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兼职掌柜
3643300000006

第6章 戏票

写戏容易排戏难,陈逸大致记得《霸王别姬》的词调,一些唱白冗长,倒不见得能记全,若是按照原本的规模来演,出场人物至少有十几二十人,还包括武生戏和众多皮黄唱调。而能唱的,仅仅只有陈逸一人而已。一个人显然不能同时出演那么多角色。如此一来就需要精简剧情。

虞姬是整出戏的“女主角”,在原曲中出场戏份不多,却是个承上启下极为关键人物,删减不得。陈逸权衡左右,将很多人物和戏份删减了去,又增加一些平白转折的唱白,整出戏才算完成。前后花费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

小凤仙看着陈逸拿着写好的唱词在那嘀嘀咕咕,微微一笑:“公子不是不通文墨,为何还要看唱词?”

“哦?”陈逸这才反应过来漏了破绽,“我只是想问凤小姐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顺带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字。”

随即嘿嘿一笑:“凤小姐写的字真好看,可惜没一个认得。”

小凤仙微笑不语。

接下来一整日都在排戏,整出戏波澜大气,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再到霸王别姬、乌江自刎,要以有限的人力物力来完成这出大戏,颇费功夫。其中最难的还是小凤仙虞姬的唱腔,原戏中虞姬与项羽英雄美人的场景本就是全戏高潮所在,为了方便小凤仙唱,陈逸将唱调改了几改,甚至要模仿虞姬的假声来教小凤仙来唱。二人亲密的举动更是惹来小凤仙弟弟少文近乎仇恨的目光。

陈逸越来越看不懂这少年,难不成他有恋姐情结?那目光倒不似嫉妒,好像杀父之仇。

吃过晚饭陈逸才告别回家,小凤仙交给陈逸两张戏票,说是让他给家人一同来看戏。陈逸回到城中临时租下的小院,拍拍门,门缝穿出的微弱灯光马上灭了。

陈逸心说两个女人挺谨慎,扬声道:“开门,是我。”

微弱的灯光重新亮起,卉儿这才出来开门。

“少爷,您……不是跟我哥在一起吗?”卉儿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无心随即也从屋子里走出来,面含忧色。

“李琦从早上出去没回来?”陈逸心中顿感不祥。

“不是啊,我哥晌午才出去,说是去找少爷,可是……”

话还没说完,院门吱嘎一声打开,李琦的头伸了进来,咧开嘴笑。身子随后闪进院里。

陈逸皱眉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李琦:“别说你不知道我在哪。”

“少爷,我真不知啊,六夫人说在赌坊,可找遍城里大大小小赌坊……少爷,您别踢我!”

陈逸收回脚,发现李琦手里拿着张纸票,天色暗淡看不清楚。“手上什么东西?”

“这个是听戏的纸阄,若是能得到前四十的号码,就可以换到明日汉一楼演出的戏票。明日汉一楼演新戏,蝶夫人和曹将军都会到场,昨晚新戏轰动,城里人人都想进去一睹新戏,可惜蝶夫人已经包了场,只给城里百姓四十个名额,要抓阄给戏票。”李琦把纸交给无心道,“是六夫人差我去拿的,还没拆封呢。”

陈逸心说这蝶夫人花样还真多。见李琦和卉儿都看着无心手上的纸,打开后几人脸上稍显失望。卉儿嘟嘴道:“七百多号,差远了。”

李琦转而看着陈逸:“少爷,那汉一楼不是昨日……”

见陈逸目光不善,李琦紧忙闭嘴。

陈逸从院子里的水井里打出一盆水,洗把脸:“还有闲心出门听戏,被何胖子的人遇上怎么办?”

“听戏又如何,总比闷死在这里好。”无心怒气冲冲,“若不是你,我们用像如此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还要日夜担心被人抓走?”

说完甩门进屋而去。“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卉儿委屈道:“少爷,您误会心姐姐了,如今前四十号的纸阄能卖到一两多银子,心姐姐是想去碰碰运气。”

“这么值钱?”陈逸一瞪眼,马上从怀里掏出小凤仙交给自己的那两张戏票,“李琦,去把这两张戏票兑换成银子,今天晚饭加菜,吃顿好的。”

卉儿和李琦的眼睛都在放光,李琦接过戏票忙不迭应着:“好嘞,少爷……我这就去卖戏票。”

卉儿投过来的目光满是崇拜,眼前的少爷总是能给人惊喜。过了小半个时辰,李琦提着个小钱袋兴冲冲跑回院子,无心闻讯也从屋里走出。

陈逸打开钱袋,里面有六个小小的一两准银锭,叹一句:“这么多?”

李琦急喘着气道:“少爷,您给的戏票是前排的座位,原本蝶夫人只分了少数几张给城中有名望的官绅,戏票一拿出来,很多人争相买,要不是怕被何大官人发现,多呆一会说不定卖的银子更多。”

“嗯。”陈逸点点头,毕竟是跟大人物一同看戏,好比是出席酒会,三两一张门票不算贵。看来自己要求取汉一楼两成分红的想法是对的,蝶夫人变相在给新戏宣传,相信演出成功后整个钦州城的人都会想去看一场,商机无限。

陈逸摸出两个银锭扔给李琦,自己揣进怀里两个,把剩下的两个小银锭连同钱袋一同交给了卉儿。

六夫人却将钱袋连同李琦的二两银子一并收了起来,问道:“哪来的戏票?”

“嗯。”陈逸随便找了个借口,“赌坊里捡来的。”

陈逸先行进屋而去,卉儿脸上最是开心:“心姐姐,四两银子,够我们生活两年了。”

无心转而瞪着李琦:“说,这两****到底做何营生?”

李琦郑重道:“六夫人,少爷……他真的不让说。”

陈逸的头从窗口探出来:“李琦,赶紧去把酒菜买来,说是今晚要改善伙食的。”扔出一枚一两重的小银锭给他,“这次的一两银子可是本少爷我的,找回来的钱连同酒菜一同给我拿回来!”

“哎!哎!”李琦接过银锭,笑嘻嘻应着声溜出院子。

无心看着李琦的背影心中越来越担心,原以为李琦会离这个不争气的阮大少愈发疏远,没想到他如今连实话都不肯说了,对阮宁的唯命是从也是发自心底的,狼狈为奸!远走他乡的计划若是告诉了李琦,难保他不会转头告知阮宁那混蛋。

卉儿笑嘻嘻道:“心姐姐,还要不要生火做饭?”

无心目光斜瞥着半敞的窗口,心中无端升起一团怒火:“怀里有几个钱就洋洋得意,这几日非将他吃穷,我们走后让他沿街讨饭,看谁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