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陌如此这般,从六个人手中取走了六枚灵草,面不改色地对李宪宗拱了拱手,“多谢宗主厚礼。”
李宪宗大惊失色,虽说他一直认为,冬陌独灭刘家,肯定有运气成分在,但实力自然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他能谈笑风生一般的连破六个灵感境巅峰的修行师,其实力之强,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幸好,他收下了礼物。
李宪宗放下心来。
突然间,冬陌抬头说道:“李宗主既然想送礼,这些东西怕是不够。”
“哦?”
“李宗主,还记得你在城外那座山上,从一个老人手中抢走的东西吗?”
李宪宗脸色骤变,仔细打量冬陌,突然想起来了,惊道:“那个小子,是你?你跟老头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朋友?”
冬陌笑道,“你先把东西给我,我再告诉你。”
李宪宗皱眉道:“你怎么证明东西是你的?”
“没法证明,你也可以不给。”冬陌说得很随意。
如果自己拒绝,那之前谈的那些都白搭了,李宪宗还不想真的跟冬陌做敌人,至少目前没有这个必要。李宪宗犹豫半晌,走到后殿,少顷回来,将一块丝绢递给冬陌。
冬陌看了一眼,将丝绢收好,道:“还有一样东西呢?”
李宪宗吸了口气:“交给别人了。”
冬陌摇摇头:“你撒谎,你不会把那个东西给别人,单独留下这块丝绢。”
李宪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多少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当面斥责自己撒谎,脾气本就火爆的他,有些忍不住了,冷笑道:“没错,东西在我这,坦白说,是有人花钱让我做这件事,但是当我拿到东西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么珍贵,不打算卖给他们了。不知道这丝绢上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冬陌冷然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你确定不给?”
“太过贵重,不能给你,不过……只要咱们是朋友,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保密,而且暂时不会把东西交给任何人。”
“主意是不错,不过……我不喜欢被人要挟。”
冬陌说完,转身便走。
回到住所,塞波正在前厅吃饭,冬陌将其叫到偏厅,对他说了去见李宪宗的经过,并给他看那块丝绢。丝绢上有短短数行字迹,是上一任的帝国皇帝所写,大意是他看出摄政王赵纯深有心机,但念他祖上有功,本人又并无过错,所以不加废黜,倘若他一旦有谋反的意图,便将这道遗诏公布,帮助太子登基……
塞波看完惊异不已,“这道遗诏,一直放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顾命大臣的身上,当初赵纯谋反之时,他为了自己的安全,没有将这道遗诏公开,否则军部起码有一半的人会参与平叛。”
塞波点点头:“真的……很可惜。”
曾经的血海深仇,早已经深深刻在冬陌心里,他没有一刻忘记过,但是已能够用最冷静的情绪来对待。当下笑了笑,“属于我的东西,早晚我还是会取回来。”
“现在……玉玺在姓李的手中,你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抢回来。”
“这么说,又要打架了?”塞波顿时来了精神,对他来说,战斗是一种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他不怕受伤,也不怕冒险,更何况是为了兄弟去战斗,更是责无旁贷。
“不着急,我在想,李宪宗宁愿翻脸也不交出玉玺,说明他一定有恃无恐,我不知道他依仗的是什么,但我不想打没有把握的仗。而且,我们可以找到帮手。”
“帮手?周家吗?”
“不,暂时用不上他们,我们也许还有一个盟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帖,是漕帮的帮主陈匀送来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胡姬一个人在外面的街道上走着,今天的她心情不错,逛了一下午的街,买了些衣服、胭脂水粉,和一些小玩意,现在打算回家吃饭。走在路上,冷不丁看见一只小猫坐在城墙的垛口上,很是可爱,一时念起,对着小猫扬起手,动用了一招不定符,将小猫稳稳地托起,拉到自己身前,捧在手心逗玩着。
“姑娘好手段。”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吓了胡姬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看到他那无比俊美的容貌,便一下想起来,是昨晚在刘府外面遇到的几个俊公子。
不过,这种俊公子,只适合远远欣赏一下,胡姬是心如止水之人,自然不会对他有任何想法,而且她很讨厌这种搭讪,将小猫轻轻放下,看着它一溜烟跑掉,自己继续赶路。
公子没有跟上去,轻轻摇着一把折扇,面含微笑,目送胡姬走远。打了个响指,宛如从天而降一般,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垂首而立。
“一个时辰之内,弄清楚这姑娘住在什么地方。”公子冷冰冰地道,与之前对胡姬说话的口吻完全不同。
第二天一早,塞波叫醒冬陌,告诉他,有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来访。
“好像我们那天晚上在刘家外面见过一面,不知道是什么人,也感知不出实力,但肯定是个修行师。”
“来我们家干什么?”
