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关系非常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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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梁山伯与祝英台“文革”期间,上海市郊区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对男女青年自幼暗暗相爱,因其中一方的家庭出身是富农,而另一方的父亲是村党支部书记,他们的爱情当然不被现实所允许,于是他们双双留下遗嘱,服毒死于野外。当夜大雪,南方很少下那么大的雪,大雪将那一对男女青年的尸体整整覆盖了9天;而据说,按照当地的习俗,一对新人婚后的9天内,是不应受到任何贺客滋扰的,这当然是巧合。但有一点人人都说千真万确——他们身上共盖着一张旧年画,年画上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是女青年从小喜欢的一张年画,“破四旧”时私藏着保存了下来……徐兆寿: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它的残酷,它在历史上的影响和地位,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法比拟的。时至今日,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人们并没有从根源上去认识这场浩劫。人们总是寻找着某个人的过失,总是在找罪人。这是徒劳无功的。它不是一个人造成的,它是一种思想,是一种观念。几乎可以这样说,“文化大革命”把人类历史上所有专制的残酷的一面都演到了极点。有时候,人们一想起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历史,只觉得它是一场梦,或者是某个小说家编出来的悲剧。可是它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确,共和国来自不易,她是穷苦人用生命和鲜血打下的天下。但是,从文明的角度来看,中国最愚昧落后的人群也是这样的人。于是,这场革命便成了愚昧和落后专政文明的斗争。秦始皇时期有“焚书坑儒”的行为,那是因为要进行专政,因为战国时期人们的思想太活跃了。汉时有“罢黜百家”,但是为了“独尊儒术”。明朝时有残害翰林的故事,也是为了专政。

新中国成立前,人们的思想太活跃了,尤其是从西方流传进来的思想深深地影响着人们。需要专政,需要洗脑,于是这场人类历史上最悲惨的事件爆发了。而它与历史上前面任何一个事件都不同的是,它是自发的。它是那些愚昧者仇恨的实现,是他们的泄愤。可以说,在那个年代里,什么最愚昧,什么就可以高高举起。仿佛没有人指挥,但是却又像有人在指挥着。就这样,愚昧浩劫了一切。过往的一切悲剧都将在那个时代找到翻版,而历史上没有上演的也上演了。在上海上演的这出“新梁山伯与祝英台”只是这悲剧中的一个而已。刘达临:还有一件十分震撼人心的事发生在安徽。“文化大革命”前一年,一个农村少女,暗恋上了县剧团的一名男演员。一次看他演出,在他卸妆后偷走了他的戏靴,当然引起了非议。她告诉父母,今后非他不嫁。当时他才16岁。以后县剧团到附近演戏,父母便捆住了她的手脚,将她锁在仓库里,可是她磨断绳子,撬断窗棂,又光着脚板跑出几十里去看他演戏。后来,她感动了一位婶婶,这才领着她去见他,央求他给她一张照片。他没有照片给他,给了她一张手笔画的拙劣的海报,签上了他的名字,海报上是似他非他的一个戏装男人。他二十六七岁,是县剧团的“台柱子”,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情感有点儿偏执的小女孩儿。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他被游斗。一次他被游斗到她那个村,她发了疯似的要救他,冲入人群,与游斗者们厮打,咬伤了他们许多人的手。她没救成他,反而加重了他的罪,使他从此被关进了牛棚。一天夜里,她偷偷跑到县里去看他,没见着,看守的一个“造反派”头头当然不许他们见,但是调戏她说,如果她肯把她的身子“给”他一次,他将想办法早点儿“解放”她所爱的人。她当夜“给了”。不久她又去县里探望她爱的人,又没见着,为所爱之人,又将自己的身子“给”了“造反派”一次,而这一切,她爱之人一无所知。东窗事发,“丑闻”四播。她的父母比她更没脸见人了,于是将她跨省远嫁到安徽某农村,丈夫是个白痴。十余年转眼过去,“文化大革命”后,她所爱的人成了县剧团团长,一次又率团到那个村子演出,村中有人将她的遭遇告诉了他。他闻言震惊,追问她的下落,然而她父母已死,婶婶也死了,村中人只知她远嫁安徽,嫁给一个白痴了。他当时正要结婚,于是解除婚约,剧团团长也不当了,十余次下安徽,足迹遍布安徽全省农村,终于在同情者的帮助下,寻访到了她的下落。她亲自开着一辆吉普车前去找她,要带走她,要给她后半生幸福。但是她得到妇联方面的预先通知,从家中躲出去了,不肯见他。

