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尔为之的浅层睡眠,丫头几乎遗忘了失去意识的感觉。
恢复感知的一刹那,粘稠到令人窒息的腥味便嚣张的占据了所有的神经,纵使及时封闭了嗅觉,那臭味依旧通过每一个毛孔不倦的恶心着她。心理承受能力强悍如斯者,也止不住的胃中泛酸。丫头皱眉便欲撑起身,手在触及他物的瞬间便感到熟悉。
还带着人体的温热,而触感早已腐烂。这一撑竟是将大半个手掌都陷了下去。
大约是压烂了什么,有什么从指缝间缓缓溢出掩埋了手背,同时,一股更为腥臭的气味因子从中疯狂的蹿出来。
眼睛只要稍稍睁开便会熏的生痛。甚至,连精神力都被大大压制。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臭味了,里面混杂了无数的阴气怨念,震天的哭号声尖啸声痛诉声从外放的精神力中传来,像是困了很久挣扎了万年的怨灵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如同上亿G的数据意图强行塞进只有1G的U盘中进而把它称爆般,丫头果断给U盘上了写保护,一层龟壳牢牢的隔绝了外界,也顺带起了扫描作用,可惜是一次性消耗品。
这,这是什么?
尸体。
无数的尸体。
一层一层保存完好但只要稍微触碰就会瞬间腐化的尸体。人形的、兽形的各种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有秩序的堆在身下。
那刚才...
精神力扫视她方才按碎了一张人脸——没有任何骨头的阻挡,就仿佛一堆放置已久的烂肉——此时那手背上的尸泥,以及挂在指尖的半个眼珠,都让她的唇角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
精神力扫向头顶,那里是一层一层的骨头,雪白,干净。
...为什么不是落在骨头堆上,丫头满腹怨念。
可惜龟壳只能挡住阴煞之气,只要张嘴还是被腥臭灌满口,否则她早大骂出口了。心底各种腹诽之后,她还是打起精神不记损失的扩张开了龟壳,在堪堪达到极限前,丫头发现了一小段蛇尾巴。
一丝动静也无,莫不是死了?她缓慢的把自己从半淤泥状的尸泥中拔出来,防止再次塌陷。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她才用一种近似于狗刨的姿势游到了蛇尾处。
这辈子她再也不想游泳了。
近五十米长的蛇体有多重她不知道,但是眼前只剩一个尾巴尖就全埋在尸泥中的倒霉蛇确实让丫头幸灾乐祸了一番,虽然,她也是半截身子被泡在了尸泥中。
手抓在蛇尾上,本就滑腻的鳞片因为尸油什么的更滑了。她扣住鳞片的缝隙处,正思索着如何处理它,手下的蛇尾却突然向更深处钻去。丫头下意识抓紧,半口气都来不及憋住就被大力带入了恶心的尸泥中。
真是来自大宇宙深处最大的恶意!她闭上眼,拒绝去看那个和自己贴面然后被压的粉碎的兽脸。
身体忽上忽下在宛若沼泽的尸泥中前行。丫头满腹怨念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报复性的意图把那片鳞片撕掉。巨蛇约是吃痛,前行的更快了,在一阵天旋地转和巨大的摔击下,丫头只觉得周身先是一轻,然后便听得无数的喀拉喀拉和皮肤上的点点刺痛,她带着一身尸泥摔到了可能是刚才头顶那堆骨头中去。
WTF!
她黑线的推开和自己行贴面礼的头骨先生,把缺了一截的手骨小姐从头发上扯下,视线一转,便看见了吐着蛇信发出嘶嘶声似在嘲笑一般的搅基蛇——也带着一身尸泥。
人类站在白色的背景前抵抗着尸泥中爬出来的尸泥人,由于一层奇异的水膜的阻隔,他们并不会出现的太多,但是物理攻击无效这一点让他们烦人至极,丫头则被两条蛇堵在了中央高台上似乎是唯一出口的地方。
“哟,不为受欢迎的客人~”处于尸泥人大本营后方,一身玄色斗篷融入了暗色中,苍白到泛出不正常青色的手正在上下抛动着一块结晶,倍加熟悉的橘色眼眸是浓重的晦暗中唯一的亮色,“你也是为他而来的吗?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斗篷人翻手收起结晶,打了个响指,本静立不动的尸泥人突然成倍从尸泥中立起,悍不畏死的扑向了水膜,进入战场,惊醒的佣兵们越发艰难的抵抗着。
“前辈!”
