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黑金》
32978200000041

第41章

原来,双儿到广州一家酒店上班的第一天就认出了姜云惠。双儿一直没对姜云惠暴露出自已是莱市人的身分,但对姜云惠的一举一动却密切关注。多次的跟踪和打听,双儿知道姜云惠初中没毕业来广州打工的目的是为了姜云杰读书的费用,因而很想帮助姜云惠一把。于是,双儿找机会接近姜云惠。姜云惠做的是异性按摩,老板不开工资。工资由客人的小费提取。开始,姜云惠带着少女的羞怯,对客人不够开放,基本上接不到客人的小费。生意也渐渐萎缩。店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连续有一周没有客人的话,老板就会下自动离职的命令。所以,双儿这时挺身而出,他几乎每天要上姜云惠的钟一次,不按摩,只聊天,并且隔一两天给她一点小费。就这样,两人渐渐产生了好感。姜云惠也试着找其它工,或者换单位,然而人家只要一看她的身分证,就以年龄还小而加以拒绝。只有那些不正规的行业才会愿意收留她。

就这样,在酒店工作一年下来,姜云惠基本上没赚到多少钱。

有一天,双儿继续上她的钟时,聊着聊着,姜云惠哭了起来。双儿一打听,才得知是她哥哥姜云杰考起了一所重点大学,但学费连同生活费将近八千块钱。本来哥哥上大学是她一生当中很高兴的事,但学费却成了她沉重的思想负担。双儿得知这一消息,第二天就从银行取出一万放在姜云惠的面前。

“这笔钱,你先拿着用。”双儿说道。

“我不能用你的钱。”姜云惠说道。

“你先借我的钱用着,以后慢慢还。”双儿说道。

第二天,双儿上她的钟时,发现姜云惠变了,神色很不安。双儿刚想要问她什么,姜云惠把她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全部脱得精光,赤条条的裸露在他的面前。

“你——”双儿大吃一惊。

“双儿哥哥,我是处女,你要了我吧。”姜云惠说完,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不断流了下来。

“把衣服穿起来!”双儿叫道。

不料,姜云惠反而跪下来,“双儿哥哥,你的钱我还不起,你要了我吧。”

“谁现在问你要钱了?你以后赚着钱再还我不就是了?”

“双儿哥哥,我哥哥读大学刚刚开始。我作了决定,决不能让哥哥为学费和生活费而担忧。哥哥还有四年大学要读,我一时恐怕很难还得起你的钱。”

“那就欠着吧。”双儿说道。

姜云惠坐在按摩床上嘤嘤哭了起来,“不,双儿哥哥,不管怎样我会还你钱的。”

“你千万不要为了赚钱去糟蹋自已。”

“有什么办法呢,我今年才满十六岁。到工厂根本没有人要我上班,工资也很低,哥哥的学费和吃穿花费那么多开支,我不负担怎么行呢?我今生作好决定,一定要让哥哥顺顺利读完大学,这是爸爸的遗愿,还有妈妈的希望。”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已呢?”

“我无所谓。我的人生价值早已如一颗野草,任由大风大雨吹打。能生存下去就是奇迹,但是我哥哥不能倒下去,他是我们家的光荣和骄傲。只要哥哥能出人头地,我做任何事也心甘情愿。”

你哥哥愿意你这样做吗?

“我不能让哥哥知道我的情况,否则一切完蛋了,他不会读书了,不会读大学了。”

“我不要你还钱。”双儿说道。

姜云惠冲上去一把紧紧地抱住双儿,死死地抱住不松手。双儿感到那少女光滑细腻的肉体紧贴在他的身体上,体内原始的欲望一点点膨胀了起来,最后淹没了理智的闸门,霍地将姜云惠抱到了床上——

第二天,姜云惠把费剩下的2000块钱还给了双儿,当天离开了那家酒店。

双儿不久又找到了她上班的地方,发现姜云惠开始打扮自已,穿着比原来好了许多,也学会了化妆。经过打听,才知姜云惠背地里走上了堕落的人生之路,不由在暗地里发出一声长叹。

