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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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帐房先生

听杏花红的口气,在“夜夜春”里面也没有杨福同能做的事,趁天色还早,不如回家找个碗来,街头卖唱,纵然有辱秀才的名声,但总归是个眼下能快速赚到钱的法子。

想想一夜未归,母亲的病情也不知怎样?

杨福同急急起身,向杏花红辞别,他走到门口,正准备伸手去撩挂着的湖色夹纱门帘,听得身后一声娇呼:“小弟,你且等等。”

杨福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杏花红樱唇张来合去,一幅欲语还休的模样。

他说:“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唉……”杏花红先是长叹了一声,接下来问道:“小弟,你可想清楚了?要知道一入这勾栏之处,将来做官可就有了污点!”

“道理自然明白。”杨福同点点头,“可做人不能不孝!”

杏花红见他意以决,也欣赏他的为人,就问:“小弟,你可会打算盘?”

算盘,在杨福同的前世已然被计算器代替,他如何会打,珠算口决都不曾背过。杨福同摇了摇头,杏花红又是一声娇叹:“可惜了,要不然我可以给妈妈说下,替小弟在院子里谋个帐房的差事。”

杏花红嘴里的“妈妈”自然是“夜夜春”妓院的鸨母。

杨福同一听有门,连忙拍着胸脯说:“算盘我是不会,可心算我可是厉害的很,姐姐尽管去说。”

他说的如此坚决,杏花红佩服他的为人,也不怀疑他的话,留下丫头芍药替他续茶,一个人去见鸨母。

片刻功夫,杏花红返转回来,带着杨福同去见鸨母。

“夜夜春”的鸨母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秋娘老去,风范犹存,且说得一口极好听的吴侬软语,让人听了心里便很舒服。

杨福同心想:“******,又上电视剧的当了,原来老鸨并不是体态肥胖,凶神恶煞般的泼妇。”

杏花红巧舌如簧,先是夸杨福同腿脚利索,勤快本分;又是赞杨福同年纪轻轻,就已是秀才功名,前程似锦,为母治病,仁义孝道……总之,把杨福同夸得像花儿一样。

那徐娘老去的鸨母听了杏花红的话,又见杨福同生得眉目清秀,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当即吩咐小丫头从大厅里拿来一个账簿和一把大算盘放到客厅的桌面上,指点道:“杨公子,你将我这些客户欠下的风liu债算一算,总共欠我们多少?坐!你坐下算。从古至今,没有站着打算盘的。”

杨福同眼神向杏花红飘去,只见她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睛,杨福同明白了,她并没有和鸨母说自己不会打算盘。

杨福同朝杏花红微点了下头,也不露怯,迈着步子朝着桌子走去,心里面还在措辞该怎样称呼这个“夜夜春”的老鸨。

肯定是不能随着杏花红的称呼叫“妈妈”,直呼“老板”又嫌得生份,干脆按年龄,叫她“阿姨”好了!三五步路的功夫,杨福同的心思转了好几转。

走到桌前,杨福同一手扶着算盘,也不急着坐下算帐,先朝鸨母行了一个礼,道:“阿姨,您是长辈,以后不用叫我杨公子,您以后就叫我福同或者小杨好了。”一句话把关系拉近了许多。

鸨母感到意外,大概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秀才,这样的读书人。

杨福同自信地往椅子上一坐,翻开帐簿,抓过了大算盘,先在心里算好,再去拨拉算盘珠子,直听得“噼哩啪啦”的响声。杨福同也不吹牛,他的心算确实厉害,算起帐来飞快,算盘珠子也拨拉的越来越响亮。

这时天色尚早,“夜夜春”还未上客,一时之间,引得满院子的妓女都一齐围过来观看,并且称赞不已。

杨福同很快将一本帐册算完,他指着大算盘说:“一共欠……三千三百六十两银子。”

“啊……”鸨母张大嘴巴,“欠债这么多啊!这些臭男人,住姑娘身上爬,一个比一个猴急;可从口袋里掏钱,一个比一个抠门,也真是……”

杨福同主动请战:“讨债,交给我吧!”他前世最早在社会上混之时,就在地下赌场里面放过“印子钱”,催帐,讨债这些活计路子相当熟悉。况且这嫖客欠下的债总比赌鬼欠下的债好要一些,所以他蛮有信心干好穿越到大清朝的第一份工作。

鸨母很是满意,笑着当即拍板决定请杨福同做帐房先生。

杨福同就这样留在了“夜夜春”。

“阿姨,那我明天就来。”杨福同笑道:“我现在先赶回家去安顿一下老娘。”其实他的真实想法是先去街头搞一下行为艺术,赚得几文钱给母亲抓一剂药。

从鸨母的房间退了出来,杏花红把丫头芍药撇开,叫住了杨福同,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从梳装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掏出钥匙打开,拿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向杨福同。

“这如何使得,我认下你这个姐姐可不是为了钱。”杨福同推辞不受,并且说道:“姐姐帮我找到这份营生就感激不尽了!”

“姐姐自然知道小弟的心意。”杏花红说,“只是许你尽孝心,就不容姐姐孝敬干娘吗?”

按杨福同前面所说的结拜,那此时杨母就是杏花红的干娘。

杨福同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只是心理上难以接受,且不说前世没做过小白脸,这世也不能刚穿越就花一个青楼女子的钱吧!

他再三推辞,杏花红绷起了脸面,嘴角一撇,讥讽道:“哦,我知道杨公子的意思了,大概是嫌钱脏,不屑于花呗!”

她这样一说,杨福同只好接下银票,再三道谢后,他说:“姐姐,等有朝一日,我发了财,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其实在杨福同接下银票的那一刹那间,杏花红的嘴角就挑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此刻,听得他这番话,暂且不论以后杨福同是否能发财,但他话语间真情实意的流露,已然使杏花红的眼眯得像弯弯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