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关系非常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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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纵欲与禁欲的讨论徐兆寿:中国古人也讲这个道理,只不过中国古人在讲这些时,没有单独把性拿出来分析,而是把它放在人和世界的常理上来讲。

中国人讲禁欲,不是单指性欲和食欲,还有各种欲望。在中国人看来,人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老庄强调“清心寡欲”、“不可见欲”,认为“故常无欲”,意思是说人的常性是没有什么欲望。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内心和世界的宁静。然而,儒家认为,人的欲望是人的合理要求,是人的本性,只不过要做到节制就可以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食色,性也”,由此孔子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荀子发挥了孔子的观念,说:“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又说;“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肌理好愉快,是皆生于人之情性者也;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向生之者也。”如何节制呢?孔子说:“君子好色而不淫。”“好色”是人的本性,“不淫”是指不过分地追求和贪恋。儒家对道家的“去欲”观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凡语治而待去欲者,无以道欲而困于有欲者也。”儒家主张首先要肯定人的欲望,其次是要把这些欲望引入正路,加以合理的节制。这大概就是教化的意思吧。荀子由此而提出“中理”这一标准,即人的欲望和行动要符合社会的道德规范,如果符合,那么欲求再多也不要紧;相反,即使欲念再少,而不符合社会道德规范,也会破坏社会的安宁。那么,什么是社会道德规范?难道所有社会道德规范都是合理的吗?在人与社会道德规范之间,难道人永远只能服从后者,而后者就不能服从前者?合百家之长的《吕氏春秋》仿佛对这一问题做了一些回答。《情欲》篇说:“天生人而使人有贪有欲……虽神农、黄帝其与桀纣同。”那么,他们不同在什么地方呢?神农、黄帝“贵生”,桀纣“亏生”。

“贵生”者,对生命有益,对社会有利;“亏生”者,对生命有害,对社会不利。《吕氏春秋》还提出一个观点,认为人的的欲求对思想进取有着巨大的推动力,人的欲念多,人就会积极进取;人的欲念少,人则不思进取;如果无欲,就不可能进取了。现代西方很多心理学家和哲学家在论述人的原始欲时,也阐述了这一观点。现代经常学家认为,人的欲望是一切经济与市场的原始推动力。当然这种欲望不是指人的性欲,而是一种泛指。与以上两者不同的是杨朱的纵欲论。杨朱同属道家,却走了一条与老庄截然相反的道路,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杨朱尊崇“为我”,孟子说他“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杨朱与老庄共同的是以自然为观,强调顺乎自然,顺乎人性,任情极性。他认为,天赋人以眼耳鼻口和肌体,人就得顺乎它们,只有这样才是顺乎天道。这是就人与天合的角度说的。从人生本身来看,与虫蚁相同,生命苦短,韶光易逝,所以不能亏待生命,而要顺乎人的各种意愿,及时行乐,否则后悔莫及,他说:“百年,寿之大齐,得百年者,千无一焉。

设有一者,孩抱以逮昏老,几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昼夜之所遗,又几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忧惧,又几居其半矣。”生命是如此易逝,如果不抓住它,不赋予它意义,不顺乎它的心意,对生命来说真是太亏了。最后,杨朱则从终极意义上进行了论述,他说,生命对任何人都一样,都要死亡。在死神面前,无论贵贱,无论贤愚,无论暴君,也无论平民,即使是那些守仁节欲、苦苦生活的人,都是一样的,双目一闭,什么都了了。“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

