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汉赋琅华照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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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游客熙熙人浪涌,醉人美景看古都(3)

汉章帝喜好儒术文学,很赏识班固的才能,多次召他人宫廷侍读,出巡时,也常让班固随侍左右,奉献所作赋颂。汉和帝永元元年(89),大将军窦宪远征匈奴,班固被任为中护军随行,参预谋议。窦宪大败匈奴,登上燕然山(今蒙古境内的杭爱山),命班固撰写铭文,刻石记功,留下了着名的《封燕然山铭》。文中,班固高度评价了对匈奴胜利的意义,也道出了汉武帝以后两汉不断与匈奴作战的原因:“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也。”成语“一劳永逸”就出自此处。

永元四年(92),窦宪在政治斗争中失败自杀,对班固早有积怨的洛阳令借机罗织罪名,将班固下狱。同年,班固死于狱中。班固不仅着有《汉书》,是史学高手,而且还擅长作赋,着有《两都赋》、《幽通赋》、《答宾戏》。其中《两都赋》开京都大赋先河。

公元25年,刘秀称帝,定都于洛阳,这就是东汉。自汉末开始的外戚之乱、王莽篡汉、绿林赤眉起义等,把西汉建立的礼制统统搞乱。刘秀光复汉室后,为了安抚天下,表明自己是继承前汉的正统,特别重视礼。

建武六年(30)、十年(34),他两次到长安,祭祀高祖庙及前汉十一帝陵;十八年(42)三月,又重复这一举动。第二年,还下令修复关中的桥梁、道路、宫室等。光武帝的这一系列活动,让西土的遗老在一番感恩戴德之后,就有了企图,希望国都重新回到长安。京城是国之重心所在,是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东土的新兴阶层愿意留在东都洛阳。国都问题,成为东汉时期一个重要的话题。

建武二十年(44),京兆杜陵人杜笃上《论都赋》,以为关中一带表里山河,是先帝旧京,不宜改营洛邑。希望迁都长安的呼声,时有所闻,整个光武、明帝之世,一直有人重提迁都之事,甚至到章帝时,还能听到这种声音。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东汉政权重建,社会趋于安定以后,人们对前汉昌盛时代的一种向往。

《两都赋》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创作的,大致作于永平、永元年间。

在赋的前面,班固有一个序,清楚交代了作赋的原委和宗旨:一方面是“海内清平,朝廷无事。京师修宫室,浚城隍,起苑囿,以备制度”,另一方面则是“西土耆老咸怀怨思,冀上之睠顾”。于是,作《两都赋》

“以极众人之所眩曜,折以今之法度”。班固作赋的背景与杜笃一致,但两人的观点、感受却正相反。班固将西都、东都的选择,人们感受、主张的差异,归结为“法度”的不同,从而赋予作品以较强的理性色彩。所谓“法度”,即儒家倡导的节俭、教化。

《两都赋》分为《东都赋》和《西都赋》,实际上是一篇的上下章。

作品虚拟“西都宾”、“东都主人”两个人物,借他们围绕迁都长安还是定都洛阳的辩论,表现了提倡、歌颂法度的主题。同时,歌颂了汉帝国京都的繁荣昌盛、四邻臣服朝贡的盛况、天子游猎的盛大场面及汉代帝王功德等。

《西都赋》重在抒发“怀旧之蓄念”、“思古之幽情”。通过“西都宾”之口,盛赞长安地形险要,为中土之最:周、秦、汉三代在这里建立帝王基业,作为国都条件得天独厚。物质基础方面,西京更具有东都无可比拟的优势,这里建筑宏伟、城池坚固、华殿高阙巨丽、士女游侠众多,尤其是昭阳殿,富丽堂皇,空前绝后:

昭阳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墙不露形。裛以藻绣,络以纶连。随侯明月,错落其间。金衔璧,是为列钱。翡翠火齐,流耀含英。悬黎垂棘,夜光在焉。于是玄墀扣砌,玉阶彤庭。碝磩彩致,琳珉青荧。珊瑚碧树,周阿而生。红罗飒,绮组缤纷。精曜华烛,俯仰如神。后宫之号,十有四位。窈窕繁华,更盛迭贵。处乎斯列者,盖以百数。

这幅画面集中展现了西都的豪华、丰腴,表现出华阙崇殿的壮丽之美。长安形胜天人合应,宫殿巨丽冠于古今,这是以西土耆老为代表的众人所炫耀的,是“国家之遗美”。在西土耆老看来,京都只能像长安那样,否则便不配作为都城。这是旧的京都意识,它以品物繁盛为唯一标志。

司马迁曾在《史记》中记载道:“汉兴,海内为一,开关梁,弛山泽之禁,是以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

恰如当时西汉有一句民间谚语:“以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门市。”可见经商自古以来就是发财致富的最佳路径。

