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赵纯带冬陌回到御花园,赐座之后,意味深长地望着他,道:“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见国师吗?”
冬陌摇摇头。
赵纯暗暗叹息,道:“张丞相和镇国将军现在也出事了,我能够倚重俄之人,越来越少了。领你去见国师,表示一种信任。”
赵纯没有说下去,但冬陌心知肚明,急忙说了几句万死不辞之类的话。赵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让他联合羽林军,抓紧时间缉拿凶手,便安排了一位公公,送他离开,走出御花园,迎面走来一个人,却是赵燕,挥了挥手,那公公便离开了,赵燕走到冬陌身边,气鼓鼓地看着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冬陌一怔。
赵燕冷冷道:“今晚丞相和镇国将军出事,嫌犯没抓到,而你莫名其妙受伤,你失踪的时间又对应,莫非……是你所为?”
冬陌心中大乱,但外表却装出格外无辜的样子,“你想哪去了,我若是刺客,方才与皇上单独相处,为什么不动手,我当初又为什么救你?”
赵燕神情一滞,道:“那你究竟跟谁交手了,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这是我的秘密,有些……难以启齿,但请你相信我。”冬陌十分诚恳地望着她的眼睛。
赵燕被打动了,迟疑片刻,道:“你不会骗我的,是吗?”
冬陌心中一动,曾经,也有一个少女这样问过自己,对她确实没有欺骗,而对赵燕……冬陌很艰难的点了点头。“我不会骗你。”
“好吧,相信你一次。”赵燕立时转怒为笑,领他朝宫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冬陌沉湎在欺骗赵燕这件事上,心情有些低落,赵燕跟他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只随便应和着,赵燕以为他操劳公事,心中反而有些怜惜,一直将他送到宫门外。
在去天枢院安排了搜查人员之后,冬陌郁郁地回到家中,先见了胡姬等三人,经过调息,三人的身体都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冬陌先与胡姬说了一会话,然后去找凌风,让他去剑山报信,把国师用一年时间修筑符阵一事向剑圣汇报,最好请得他出山,就算不能,至少也求他指点一下,否则冬陌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以国师的修为,苦心铸造了一年的阵法,该是多么可怕?
凌风出门不久便回来了,领着一个面孔很熟悉的中年人,冬陌看了两眼方才认出,此人乃是剑圣身边一个比较亲近的弟子,慌忙请他进屋去坐,那人谢绝了,对冬陌拱了拱手,淡淡地道:“我来,只是传递老师的一句话,让你按照计划放心去做,关键时刻,他会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这句话,对着冬陌笑了一笑,转身离去。
冬陌愣了愣,久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纵然国师的符阵再强大,想必剑圣也是有点办法的吧?假如剑圣与国师之间能有一战,冬陌倒是非常期待,不禁展开了想象:两个天下至强者之间的战斗,究竟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场面?恐怕一定会壮观到难以用言语形容吧?
张丞相和镇国将军的死,在朝廷内外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羽林军和天枢院把守了京城的每一条街道,全城戒严,无论任何人,想要出入京城,都要经过守卫的盘查。几路机构调查了几天,仍旧一点线索也没查到。
如果镇国将军的死,是让军部出现可一个重要位置的空缺,那么张丞相之死,便是让朝中势力重新洗牌——康王失宠,丞相已死,这两个党派的人,还有是很多主动示好,投奔到了他的门下。
信王处事极为低调,若即若离,是以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就算赵纯有所耳闻,在这个大战将即的关键时刻,他只能选择信任信王,不敢对他有任何动作,否则就等于是在把这位手握重权的高官推给张春宝。
冬陌的一连串行动,收到了暗渡陈仓的奇效。他与信王等一干盟友见面讨论,觉得该做的事已做完,于是信王写了一封密信给常平城叶冲,让他策反张春宝,先行起兵。冬陌也通过秦海,向张春宝传达了同样的信息。
在等待张春宝起兵的日子里,赵纯又一次召见冬陌,先对他进行了一番勉励,许诺一旦评定叛乱,将授予他更高的职位。冬陌谢过,问道:“皇上这么说,是不是做好平叛的准备了?”