腐骨一矣,孰知其异!”那么,还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要为博得一个好名声而折磨自己了,折磨自己,就是折磨人性,折磨人性,就是违背天道,违背天道而活着,岂不是离本质太远了吗?后世多不赞同杨朱的纵欲观,认为它代表了一种狂拓不羁、腐朽自私的人生观。我倒认为,杨朱也是很深刻的。他所思考的问题正是中国人几千年来难以回避也难以回答的问题。的确,如果我们违背了天意,而刺瞎双眼,拒绝五色;挥刀自宫,灭绝性欲,岂不是欺天太甚!如果人生不死,真能成仙;如果人死后还有灵魂的存在,而那灵魂还要经受天的审判,要么偿还前生的孽债而受苦,要么因为前生的苦修而享乐(同样都是享乐),那么一切就有了意义和价值,然而这意义和价值究竟在哪里?由谁来认定?只有上升到宗教那里,这一切才可能有一个圆满的答复。所以,宗教是人的需要,而不是人在低级生产力状态下的愚昧的代称。在现代文明如此发达的今天,在那些发达国家,有50%以上的人都有宗教信仰,就说明了这个问题。这是世界观的区别。在我们这样一个缺乏宗教信仰的国度,在市场经济建立和社会转型时期,这一个问题已经难以回避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人们陷入一个极端的精神困顿,主要原因还是信仰问题。我在《非常日记》里就借林风的日记记述了我自己的信仰危机。那时,我一直在想:既然人死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既然人死的时候都没什么区别,那么,我上大学有什么意义吗?我这样执着地追求文学有什么价值吗?既使我写了什么旷世巨著,在死的那一天对我也意味着死亡,我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去完成它呢?我爱上一个人,然后我们走到一起,一起生活,到死的时候我们的一切就结束了,爱还有什么意义吗?等等。问题是那样多,几乎每走一步都是疑问,每说一句话都丧失了意义,每一个思索都意味着停止。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常常想到自杀,以自杀来结束这毫无意义的人生。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以性为内容,但却以信仰上的死亡而成为林风自杀的原因。我似乎扯得太远了。不过,从这一个扯得很远的话题中,我们至少能得出一个结论:中国古人尤其是圣人对性的理论还是非常完善的。

从数字看中国性现状20世纪50年代,美国人金西的一长串统计数字让人目瞪口呆,它把人们从来无法说清楚的性明了了,而且不用他长篇大论和口干舌燥地去说,只要让那些数字兜出来就可以了。它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这些数字不仅改变了美国,也改变了整个世界。统计学的发达使人们再也不去相信少数人的话了,而以一种从众的心态,来以大多数人的生活为背景确定自己怎么活着。它使一部分社会学研究彻底破产,使道德也可以用尺子来量。上帝一个人的说法似乎站不住脚了。权威倒了。就连法律也得看看这些数字来权衡自己的天平该往哪里倾斜,而不用看上帝的脸色了。实际上,这些数字很难说它是对的还是错的,但它至少是中性的。人们要的大概就是这个。这也是刘达临教授为什么在1989年至1990年进行了全国首次大型“性文明”调查的原因和背景。

谁是性生活的决定者认为过夫妻性生活女方可采取主动的,大学生占94.8%,城乡居民占66.5%;认为女方不可采取主动的,大学生占4.1%,城乡居民占11.4%。而实际调查,性生活的决定者是,在城市中,丈夫占23.4%,妻子14.5%,双方差不多的为62.1%;在农村中,丈夫占45.5%,妻子占5.9%,双方差不多的为48.7%。徐兆寿:性是夫妻关系的一个重要内容,那么,谁是性生活的决定者?谁在夫妻生活中占优势?这两个问题在过去是很容易回答的,甚至不需要回答。在中国提倡妇女解放一百年后的今天,这两个问题又怎么回答呢?以上的数据已经为我们回答了这个问题。至少在大学生心目中,男女平等的思想已经基本上树立起来了,但是在城乡居民中,有近一半的人还是认为,女性在性生活中是不能采取主动的。事实也大抵如此,在城乡居民中,双方觉得“差不多”的平均也只在一半以上。这究竟发展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刘达临:应该说,男女双方都是性生活的主动者,也主就是说决定权应有双方来定,但是在我们这样一个传统的以男权为主导的社会里,这还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从解放以来法定上的男女平等到实际观念上的平等还是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虽然有了很大的缩减,但它还是存在。徐兆寿:我们再来看一看相关的数据。在家庭中,家务劳动承担者,在城市,丈夫占12.8%,妻子59%,差不多28.2%;在农村,丈夫占4.4%,妻子81.7%,差不多14%。家务劳动可以说是夫妻之间产生矛盾的一个根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家庭暴力产生的一个根源。从那时的调查到现在已经十二年过去了,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变化呢?刘达临:有,稍微有些变化,但不是很大。徐兆寿:这一点是否与城市和农村劳动者的工作情况有关?刘达临:对。我们前面不是谈过吗,在美国妇女地位发生重大改变的是在农村人口向城市涌集的时候,妇女从家庭的重负中解放了出来。中国的家庭,特别是农村家庭,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没有什么改变,在城市中现在有很大改变。徐兆寿:应该倡导一种什么样的风气呢?刘达临:应该提倡一种各尽所能,不要一味地要求谁做多少,主要在观念上要做到平等。比如谁有时间和能力,谁就可以多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