一面之缘的团长试图大声呼救。
身侧的蛇头突然扭了扭,一股清晰的意识传入了她的精神海中,『你帮我和哥哥去拿结晶,我们带你去一个人类的古遗迹。』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那个遗迹有什么?」
身下的蛇扭了扭,一股更为成熟的意识介入,『他身上有等级威压,我们靠太近会不自觉臣服。遗迹么?你们称之为,亚特兰蒂斯。』
脑中突然抽搐了一下,一段记忆浮现又瞬间消逝,丫头沉下眼,『听起来不公平不过交易成立。』
她的身体在瞬间便弹射出去,被当作垫板的蛇老大头猛地一沉差点砸在了地上,但是他无暇顾及于此,人一般大小的竖瞳紧紧盯着那个瞬间穿过半个战场的人影。『哥哥,这个人类的速度突然快了好多。』蛇小弟哼哼唧唧的蹭上了蛇老大,尾巴不经意间抽碎了一片靠近的尸泥人。泥浆般的身体瞬间从分子上被破坏,无法再次重生。
『没关系。』蛇老大吐出蛇信,将尾巴缠在了一起,『我们没有利害关系。』
高频率的震动使得这次交流短暂的还不到十分之一秒,而交战的两人已进行一次相撞,自虚空中召出的妖刀挟带着暴烈的气流以万均莫敌之力砸在了斗篷人随手画下的结界上,叮一声脆响,结界瞬间爬开无数裂纹粉碎。而那一刀势却不减,欲把斗篷人就此撕扯为两半。
叮,又是一声脆响,斗篷人反手亮出结晶毫不犹豫的抵住妖刀,势不可挡的锐利瞬时减缓,似电影慢动作一般,一帧一帧播放到两者相遇。
咔嚓。
细微到难以听清的破碎声响起,结晶上泛开了几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下一秒——
轰——
冲霄的能量登时从裂痕中逸散而出,丫头首当其冲的被狂燥的能量流掀回巨大的蛇身之后,两条巨蛇在浓郁的能量因子愉悦的扬起头大口吞吃起来,甚至有些心疼的为流逝的能量吐吐蛇信。
“阿列?碎了啊,果然不过储能罢了。”斗篷人的语气戏谑而轻佻,苍青色的手指在裂纹上一抹,汹涌的能量便被轻描淡写的封回,而后结晶隐入袖中。食指对着丫头勾了勾,挑衅意味十足。
下一刻,丫头旋身自下向上的抵住了一双利爪,祭台之光的照耀下泛出隐隐青紫色的长指与妖刀交错间发出金石之声,互成抵角之势。嗡。妖刀突然破碎为万千光点迷住双方视野,只听哧哧两声沉闷的血肉爆裂之声,两人瞬间飞退至战场两侧,身上均爆开了大片的血花。
“呵...呵...”低沉隐带疯狂的笑声从半片破碎的斗篷下传来,野兽咆哮般的喘息气流古怪之极。斗篷人捂着左胸,撕烂的斗篷下依稀可见指缝中心口处破开的伤口。他的气势低了不少,却并非是因为受伤,倒像是因为什么被压制住。“真是狠心的小可爱,血液也很有趣,啧。”
眼底金光流转,却始终不曾爆发的丫头按住腹部,那里的伤口已不再流出黑血,鲜红的血量开始减少,但她还要按住伤口防止内里的脏器溜出来玩。她缓缓走到双蛇身后,冷漠不言。
斗篷人抛了个媚眼:“下次见面时一定会给你惊喜的哟~”他放下左手,抛个飞吻隐去了。漏出的左胸上一丝伤痕也无。
血液已经停止流淌,但伤疤依旧狰狞的趴在皮肤上,她放下手,皱皱眉,还是败了一筹。
「给。」她随意的从不知何处抖出那个结晶,被蛇老大长舌一卷收走了。依旧是金光流窜的黑眸中酝酿着未名的情绪,「亚特兰蒂斯。」
“嘶~”
蛇小弟伏下头,让丫头跳上去,飞速爬向了祭台出口。“等等。”她拍拍身下的蛇头,看着因为无人操控而倒下消失的尸泥人,和失去对手略呈茫然的佣兵团,最后盯着沉默的佣兵团长,“你们的任务是结晶?”
捂着右肩全身血迹斑驳的军师点点头。
“你们,回Q区,去平安村,给村头的苏婆婆,报声平安。说,我,晚点回去。”她让蛇老大吐出结晶,极其狠辣的敲下一小块,又瞬间将能量封存回去,在蛇老大极其心疼的目光中将小块扔过去,“这是报酬。”她轻易地看穿他们的想法,很快便会有一个强大的帮手到来,再稍等片刻也许可以将结晶全部拿到手。
切,贪心不足,可悲。
既然报酬已付,他们不敢不兑现,否则这么大的一个佣兵团,总能找到报复的对象的。
“走——”
她将结晶扔给蛇老大,扭头一个字尚未说完,异变突生。
六一快乐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