再次见面以后,两人之间很少说话,但双儿仍然暗地里时时关心姜云惠。

姜云杰那次到广州后,姜云惠哭了。第二天,姜云惠患了重感冒。由于大医院看病贵,姜云惠只到了一家小诊所看病。医生诊断患了一种很严重的性病,结果几乎花去了姜云惠几年的积蓄。她原本积些钱打算让哥哥出国深造。

由于身体日益变差,姜云惠深感绝望,便产生了自尽的念头。

在走的那天,姜云惠留好回家的路费之外,将剩下的钱买了一个新款的诺基亚的手机送给双儿。对他说她清明节时想回老家一次,双儿帮买的火车票,并亲自送她上车。双儿当时只以为她回去扫墓,祀拜父亲,没想到竟成了永别。

双儿一边讲述着这一切,一边痛哭流涕,“我太傻了,竟由着她一个人回莱市。”

姜云杰听后半晌未语。

“事后,我才知道那位医生是欺骗你妹妹,故意将小病诊成大病,本是一般的女科炎症,被他诊断为爱滋病。你妹妹信以为真,也没去大医院复查。我得知你妹妹的消息后,将那医生暴打一顿后,就回了莱市。”

“你喜欢我妹妹,是吧?”姜云杰问道。以他的观察,一个男人如果不喜欢一个女人,断断不会为她做出这些事情。

“是的,我开始是同情她。后来的交往中,我发现我渐渐爱上了她,但是我始终没有向她表白我的内心。这是我罪孽深重的地方。要是我早日向她表白,多关心她,爱护她,她就不会这样了。可是,我居然怕别人讥笑我,爱上一个风尘中的女子。我真是罪该万死!”双儿说着,狠狠搧了自已两记耳光。

“对不起她的是我。”姜云杰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

当晚,回到旅馆后两人又喝了很多酒。

第二天一大清早,敲门声把姜云杰吵醒。姜云杰开开门,发现是林雪站在外面。

“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许雅琴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说她发现了你母亲的踪影。她说今天遇到你的时候,一时忘了告诉你。”林雪说道。姜云杰上次向她提出分手之事,一度使她非常伤心,事后一想,觉得姜云杰突然提出分手,一定与他妹妹的死有关。所以,她现在心情显得非常平和,但心仍系在姜云杰身上。她想能为姜云杰做点什么,使他尽快摆脱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什么?这不可能!”姜云杰失声叫了出来。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你妈妈在老槐庄出事,怎么还会活着呢?但她坚持说,她没看错。还说她为此差点丢了性命。”

“什么?”

“她在丧魂谷下坡时无意之间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出现在山顶上大石头成堆的地方,她就愣了那么几秒钟,一时忘了及时调转方向盘,以致车轮滑出道路,小车翻下山崖。”林雪说道,“她说,因为她以前画过那位女人,所以,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几年前去老槐庄的情景重又浮现在姜云杰的脑海里。他记得曾亲自目睹坟墓是空的,当时并没有找到母亲的尸体,唯一的证据就是那把黑伞埋在坟墓内。

难道这一切有诈?

姜云杰听完后,马上跑出旅馆,要去找许雅琴。于是,拦了一辆电动三轮,朝着碧绿村庄驶去。

可是,许雅琴已不在碧绿村庄。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姜云杰决定再去一次老槐庄,店主换了人,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头。

“四年前在老槐庄发生一位妇女掉塘里淹死的事件呵?”听明了姜云杰的来意之后,店主摸弄着脸上的老花镜,慢腔慢调地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那位妇女不是精神有问题,而是在家里吵了架之后,想不开跳塘自尽的。”

“有人告诉我,那位女人很像我母亲,我后来赶到那里,发现坟墓是空的。”

“你是当年来的那个学生伢?”店主仔细望了一眼姜云杰,“当时听说是公安局在报纸夹缝里打了寻尸广告,有人到老槐庄半夜弄走了尸体。”

