真是无巧不成书,和尚吟的这首诗,刚好被陈细怪听到了。陈细怪为了警戒和尚,就大声吟道:
知法想犯法,出家想带枷。
两块无情板,等着夹西瓜。
老树孤松
从前,有一人新购一柄团扇,上面绘有《看月嫌松密》的图形,图虽美,却少题词相配,特请当地塾师为他题词。
塾师知道此人十分迂腐,一贯附庸风雅,自恃清高,以至老婆与人厮混,外人大多知晓,他却蒙在鼓中。于是借机提醒,撰诗一首:
老树一孤松,婆娑影万重,
偷看天上月,人讶碧云封。
不料此人全未察觉,每日执此扇出入于大庭广众之中,人们以笑取乐,他也不知为什么。
原来,塾师的题诗采用了镶嵌法,将诗的开头四字相连,便是“老婆偷人”,用以警示。可笑此人执迷不悟,竟以之招摇过市。
汤水鸡买否
有一个姓杨名叫永鸣的人,想吃黄杏,曾在当地四处寻找,但未曾买到,于是写信给他的岳父,请求代买。
永鸣随意着笔,字迹潦草,岳父收到信后,只见上面写的是:请代买“否”和“汤水鸡”。老汉到处打听,没见到卖“否”和“汤水鸡”的,感到很失望。
后来,他戴着老花眼镜认真看,反复辨认,忽然想到,可能是让他买“杏”,“汤水鸡”只不过是女婿杨永鸣的姓名。于是买了几斤黄杏,又复信一封,拖人带给女婿。复信的内容是:
贤婿来信要买杏,急得老汉满街走。
买了一筐小黄杏,不知是否不是否?
姓名变为汤水鸡,画虎不成反类狗。
杏与否,杨永鸣与汤水鸡,字型虽相近,但分辨并不难,只因杨永鸣草写过度,才导致上述误解。狂草在书法艺术上别具一格,但若用于日常交流,其实用价值并不大。
讽诗送西坡
清朝的官很腐败,只要谁捞到了一官半职,谁就可以大过权利瘾,大获权利利。所以,民间流传有“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
西坡在黄州三年知府任满回乡的这天,也是鸟枪换炮,大笼大箱的金银财宝往江边搬了半天,装了满满一船。正当他抬脚上船的时候,陈细怪忽然带领围观的人诵诗送行了。
陈细怪念一句,围观的人便跟着喊一句:
来时两手空空,去时千箱万笼。
金银泊满一船,民财一扫而空。
地皮刮走三尺,土地连声叫穷。
黄州无法搬去,临行画入图中。
西坡一听,赶快往船上逃,一脚不慎,差点栽进了万里长江。
不打何曾到九泉
有年清明,陈细怪在游馆回来的路上,沿途看见有很多人祭扫坟台。经过狮子山前,本想顺便到何万章女儿女婿家去看看,不料刚转过山坳,就看见孙、吴两姓为争一处风水地双方正在打群架,打得头破血流!
陈细怪对此愚昧行为大是叹息。忽然想起宋代诗人高翥的《清明》诗,遂剥成一首讽刺孙吴两姓的讽刺诗,题在山石之上:
狮子山前多墓田,孙吴祭妇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鲜血淋成红杜鹃。
日落毛狗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架须当打,不打何曾到九泉!
高翥是江湖派中有突出才华的诗人。他的这首《清明》是入了《千家诗》的名篇。陈细怪目睹孙吴两姓的斗,有感而剥,其讽刺意义更甚于原作。
陈细怪剥的这首《清明》诗,直接讽刺孙吴两姓的扫墓者,看起来似乎个个是孝子贤孙,对祖先都十分虔诚,乃至不惜为之争斗打得头破血流!