赵纯道:“今日早朝之上,我与百官讨论过此事。”
作为一名武官,除非皇上特召,冬陌没有参与早朝的资格,但他对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也是听说过了,但装作不知。
赵纯又道:“百官都认为,朕应该主动讨张春宝,如此便能占据气势上的主动,给人一种必胜的信念,反之,等张春宝起兵攻来再匆忙迎战,便给人被迫之感,有损军心。朕也是这么想的。”
冬陌心中暗笑,现在举朝上下说上话的大臣,都是信王的人,当然口径一致,劝说赵纯出兵讨伐张春宝,正是信王的意思。
冬陌听出赵纯话中有话,只是点了点头,等着他往下说。
赵纯接过公公米喜递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方才慢悠悠地道:“你可知道,太子一直在张春宝的手中。”见冬陌点头,便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我大军出征,太子也就失去了作为人质的意义,张春宝一定不会放过他,甚至会杀他祭旗。也正是出于这种担心,朕才一直容忍张春宝的叛逆所为,朕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张春宝的目的,可不止是偏安一隅,他早晚会来与朕决一死战,抢夺皇位。朕已经尝试过数次营救计划,均告失败,但朕还是希望你能再尝试一次,你的实力和才智,都远远超过一般人,或许会有希望,一般成功,朕便可毫无顾忌的出兵平叛!”
冬陌吃惊地望着赵纯,道:“皇上只派微臣一个?”
“你可以自己挑一两个实力强大的助手去,但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所以,朕才会把这任务交给你一个人,若能成功,除了皇位,朕什么都能给你!”
冬陌躬身拜谢,从皇宫出来,他直接去了天枢院,找到了秦海,在内堂中,悄悄道出皇上派给自己的任务。
秦海冷然笑道:“他做梦去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太子了!”
冬陌摇摇头,道:“这一次,你要帮我,说服张春宝,把太子交给我。”
“开什么玩笑!”秦海两眼瞪得老大望着冬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冬陌冲他点了点头。“我问你,张春宝是不是已经下决心进攻进城?”
秦海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老实地点了点头。
冬陌道:“那么,反正这一仗都是要打的,到时候直接杀进进城,砍死那逆贼便可,还要太子有什么用?”
秦海怔了怔,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太子只有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才能起到要挟的作用,一旦决意一战,难道还能用太子要挟对方投降不成?“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便宜那狗皇帝呀?”
“不是便宜他。只要把太子交给他,他必然会心无顾忌,信心盎然,主动出城迎敌。如果得不到太子,他是不会出兵的,京城固若金汤,他一心死守,张将军就算能打得赢,自身也必然损失惨重,图个什么?”
秦海微微皱眉,道:“难道双方在旷野上打一场,我军就没有损失了?”
冬陌冷笑道:“你是真傻吗?我在京城中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这要三军出城,我立刻揭竿而起,占领京城,斩杀逆贼,到时候三军前有外敌,后无退路,必然投降,就算有一些反抗势力,也惊吓过度,完全没有战力,这是不战而胜的上等兵法。”
秦海思量再三,觉得冬陌的计划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必然会成功,当下沉吟片刻,道:“我去一趟民治城,尽量说服我舅父,将太子……”说到这看了冬陌一眼,道:“将伪太子献给太子你。”
冬陌听着这绕口的话,笑了笑。
秦海却道:“我只有一事想问,事成之后,天下如何分配?”
冬陌正色道:“我起兵只为报家仇,事成之后,我要去天机神教继续修行,我一门心思都在这上面,皇位是不在乎的,但信王等人不能白白随我起义一场,到时候我欲将帝国一分为二,信王与张将军各占一半,互为依存,你觉得怎样?”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秦海盯着他的脸庞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任何问题,于是打心眼里相信了他的话。
冬陌回家跟胡姬交代了一声,便与秦海一起离开了京城,策马奔向南方,两天之后,进入民治城境内,一路上每遇到岗哨和巡逻士兵,秦海说出暗语,便可安全通过。约五日之后,两人来到民治城城下。冬陌望着与京城差不多雄壮高耸的城楼和城墙,让秦海独自进城去跟张春宝沟通,自己就在城外一个废弃的驿站那里等着。
秦海也觉得这样最好,没有他,自己在舅父面前更好说话一点。当下两人分别,冬陌看着他进城,自己来到那个废弃的驿站中坐下吐纳起来,他本想进城见一见塞波,但一来怕找不到他,二来就算找得到,在民治城中见面也会引起别人对塞波的怀疑,想了想还是罢了。
在驿站中呆得越久,冬陌心情就越忐忑,不由怀疑,张春宝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到底会不会将太子交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