自从张骞从西域归来,对汉武帝描述了一番塞外美景之后,好大喜功的刘彻便下定决心,要打通一条通往西域的商道。随后,汉武帝便真的付诸行动,不断派出士兵去打通通往西域的商路。起点就从长安开始,为当时长安的商业繁荣发展做了铺陈。

成群结队的商队从长安出发,他们带走的是大汉的文明,带回来的却是一袋又一袋的奇珍异宝和珍贵货物。各国的商人慕名而来,他们在长安落脚,为天子献上各地的宝物,越来越多的人在长安进行商业贸易,使得长安日益繁华起来。

正是因为经商可以迅速致富,所以,长安的官员贵族们也开始从事商业活动。他们的加入令商人的这支队伍更加庞杂,而其利用政治地位之便,与百姓争夺生意利润的事情也开始层出不穷。在那个时候,汉朝政府真的就依靠商业为国库谋得了一大笔的横财。

当时的长安城里是九市一起开,不同的货物摆放路边,等着客人来挑选,拥挤的人潮使得车辆都无法回旋。各地的人们都来长安经商,他们在闹市中集会,不论富贵与否,对于商业活动的参与是十分频繁的。

长安的繁荣被看作是那时朝代兴盛的标志之一,许多文人为了歌颂帝王的丰功伟绩,纷纷提笔写赋词,为的就是将大汉朝的繁荣记录史册,留待后人。班固作为当时的文人、自然免不了也要歌颂一番。于是,《西都赋》里,长安城的繁华景象跃然纸上。

豪举,游侠之雄,节慕原、尝,名亚春、陵。连交合众,骋骛乎其中。若乃观其四郊,浮游近县,则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对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绂冕所兴。冠盖如云,七相五公。与乎州郡之豪杰,五都之货殖,三选七迁,充奉陵邑。

盖以强干弱枝,隆上都而观万国也。

乡土豪绅、游侠豪杰,从四面八方赶来长安,驰骋其中。四郊近县,南北相望,这些意气风发的贵族们从这些地方赶来长安,还有进行选中的七相五公、州郡豪杰,都是西汉政府为了削弱地方,壮大京城实力,而专门迁移来担当供奉丘陵的重任。

《东都赋》中,作者借“东都主人”之口,否定了“西都宾”所代表的旧的京都美好理想和京都意识,他指出:“西都宾”之所以力主返都长安,就在于他们是秦人,他们不能站在天下主宰者的立场看问题,因此带有明显的狭隘性。同时,他又指出,这些人只认秦昭襄王、始皇的京都之美,而不了解大汉的京都之美,他们过分看重宫廷、河山的品物繁盛。

《两都赋》的宗旨就在于批评旧的京都意识,确立新的京都观。他指出,主张迁都长安的人“颇识旧典,又徒驰骋乎末流,温故知新已难,而知德者鲜矣”。他们明于知古而昧于察今,孤立地、片面地强调城池、宫廷建设的品物之美,而不知礼乐文明建设对于京都的重要性。

他以充分体现礼乐文明的新的京都观,扬弃“西都宾”所代表的京都意识,这就是序言中所说的“折以今之法度”。而这,正是《两都赋》宗旨的集中体现。

《两都赋》在体制和表现手法上,明显取式于司马相如的《天子游猎赋》。但也有其独到之处,在辞赋发展史上有重要意义。其一,开拓了汉赋题材,树立了“京都赋”的创作典范。《两都赋》将描写范围由帝王贵族的苑猎等,扩大到整个都邑的形势、布局和气象,写长安与洛阳两都的形胜、制度、文物等,内容更为丰富、开阔,从而也就更集中地、多方面地展现了一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状况,因而后世时有人加以模拟,形成“京都赋”的类型。尽管在班固之前已有都邑赋之作,但能使这类题材形成大赋的一种门类,完全有赖于《两都赋》的成就。之后,不断有人模拟《两都赋》,较早的是张衡《二京赋》,模拟最成功的则数晋代左思的《三都赋》。《昭明文选》把赋分为15类,“京都赋”位列第一,《两都赋》更是排在首位。

其二,在运用虚构、夸张等表现手法的同时,也融合了证实的表现手法,注重运用长安、洛阳的实际史地材料,对汉代社会生产的发展、城市的繁荣、物产的富饶,作了较为真实的反映。

其三,语言严整、富赡、平实、晓畅而又能据实而变。西都部分重在夸饰,故文字华丽、夸张,表现手法和艺术风格更接近司马相如,汪洋恣肆、富丽详赡,具有较强的艺术表现力;东都部分立意于法度,所以手法较为平实,语言风格也较趋典雅、古朴。刘勰曾评论说:“孟坚《两都》,明绚以雅赡。”(《文心雕龙·诠赋》)概括了《两都赋》的基本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