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作文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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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含蓄有味

宋徽宗曾以《万绿丛中一点红》为题,考过画工。作品交上之后,宋徽宗亲自进行选评。许多画工差不多都是:画的枝叶扶疏、红花点缀的花卉。这种画法,当然符合题意,然而宋徽宗看了之后,总是摇头,予以否定。不是认为画得太直、太露,就是认为画得缺乏新意。突然,有一幅画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见这幅画画得特别新颖:

画面上,一个美人在绿杨掩映的楼台中,凭栏独立。看到这幅别出心裁的国画,宋徽宗面带微笑,额首赞叹道:“好画,好画!”便把这幅画列为首选。其他画工也都人人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这里说的是含蓄。

读了宋徽宗亲自命题、亲自选画的故事,油然想起了另一个故事。当年,着名作家老舍先生曾给画家齐白石出了一个画题,画题定为《蛙声十里出山泉》。题目出得太难!难就难在蛙声难以在画面上表现。如果让人在6月之夜,带着录音机来到河边溪旁,录下十里蛙声,的确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然而,作画毕竟不同于录音,要把飞出山泉的十里蛙声搬到画面上来,岂不令人作难?万万没有想到,齐白石欣然接受了这个画题,并且立即回到家中潜心构思,想定之后,快速展纸握笔,泼墨写意,接着题款盖章,一气呵成。老舍接到画后立即将画挂在墙上,仔细端详:但见一派山泉从山涧中泊泊流出,其中三五只蟒蚌顺流而下。画面上虽然没有画出一只青蛙,可“蛙声十里”的含蓄意境却有了。试想,假若没有欢歌笑语的青蛙隐藏在山涧之中,何以见到m抖从山涧中顺流而下?看了这幅别出心裁的画,让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

这,也是含蓄。

绘画需要含蓄,写诗作文同样需要含蓄。何谓含蓄?含蓄就是含而不露。用薛雪《一瓢诗话》中的见解来说,就是“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作者得于心,览者会其意。”用司空图《诗品·含蓄》中的话来说,则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就是说,作者不将诗文的意思直接说出,而是通过比拟、婉曲、双关、托物、写景和象征等手段间接地加以表现,寄寓着弦外之音、言外之意,使诗文更富有文采和韵味。唐朝诗人李娇曾经写了一首《风》诗: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风,无形无色,看不到,摸不着,该诗却通过极其普通的自然景象,绘出四幅“风”的图画:一是使叶子纷纷飘零的萧瑟秋风,二是让百花齐放的和煦春风,三是令江浪排空的呼啸狂风,四是叫竹海扬波的千里疾风。尽管诗中不着一个“风”字,却在叶落、花开、浪起、竹斜中,处处写风,富有弦外之音,言外之意的文采,此之谓“尽得风流”,含蓄亦在其中的有力证明。

含蓄的手法,具有余味无穷的特色。这种余味无穷,如同吃橄榄,越咀顺(zd)越有滋味。又如走进苏州园林,当你经过别开生面的小小庭院,穿过潺潺流水的假山,却有繁花修竹的遮掩,给人“曲径通幽”之感;柳荫深处,仿佛到了尽头,似已无路可走,然而真的走到近前,却柳暗花明,别有景观。这种园林,让你走不尽,看不完,曲中有曲,景中有景,看了之后,余味无穷。如果从空中俯瞰,全园面积不过弹丸之地,景物亦尽收眼底,意趣全无。这,如同一篇该用含蓄之笔写作的文章,如果直说,则无味;只有含蓄,才能余味更浓。鲁迅小说《药》中有这么一段话:

“好香!你们吃什么点心呀?”这是驼背五少爷到了。

这人每天总在茶馆里过日,来得最早,去得最迟,此时恰恰鳖到临街的壁角的桌边,便坐下问话,然而没有人答应他。“炒米粥么?”仍然没有人应。老栓匆匆走出,给他泡上茶。

这里,作者连写驼背五少爷的问话,却偏偏不肯写老栓夫妇的答语。不答之中,方显丰富而深邃的蕴含:一是他们正忙着为儿子烧烤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人血馒头,无心回答;二是购买人血馒头的秘密除了康大叔之外,对任何人都是保密的,驼背五少爷的问话,当然只能问而不答;三是儿子若知道所吃的妙“药”是人血馒头时,可能拒而不吃,所以不能回答。这段文字中的只问不答,是鲁迅故意运用的含蓄之笔,收到了一石三鸟的作用。也从老栓夫妇的不答之中,给人以更多的想像以及回味的余地,既可以让人想像回味老栓夫妇对“药”的信任、虔诚之心,也可以让人想像回味老栓夫妇的麻木、愚昧之态,更可以让人从中想像回味革命者生前未被人们理解,死后他们的鲜血却被秘密倒卖,用以治疗疥病的可悲结局。由此观之,问而不答的含蓄之笔,增添了间而不答的深刻蕴含。