可是祭扫坟台完了之后,“毛狗”(即狐狸)仍然夜里睡在其祖先的坟上,“孝子贤孙”们又像平常一样,回到家中与儿女笑于灯前,生者自在逍遥,死者孤寂凄凉,纸钱、头破血流都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最后两句的讽刺尤见巧妙辛辣,嬉笑怒骂足可予人警策,引以为戒!
附高翥《清明》诗如下: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苏东坡巧骂贪官
一年,苏东坡微服出访,到浙江一带暗察民情。
这天,他来到浙江一处州府,在一个亲戚家赴宴,贪官知府杨贵和县令王笔也在场。苏东坡虽然坐在首席,因他没穿官服,大家并不知道他就是大文豪苏东坡。
席间,有人提议:“我们都来赋诗助兴,并且凭诗的好坏轮流坐首位,诸位看怎样?”
县令王笔说:“我领头先赋一首。”接着念道:
一个朋字两个月,
一样颜色霜和雪。
不知哪个月下霜,
不知哪个月下雪。
一个官员马上接着吟道:
一个出字两重山,
一样颜色煤和炭。
不知哪座山出煤,
不知哪座山出炭。
知府杨贵也摇头晃脑地吟道:
一个吕字两个口,
一样颜色茶和酒。
不知哪张口喝茶,
不知哪张口喝酒。
这时,苏东坡吟道:
一个二字两个一,
一样颜色龟和鳖;
不知哪一个是龟,
不知哪一个是鳖。
他一念完,王笔忽然醒悟过来:好哇!这不是辱骂大人杨贵和我王笔吗?“龟”和“贵”、“鳖”和“笔”是同音字呀。他当下指着苏东坡骂道:“狂徒,你胆敢骂人!”
苏东坡说:“要说骂嘛,我看你们刚才吟的诗才是骂哩!试想:霜雪是见不得阳光的,煤炭是要烧成灰的,茶酒进肚是要变成尿的,这还不是骂?至于我的诗才是祝寿的,龟鳖是长寿的标志,你们也不懂吗?”
他的话说得王笔无言以对,知府杨贵这时才看出这位客人有来头,忙问:“请问贵客尊姓大名?”
当他们知道面前就是大名鼎鼎的苏东坡时,一个个都愣了。苏东坡以才智令诸宾客折服,痛骂了知府和县令两个贪官。
应考
明代嘉靖年间,吴小江到楚地督学,他喜爱年少学士。为了投督学之好,20多岁的青年都把用巾带束结的头发又改梳成两个丫角式样,以表示自己还是少年,然后去参加考试。
当时就有人把这事当成笑话写成诗加以嘲讽说:
昔日峨冠已伟然,今朝丱角且从权。
时人不识予心苦,将谓偷闲学少年。
吴小江去后,曾省吾为督学,他所选拔的多是20多岁的青年。有一个唇颏生须的考生也把胡须剃去,冒充青年。
然而他的考试成绩却在三等以下,也就是说不及格。按规矩就应受到杖打的处罚。当时考在三等以下的有不少人,曾省吾以为年长者应当原谅,给他们留点体面,专捡年轻的责罚。这位剃去胡须的人自然被归在青年之列,领受了几十大板。
于是又有人做诗讥讽说:
昨日割须为便考,今朝受责加烦恼。
头巾纱帽不相当,有须无须皆不好。
叶名琛迷信乩语
叶名琛为清末广东总督,英军兵临广州城下,属吏连连告急,可是叶名琛却毫无所动。属下请他调兵设防,他不许,属下请求招集地方民众设防,又不许。众人不知他所恃为何,一再请示,他才说:“天下本无事,十五日后英兵自然退去。”
众人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人猜疑他和英人私通,但是毫无办法,只能静观事态发展。
英人连番下书,叶名琛既不答复,也不向众人宣示,到第十四日英军就猛烈攻城,城破,叶名琛被英军俘获,送到印度展览。
事后,人们才知道叶名琛之父喜扶乩,叶名琛为其建长春仙馆居之。馆内供奉吕洞宾、李太白两大仙人。凡有军机大事,叶名琛则到长春仙馆听凭其父扶乩。当英军兵临城下,他所求的乩语则是“过十五日可无事”,叶名琛深信不疑,所以才发生了这则古今中外军政史上的笑话。
城陷后,广东人作有乐府歌曰:
叶中堂,告官吏,十五日,必无事。十三夷炮打城惊,十四城破炮无声,十五无事灵不灵!乩仙耶?占卦耶?签诗耶?择日耶?