“可是坟墓里的黑色雨伞是从哪儿来的?那把雨伞确实是我家的。发生矿难那天下大雨,我记得我妈妈出走时带了那把伞雨。”

店主极力回忆着,忽然脸上一亮。

“村子里有个小孩曾看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到过老槐庄。不过,她只是出现了一下就往附近山里去了。那把伞多半是她掉落在塘边。跳塘自尽的是另外一位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由于是晚上发生的事,谁也没看到,所以很可能是大家把你母亲当作了前面出现的那位妇女。”

关于老槐庄的事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姜云杰回到新湖乡时已是下午三点。他来到许雅琴出事的地点丧魂谷,希望能找出妈妈留下蛛丝蚂迹的信息。

姜云杰在一个至今还保留车子滚下山崖痕迹的路边站住。往上张望,视线正好望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高悬在上方,突兀在空中,像一把甩向蓝天的大锤,随时会掉落下来。从侧面看,大石头与后面三米多高的树丛刚好构成一个雄鸡引颈高鸣的图形。曾有许多人建议用爆破方式炸掉这块空中的大石,但最终没有人去动它。原因是因为石质坚硬无比,后面都是树木错综复杂的根系固定。真正要炸掉,工程很大,而且如果山坡塌下来,石头和泥土足以填死公路。震松后的山坡带来的后果也不可估量,下雨天又会继续将山坡上的泥土和石头冲下来,将山下的道路堵塞。几十年过去了,不知来来往往穿过多少辆车,司机们对这一危险的奇观景象已司空见惯。

姜云杰爬上去,站在大石头下面时,心儿非常紧张。

妈妈真的还活着吗?姜云杰认真找着大石头下面的每一处,仿佛妈妈的体温还残存在那,他仍然能感觉得到。许久许久,大概是累了,姜云杰坐了下来,托着腮,望着下面的公路出神。

一辆汽车过去了,又一辆汽车过去了。天空慢慢降下黑色的帷幕。

姜云杰站起身,开始往南山村走去。就在他转过头时,虎跳峡模糊的轮廓映入他的眼帘。这座山多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姜云杰的心跳了一下。姜云杰努力地回忆着,终于想起了他曾从吕逸飞的包内看到过这座山岭图,由两半张图纸合在一起的。原来,那张地图画的正是虎跳峡。

虎跳峡里有什么秘密?

大约晚上九点半,姜云杰回到了自已非常熟悉的土砖屋。走进屋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味。依稀之中,他仿佛又听到小时候妹妹的笑声,还有妈妈每天在家忙碌着家务时刀具碰击菜板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

姜云杰凭着记忆从小木壁柜的抽屉中摸索出火柴,点燃放在灶屋里一个杂物架上的煤油灯。昏暗的油光立刻照亮了房间。家具积满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地板爬着索索走动的蟑螂以及吱吱欢叫的老鼠,这儿已成了它们的极乐世界。姜云杰将煤油灯放在窗台上。灯光一晃,映照出窗户上一个庞大的蜘蛛网。蜘蛛网像被什么击破,垂落在靠窗户左边的下方。

破碎的蜘蛛网令姜云杰心情变得兴奋起来,端着灯四处在房间寻找着其它异常的现象。

陶罐里储存的红薯干不见了,米缸里盛放的大米少了一些。一切迹象表明有人翻过房间的东西。姜云杰重新回到窗台边,发现窗户上的木条被人从外面打掉,并在窗台上留下两只淡淡的黑色皮鞋印。

难道有小偷光顾了房间?可是房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使小偷将整个房间搬走,也发不了大财,何况房间内许多东西依然完好无损。

姜云杰的眼光落在桌子上。布满了灰尘的桌面中间有一块洁净的空间,其形状很像一个人的屁股坐后留下的痕迹。让他惊奇的是,旁边竟然发现几根掉落的又细又长的头发,还有一把小小的木梳。

妈妈用过的木梳!姜云杰一眼认了出来。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一定进了房间,而且曾经梳过头。

可是,假使她活着,精神失常能回到自已的家中来吗?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从窗户爬进来的吗?可是,皮鞋的脚印又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