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开创事业的开始阶段,“求同存异”无疑应该是必须采取的策略之一。在这里,“同”是代表与自己利益相一致的实体,而“异”则属于不利于自己的因素或敌对力量,可视为荆棘上的“刺”。按道理,这种“刺”应该削掉。试想一下,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那么多“刺”你削得完吗?弄不好自身反而落得伤痕累累。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暂时把“刺”留起来,或到时为己所用,或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削掉它。隋炀帝大业十一年,李渊出任山西、河东抚尉使,奉命讨捕群盗,对于一般的盗寇,如毋端儿、敬盘陀等,都能手到擒来,毫不费力。但对于北方突厥,因其恃有铁骑,民众又善于骑射,却是大伤脑筋,多次交战,败多胜少。
突厥兵肆无忌惮,李渊视之为不共戴天之敌。公元616年,李渊被诏封为太原留守,突厥竟用数万兵马反复攻打太原城池,李渊遣部将王康达率千余人出战,几乎全军覆没。后来巧使疑兵之计,才勉强吓跑了突厥兵。更为可恶的是,盗寇刘武周,突然进据归李渊专管的汾阳宫(隋炀帝的离宫之一)掠取宫中妇女,献给突厥。突厥即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另外。在突厥的支持下,郭子和、恭举等纷纷起兵闹事,李渊防不胜防,随时都有被隋炀帝以失责为借口杀头的危险。大家都以为李渊怀着刻骨仇恨,势必会与突厥决一死战。不料李渊竟派遣谋士刘文静为特使,向突厥屈节称臣,并愿把“子女玉帛”统统送给始毕可汗。
李渊这种屈节让步的行为,就连他的儿子都深感耻辱。甚至李世民在继承皇位之后还念念不忘:“突厥强梁,太上皇李渊称臣于颌利(指突厥),朕未尝不痛心疾首。”然而,在人们纷纷指责的情况下,李渊却固执己见,因为他有他自己的盘算。原来李渊根据天下大势,已断然决定起兵反隋。要起兵成大气候,太原虽是一个军事重镇,但还不是理想的根据地,必须西入关中,方能号令天下。西入关中,太原又是李唐大军万万不可丢失的根据地。那么用什么办法才能保住太原,顺利西进呢?当时李渊手下兵将不过三四万之众,即使全部屯驻太原,应付突厥的随时出没,同时又要追剿有突厥撑腰的四周盗寇,已是捉襟见肘。而要进军关中,显然不能留兵把守;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采取和亲政策,让突厥“坐受宝货”,所以李渊不惜屈节让步,自称外臣,亲写手书道:“欲大举义兵,远迎主上,复与贵国和亲,如文帝时故例。
大汗肯发兵相应,助我南行,幸勿侵暴百姓。若但欲和亲,坐受金帛,亦唯大汗是命。”与突厥约定:共定京师,则土地归我唐公,子女玉帛则统统献给大汗。惟利是图的始毕可汗果然与李渊修好。在李渊最为艰难地从太原进入长安这段时间里,李渊只留下第三子李元吉率少数人马驻守太原,却从未遭过突厥的侵犯,依附突厥的刘武周等人也收敛了不少。李元吉于是有能力从太原源源不断地为前线输送人员和粮草。等到公元619年,刘武周攻克晋阳时,李渊早已在关中建立了唐王朝,拥有了新的幅员辽阔的根据地,而刘武周再也不是对手。李渊派李世民出马,没费多大力气便收复了太原。李渊的精明在于不削“刺”的同时也积蓄自己的实力,甚至不惜以卑躬屈膝为代价。这种和光同尘的做法就软化了对方的“刺”,能够与之和平共处,从而造成了有利于自己发展的大好局面,到最后,留“刺”还是削“刺”,就会由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