他只见着了她的傻丈夫,一个又老又傻的男人和一对傻儿子,双胞胎,三个傻子靠她一个女人养活,家里穷得可以想象。他还看见了一样东西——他当年签了名送给她的那张海报,用塑料薄膜罩在自制的粗陋的像框里,挂在倾斜的土墙上,她一定希望有一个她认为配得上那海报的像框,却分明是买不起。他怅然地离开了她的家。

半路上他的车陷在一个水坑里,正巧有一农妇背着柴从山上下来,他请她帮忙。那憔悴又黑瘦的农妇,便默默用自己的柴垫他的车轮,那农妇便是她要找的人。他当然是万万想不到也认不出她来的,而她却知道眼前正是自己永爱不泯的男人,但是她一句话也没说。她当时又能说什么呢?看着他的车轮碾着她的柴转出水坑,她只是重新收集起弄得又是泥又是水的柴,重新背起罢了。他实在过意不去,给了她100元钱作为酬谢,那100元钱当然是她的生活所非常需要的,但是她竟没接。她默默对他鞠了一躬,背着柴捆,压得腰弯下去,一步一蹒跚地走了……徐兆寿:这两个事件都是父母包办婚姻造成的,组织包办实际上就是封建礼教的另一种形式,这是我们回避的。例如那个安徽农村的妇联,为什么还要给这出悲剧加上如许的遗憾?她们是什么用心?也许在她们看来,这是为那个还有着16岁梦想的妇女着想。在一般人眼里,他们这又何苦呢?即使相见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相隔悬殊,肯定也是不幸福的,不如留下些遗憾吧。我相信当人们看了这个故事后,持这种态度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所有人都侵犯了一个真理——这一切应该由她自己来定,这不仅仅是侵犯了那个妇女的自主权。人们还是生活在愚昧之中,尽管这种愚昧看上去也是很美的。刘达临:那个时代毕竟过去了,人们享有的婚姻自由度也大大增加了。据1989年至1990年全国两万例“性文明”调查,90年代初婚姻途径的状况:非自主婚姻,城市居民占2%,农村居民占4.3%;自主婚姻,城市居民占97%,农村居民占95.2%。从这些数据来看,时代的进步是很快的,但是,那些旧的、落后的、腐朽的东西是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的,它至今在社会生活中还占有相当大影响,据调查,我国目前城乡夫妻属于包办婚姻的占2%,比率虽不小,但如以全国有两亿家庭、两亿夫妻计,那就有500多万对夫妻、1000万人处于这个状况之中,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人口了。直至20世纪后期,在少数地区,包办婚姻数量之大、情节之严重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如黑龙江省1978年未给予登记的13427对夫妻中,经审查就有867对是包办买卖婚姻。广东省高州县大坡区良垌乡自1980年到1986年结婚的有83对,其中属换亲的就有40对,占48%。徐兆寿:在我老家现在出现这样一种情况:近年来,在市场经济的影响下,村里人也不像过去一直呆在家里,现在都出去了,到外面去打工。有些是父子都出去,打两三年工才能勉强让一个儿子结婚。他们给女方家的彩礼相当丰厚,几乎就是买卖婚姻。不知道这种情况在其它地方怎么样?刘达临:由于文化上的落后和经济上的贫困,很多地方把女人视为可以买卖的物品嫁出去,它表现为多种形式。一是明码标价,进入人肉市场。在东北农村,五六十年代流行过“单眼皮200元,双眼皮400元”的说法,自进入80年代以来,女人的“价格”与日俱增。二是较多地以收取彩礼的形式出现,这是被风俗习惯掩盖着的带有买卖因素的行为,它是劳动力由娘家向婆家转移的一种物质补偿。据全国婚姻研究会等有关部门的统计,彩礼数额达3000元以上的地区,1980年只占全国农村的0.5%,到1986年已占10.5%,有的省高额彩礼区达47%。1980年娶个媳妇一般花彩礼100元至300元,而六年中涨了10倍,但在这期间农民的平均收入只不过增加了1.1倍。买卖婚还有一种赤裸裸的形式,就是直接把女子卖钱,有人还靠卖女儿成了“万元户”的,如山西省蒋家坪村的杨晚成将三个女儿一共卖了13300元,买主无一例外都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抗婚而自杀、他杀、私奔、出逃的事层出不穷,造就了许多人间悲剧。徐兆寿:我们如何来尽快地治理这种现象呢?刘达临:一是以行政、法律的手段加以制止;二是从观念上加以改造,现在农村特别是一些十分贫困的乡村,旧的封建观念还很兴盛,新的婚姻观念和平等观念根本没有生存的可能,所以要加强移风移俗的宣传;三是从经济上加以消灭,买卖婚姻从根本上讲还是贫困导致的,是贫困导致了当地落后愚昧的婚姻风俗,是贫困剥夺了妇女的经济权利,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还是要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