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离洛稳了心神,慢慢绣着。那半截子嫩叶子时时地刺着她的眼睛。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先绣完别的再说吧。
忽听得她们几个喜悦悦地咋呼了起来,抬起头来看。却原来是一只小蜂儿闯了进来,被她们一吓,更不知往哪儿飞了。
成姑姑正在外面晒着太阳,也快步地走了进来:
“还不止了声,叫人听着像什么?”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宫女们手里干着活计,眼里却瞅着那蜂儿,看它飞哪去。
上官离洛也盯着它,它“嘤嘤嗡嗡”的样儿,着实地讨人喜欢。
蜂儿满屋里转了几圈,竟、竟就落到了成姑姑头上。成姑姑可巧儿在发髻上戴了两朵嵌宝石的绢花儿,一朵粉红、一朵嫩黄,正讨了蜂儿的喜欢。
绣女们乐翻了天,一个个地撑墙捂肚子,丝线也被扔了个满地儿都是。
成姑姑大睁着三角眼,张着嘴巴,指着绣女们:“你们、你们,要疯了吗?”
若婷刚好回来,见了这番景象也傻了眼。又听见了成姑姑的话,就问:“姑姑,要奏请敬事房吗?”毕竟,绣院的管事姑姑在宫里十几年了,若婷还是蛮尊重她的。
绣女们笑得越发地厉害,有几个直接撞翻了绣架子,趴到了地上,笑得没了气儿。
成姑姑气得混身发抖,却也没有办法,跺跺脚出去了。
好一会子,大家才止了笑。拍拍身上的土,挽一挽头发,再把地上的乱线归到一处,一根根地梳理清楚。互相对视一眼,又笑上一阵子。
听上官离洛说完了缘故,正喝茶的若婷一口茶水喷出来,笑得趴到绣架子底下去了。
上官离洛也抿嘴笑着,低头拿绣针,傻眼了:裙摆上溅上了茶水!
茶水不多,几滴。可是在这水清色的纹锦上,那点子茶色可就全显了出来。
若婷一眼见到了,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姐姐?你是存心来找洛儿茬的吗?
上官离洛也实在没了主意,只好做好请罪的准备了。反正就这一条贱命,一会儿在这个宫里做事,一会儿又在那个宫里做事。太后想要就拿去吧。这样一想,心里反而轻松了。
上官离洛又想到成姑姑就那样顶着那只蜂儿,颤巍巍地走了,心里就禁不住笑:蜂儿是否正在疑惑着,这么俊俏的花儿怎么没有就花蜜呢?
蜂儿伏在花儿上,蜂儿伏在花儿上!上官离洛喜得就要呼出声来。
绣的那点儿嫩芽儿,再嵌上几遭儿水清色线,既与底色儿相称,又不会压过发钗的点翠!那点茶渍做蜂身子最合适了!
以前在水云涧绣的门帘儿、被面儿、枕套儿、手绢儿上绣过飞禽走兽,绣过百蝶样儿,独没有绣过这样的小飞虫儿。用红褐丝线做身子,丝线不必浸过皂荚仁水,绣好了用小刷子刮刮,毛茸茸的,最合适了。
若是太后不喜欢,扫了兴,说不准就将她放回付玲珑身边了。
若婷眼见上官离洛的嘴角翘了上去,慌了神,起劲儿摇她的胳膊:“妹妹,不要吓我!我这就去找成姑姑,祸是我惹下的,我担着。你甭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