这,正是作者运用含蓄手法的高明之处。

有些诗,虽然也做到了不着一字,然而诗句没有文采,味同嚼蜡,因而也就与含蓄无缘了。明代杨慎在他的《升庵外集》中记载过这么一件事:唐朝有个叫张打油的人,生搬硬套含蓄的笔法写了一首《雪诗》,这首诗的内容如下: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首诗,题为《雪诗》,诗中确实无一“雪”字,然而句句鄙俗不堪,既无弦外之音,又无言外之意。无怪《辞海》、《辞源》把这首毫无文采的诗,列为“打油诗”。

构成含蓄的方法有以下几种:

省略可以构成含蓄。1986年,《月老报》举办了爱情小说征文。

该报第16期刊登了赵雅萌写的小说《初恋》。小说这样写道:

我与她曾八年同窗,此期间接触很少,相遇时也只打个招呼,点点头。我们都很年轻,踌躇满志而又矜持骄傲。

后来,我们都踏上了工作岗位,时光悠悠逝去,我成了大小伙子。偶然的机会得知她仍然是个老姑娘。于是我冒昧地给她去一封信:

小莉:你好!听说……对吗?若真的话,我想……你的同学雅萌过了15天,我终于收到她的回信:

萌哥:您好!也听说……对吗?若是的话,我也想……

您的小妹莉

这就是我的初恋。

这篇小说中的两封情书,所用的词语和句式大致相同。可两封信中均运用了省略号,这些省略号,不能不让读者叹为观止。它十分传神而又十分含蓄地把青年男女初恋时的满腔激情,欲说还休的幸福之情以及敏感微妙的复杂心境惟妙惟肖地表达了出来,传递了过去。正是由于这个大小伙子和老姑娘运用省略号在表情达意方面的艺术,搭起了一座沟通初恋的鹊桥,终使心中无限情,尽在“省略”中,给人留下了弦外之音,言外之意以及美的享受:

谜语亦可以构成含蓄。相传,宋代文学家欧阳修在饭店吃饭,因菜的质量太差,又不好直说,便在饭后留下一首小诗,以示店家。

诗云:

昨夜雨小打湿墙,苏秦月下读文章。

云长跑失赤兔马,万岁拖刀上战场。

四句诗,由四条谜语组成,暗示菜里缺少四种调料。第一句,雨小打湿墙壁,在于“无檐”,谐音“无盐”;第二句,暗示“无油”照明,致使苏秦月下读起文章,隐含菜里“无油”;第三句.,马因“无疆”才会跑失,谐音“无姜”;第四句,皇帝出阵,隐含“无将”,谐音“无酱”。

不难想像,假若盘中的菜到了无盐、无油、无姜、无酱的程度,叫人如何吃得下去。欧阳修毕竟是有修养的文学家,如果直说,非和饭店老板吵起来不可,只好以谜语暗示一下。这首谜语诗相当含蓄,相当有味,胜过该饭店的无味之菜百倍。据说,饭店老板还算识相,悟出了欧阳修的含蓄谜语之后,马上赔了不是,并且答应改进饭菜的质量。

此外,比拟、婉曲、双关、托物、写景和象征等手法亦能构成含蓄。

作文中的含蓄与直说,各有各的用途。一般情况下,实用类写作“文尚直”,即要求直说。比如,应用文的写作,一般情况下不允许运用含蓄的笔法表情达意。假如有人写个遗失启事,非要以含蓄的笔法行文不可,就有点故弄玄虚了。当然,审美类的写作则要求“文贵曲”,特别是带有抒情色彩的诗文,可以根据需要,在某些章节写得含蓄些,以表达“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的感情。然而,又不要滥用含蓄;滥用了,就会让人读了之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岂不成为弄巧成拙之笔?

初学作文,可以运用含蓄的笔法适当地写点诗文,进行一些尝试。有个中学生写了一首《风》诗:

飞沙走石天蒙蒙,江水扬波浊浪生。

杨柳作揖迎佳宾,小草点头话春情。

这首由四句话组成的《风》诗,分别写了狂风、大风、疾风和微风。全诗未着一个“风”字,风的形象却已隐含其中。诗的小作者运用了夸张、拟人等修辞方式,使诗句颇具文采,够得上“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