洋炮打城破,中堂书院坐。忽然双泪垂,广东人误我!广东人误城有之,中堂此语本无疑。试问广东之人千百万,贻误中堂是阿谁?
从一到十化入诗
四川才子李调元曾调往两江任主考官。苏杭之地是出才子的地方,当时有六才子很负盛名。他们眼高天下,目中无人,怀疑这位四川来的主考大人是否确有真才实学。
二月十九夜,李调元与他们同游西湖,六才子请李调元赋诗,咏两江事物,并需将数字从一到十化入诗中。
李调元一笑,说:“以数字入诗,不过文字游戏耳,何难之有!”于是随口吟道:
一名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
买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八九十分娇。
大乔小乔是三国时吴国美女,无疑是两江人物,而且诗中数字齐全,依序而列,无可挑剔。六才子叫好之余,但仍不甘休,又要这位李大人将数字从十到一再化出一首即景诗来。
李调元满饮一杯美酒,高声吟道:
月儿十九八分圆,七个才子六个癫。
五更四点鸡三唱,二月怀抱一枕眠。
这诗虽属戏谑,但句句是眼前实情实景,又暗含对不知高低的六才子的揶揄。六个人这才傻了眼,从心里服了这嬉笑怒骂皆可成涛的惊世之才。
嘲贪官令
某县的县尹和县丞都很爱钱,而主簿却很清廉。有一天,三人一同饮酒,酒至半酣,县尹就出了一个酒令,要求说一句《千家诗》,下边两句俗语包含这句诗的意思。
县尹首先说道:
旋斫生柴带叶烧,热灶一把,冷灶一把。
县丞接着说道:
杖藜扶我过桥东,左边靠着河,右边靠着河。
主簿托令寓意,嘲讽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原告一两三,被告一两三。
尹是古代县的长官,丞是县令之下的佐官,主簿是掌官文书的官,与县丞同为佐官之一。主簿托令寓意,明说梅雪,暗说县尹和县丞之贪贿,是“借义双关法”。
盘中惟有水
一富翁慕好客之名,而不甚设酒食。一日,诸词人杂坐久之,惟具水晶藕两盆而已。诸人举手而尽,一客诵道:
客到但知留一醉,盘中惟有水晶盐。
并笑云:“太白此诗,若出去四字,便合今日雅会矣。”
另一客问:“宜去何四字?”
答曰:
客到但知留,盘中惟有水。
减字改诗,讽刺主人之吝,妙绝。众皆大笑。
嘲老童生
科举时代,不少人连试不第,老到头须白仍不死心。那时候考“秀才”应童子试,分“已冠”、“未冠”两种题。未满十五岁的考“未冠”题,较为容易。
有些人年过中年甚至老年,仍考不上秀才。于是乎,拔须染发装童子,冒领“未冠题”。这类事当时并不为奇,而嘲讽他们的诗对也屡见不鲜。
如有人改唐人诗曰: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嘴毛摧。
老妻相见不相识,笑问儿从何处来。
又一人考至腿软耳聋,终未及第,因赋一绝自嘲曰:
县试归来日已西,老妻扶杖下楼梯。
牵衣附耳高声问,未冠今朝出甚题?
还有一副对联嘲笑这种“老童生”:
行年七秩尚称童,可谓寿考;
到老五经犹未熟,不愧书生。
此联就事写实,句尾“寿考”、“书生”寓意双关,构思巧妙,语气幽默,读来使人哭笑不得,实乃讽刺文字之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