“他说,自己在隔壁买了宅子,作为邻居,来拜访一下。”
冬陌摇了摇头,这理由实在蹩脚,他相信,这个人的到来,一定有着某种特别的目的。
塞波接着说,这位公子到来的时候,他跟胡姬刚吃完饭,正在前厅下棋,公子想要跟胡姬对弈一局,胡姬也不便拒绝,现在两人正在下棋。
冬陌决定自己过去看看,于是随着塞波一起来到前厅,果然那位公子与胡姬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聚精会神地下着一盘棋,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冬陌没有打扰他们,走过去,先观察这位公子,容貌俊美得无以复加,穿一身绣着金色条纹的白衣,一尘不染,试着感知他的境界,果然毫无结果,心想假如这人是修行师的话,要么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要么就是实力强过自己太多,假如是后者,看他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冬陌不敢相信,冲云城里还有这等人物?
胡姬性格温雅,喜欢写字和下棋,冬陌幼年时作为太子,也跟着老师学过下棋,他天资聪颖,况且下棋讲究的是一个悟字,所以,冬陌的棋下的很不错。平时早上有空了也会跟胡姬和塞波对弈一两局。
冬陌把目光对准棋盘之上,很快就被棋局吸引了,直到一盘下完,胡姬以半子之差落败,抬头间看到冬陌和塞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公子这才起身见礼,却没有道出自己姓名,之后便请求胡姬再下一局。
“这一局,我来陪你。”冬陌扶胡姬起身,自己坐下去,默默收好棋子。公子也不推辞,两人你来我往对弈起来,下到中盘,公子的势头减弱,有一大片棋子被冬陌困住,难以冲出,却坚持突围。
“这么下去,就是死棋了。”
“我喜欢一往无前,死中求生,没准能杀出一条血路。”公子淡淡道。
冬陌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杀不出来呢?”
“舍生取义,也没什么不可以。”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道义可取?”
“生死无常,道义永存。”
冬陌没再说话,继续下棋,几步之后,公子还真的突出重围,反将冬陌的棋子围住,冬陌果断放弃,在别处另外开辟一处战场。
公子很是意外,道:“为什么不坚守突围?”
“此路不通,重头再来,我不喜欢在一条路上走到黑。”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样只会越陷越深,拿得起,要放得下。”
“如果这条新路还是不通呢?”
“那就再开辟一条新路。”
公子眯着眼睛笑起来,很是好看。“像你这般没有坚定的信念,就算赢了又怎么样?”
冬陌撇嘴一笑:“我没你想得那么多,不管走那条路,我的目标就是赢。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信念吗?”说完,落了一棋。
“梵天自会保佑重道之人。”公子也落了一棋。
“我没见过梵天,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你见过?”
公子心下大惊,但仍微微笑道:“我有幸在灵山上,见过梵天之眼。”
冬陌也吃了一惊。他曾听崔真提起,灵山,是天机神教的绝对禁地,一般人是绝对不可以随便出入的,眼前这个人居然上过灵山,还见过所谓的梵天之眼,他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冬陌并没有提出这个疑问,只顾落棋。
一盘棋将要下完,两人平分秋色,眼看将要和局了。公子坐直身姿,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就是你,我为什么要知道?”
公子笑了笑,伸出一只手,罩住棋盘。“要和棋了,不下也罢。”说完,手心里射出数道白光,照向棋盘,大理石做的棋盘和棋子,竟然一点点融化,变成了一堆不伦不类的东西。
冬陌心下大惊,想要用外力毁灭这副棋盘不难,但是棋盘本是大理石做成,除非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否则就算使用火系仙术,也难以将一块大理石融化,而面前这位公子,居然举手之间,便办到了这件十分不可能的事情,他的修为该有多强大?最最重要的是,从他出手的方式来看,好像与仙术相似,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仙术,不是火系,当然也不是水系或雷系,刚才那是……光?
冬陌触电般的想到了崔真说过的一句话:在三系之上,还有一门最了不起的仙术,乃是……光术。
莫非,这就是光系仙术?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尽管内心颇受震动,冬陌表面上仍然毫无反应,只是淡淡叹了口气:“可惜了一张好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