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早晨很美,清风微凉,金黄的叶子随意飘落在地上。一位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妇人缓缓走来,衣服的质地极好,款式极简单,黑色皮鞋上没有一丝灰尘。远远望过去,像是一个优雅冗长的电影镜头,也像是某位画家笔下的风景作品。
路的两侧,最多的是咖啡馆,此时都紧闭着大门,酣睡在街边。这是一座有魔力的城市,梵高们也曾迷失在这个精致的秩序里,不过,内心那个清醒的声音在告诉我,最后,他们都逃离了这里。
太阳渐渐升起,公寓里面开始走出精致衣装的姑娘, T台上的时尚元素早已被她们炼成生活化的配饰,披挂在身上,骄傲在脸上。看着她们,我在想,假如我没有离开那里,此刻的状态也正是一个山寨版本的她们。
巴黎的美,已经并非我心中所要追逐的。这里是去普罗旺斯的必经之地,而我,对这里并无半点留恋。我看着数不清的新款名牌包和夸张眼线从面前走过,那些正是我要告别的。我清楚自己脚尖的方向,尽管此刻它仍然指向未知。
我带着行李,拦下出租车,目标直奔机场。沿路上,有些咖啡馆已经渐渐开门,挂上了“open”的牌子,一些穿着西装的人推门而入,他们翻阅着报纸等待一杯咖啡,他们关心股市与花边新闻,他们安静而没有交流。我在想,莫非这个城市已经遗忘了波伏娃和萨特,他们曾经坐在那里热烈地谈论存在主义。
走入机场大厅,换完登机牌的一瞬间,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马上就要飞向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可是这种类似“近乡情更怯”的复杂心情,总是有些纠结和不知所措。
飞机缓缓起飞,飞过大片大片的农田,空气里也携带着农作物的甜香。慢慢地,地面化为地图上的抽象线条,再大的城市,也只不过是宇宙里的一颗尘埃。
从巴黎飞到普罗旺斯的马赛近郊,只有一个多小时,这时间实在太快,仿佛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绪,我竟已经来到了它的上空。是的,看到蔚蓝的地中海,就意味着普罗旺斯到了。
在马赛机场,这个十分靠近马赛小镇的地方,我的脚尖第一次触到了这片梦幻的土地。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沿着指示牌,我拉着行李走出了马赛机场,每一个步伐都充满了期待,亢奋得快要飘起来。但也有那么几个瞬间,我有些糊涂,我所选择的,究竟是冒险,还是回归?
走出机场,我嗅到了风的味道,也感受到了它的柔软。它轻轻拂过我的耳边,仿佛在低语:“你来了,这里等你很久了。”
打电话给汽车租赁公司,用我还不流利的法语,租来了一辆车子。在这里,租车的价格区间很大。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实际需求,租到各种品牌的各种车子,比如标志、雪铁龙、雷诺,和其他国家的经典品牌,等等。而且车的后备厢尺寸,有一些实在大得惊人。
为了订到一辆称心如意的车子,我做了不少提前的功课准备。在这里,租车公司都会十分重视个人主张,服务比较细致,所以我必须整理出所有自己想要的需求和性能,清晰地表达出去,最后才能找到一辆最合心意的车子。
顺利搞定了车子,将行李全部堆进去,我去路边买了很多份米其林地图,因为害怕丢失,我必须要多买几份备用。
行驶在普罗旺斯的路上,我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在开始的几分钟里,头脑空白,只是盲目地向前开着。18世纪法国大革命之前,法国贵族的马车靠左行驶,而徒步行走的平民走在路的右侧。在受尽压迫的底层人民看来,“靠左行”意味着贵族与特权,而“靠右行”则带有“革命”的意义。所以法国大革命后,拿破仑将“左行”改成了“右行”。
路上,美丽的风景渐渐征服了我的眼球。原来普罗旺斯的美不仅是翻腾的紫色,更多元,更丰富。在没有薰衣草的地方,依然处处都是难忘的景象。
从机场到马赛,路线复杂,一不留神就会迷路。所以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路畅行。在巴黎的短暂经历告诉我,下车问路总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尤其是着急的时候,我总是会脱口而出英文,而有些当地人会疑惑地回应:“English?”然后沉默着走开。
行驶沿路,看见很多商铺店面挂着用网兜装好的大蒜。这景象让我大吃一惊,完全出乎意料。了解这里的饮食习惯之后才知道,原来大蒜还真的是主角。
不论是加入了辣椒的大蒜辣椒酱,还是大蒜、罗勒、橄榄油、奶酪制成的蔬菜蒜泥浓汤,几乎在人们所钟爱的料理和调料中,都离不开大蒜的身影。
看得久了,洁白饱满的大蒜倒也有了几分喜气或是丰收的味道,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感。我的眼睛,带领我率先走进了马赛的民俗,这一刻起,我真正走进了普罗旺斯的生活。
作为普罗旺斯的首府,马赛是它的心脏,它被写进法国国歌《马赛曲》,这里一定牵动着一个国家的灵魂和命脉。
我走下车,站在海港旁,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某一部分的过往,被悄悄抽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