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辛勤的异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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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晨号

一根络子事小,何况有周素丽在,要几根编不出来?

有胆子偷小主子的玩意儿,事大!

奴仆之中,自然不可能个个忠心。但是,身为奴仆,去偷主子的东西,风险极大,总要有足够的压力、利益,才会铤而走险。比如,一个身无牵挂的下人,偷一些金饰,逃去异乡,熔融换钱,买地买人,自己当小地主,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这样的事情,才是正常。

这也是为什么,不是三代在此的家生子,入不了林爷那老头的眼。

但这周赛梅,仅仅为了一根络子,就能动手……

——不是白痴,就是有恃无恐!

周珑可不认为周赛梅是个白痴。

而若要说有恃无恐……一者,是欺主子年幼,又没有旁人看见;二者,莫过于身为“老乡”这一种了。

只是,外星人待实验者倒也不错,周珑问过了,就算舍不得用条件交换身份,也不会被随意丢到新世界来,而是可以自己任选一个刚刚脑死亡的人投身,只不过没有“生存指数”作参考、不知道周围社会环境如何而已。所以——这周赛梅若真是老乡,为什么要当伺候人的家生子?

周珑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搂着被角冥思苦想。

却没想出来,还给睡着了——脑力劳动也耗费颇大。小孩子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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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夜里的折腾,次日早上,周珑醒得比往日晚了。

她还闭着眼,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咳嗽。周谷雨拍着什么人的背,低低道:“额头跟火烫一般,哪里能自己走路?”

周赛梅嗓音嘶哑:“快放手。不过是夜里起来吹了阵风,不是什么大事。慢慢走,总是行的。明天周岁,你们几个再过了病气,那可就是我造孽了。”

“先在廊下歇歇。”周四巧吩咐得干脆,“金珠,你去找值事的,就说我们这儿有人得了急病走不动了,找两个人带个躺椅来抬;另外,还要个大夫清一清屋子,免得过给了十九娘。要快!”

“是!”

“哎,不用……”

周珑睁开眼,正好看到周金珠在门口应声行礼、撒腿就跑;周赛梅扬手没喊住周金珠,就那么脸色通红、浑身无力地被周谷雨和周四巧扶出了门去;周白珍手足无措,要跟上去,被周四巧挥挥手赶回了屋里。

周素丽站在屋内,手上搭着周珑的新衣服新裤子,只是看着;眼见人出去了,才半似自言自语、半似告诉身边周佑吉一般喃喃:“怪不得我一说等忙过了这几天再教络子,她就那个脸色呢……可不是早打算好了!我看呀,她这一出去养病,就不会再回来了!”

周佑吉侧朝着周珑这边,扯扯周素丽衣袖道:“十九娘醒了。”

周素丽转头一看,快步走到了床边,铺开新衣服给周珑看:“咱们才不稀罕她。看,喜欢不?先试一试,合不合身;不合再改。”

周四巧迈进屋子,却没往里走,就在门槛那儿站住了:“说什么呢,别理那些有的没的。我跟谷雨搀了人,身上多少沾了病气,不好近十九娘跟前,你先多辛苦一会儿;等大夫来清屋子了,你伺候着出去玩,我们俩留下清扫,扫完还得洗药浴、换衣裳,总要到下午,才能收拾干净。”

“哪里称得上辛苦,这是该的。只是,吃饭在外头还好说,午觉可怎么办?要不,去找十九娘的哥哥姐姐?”

“赶一赶,未必来不及;真要来不及,那边几位一向不走动的,也不好临了有事了突然凑上去,还是去值事那儿叫他们想办法腾个地方吧。”

“这——怎么就不走动呢?”

“主子们的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来问为什么?别想了,一堆的事呢。白珍,先把脚榻上的褥子卷了拿出来——睡了一晚上,不干净。”

周白珍有了事干,一下子找回了主心骨,几乎是感激地应了一声,麻利来卷褥子。

周四巧安慰周白珍:“别担心,这事怪不到你头上。”

周白珍眼圈一红,用力点点头,加紧干活。

周珑爬起来扯着周素丽指指枕头边。

周四巧奇怪了:“这是怎么了?”

周素丽也不解,还趁机引周珑说话:“十九娘,您说呀,您到底要什么?”

周珑哪里肯说?这一开口,门外那个还不立马就给蹦回来了啊!周珑指指床头挂的小鼓,又指指枕边。

周四巧还没领会,周素丽先猜到了:“络子?我给您打的老虎络子?”

周珑点点头。周素丽掀开枕头看去:“这还能跑了不成?”

但就是没有。

床上没有,整完了被子还是没抖出来;床底下不曾搁杂物,不用翻,掀起垂幔看去,一目了然: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那络子不算老虎尾巴,头身也有两寸长,又不是一粒灰尘,也不能吃,怎么可能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周四巧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道:“说是没留意,光顾着担心隔壁哭了,而且十九娘也没醒,不曾闹着要。”

周素丽冲周四巧微一挑眉。

周四巧摇摇头:“你也别尽往一个人身上想。不过一只络子,精巧是精巧,还能这么眼皮子浅不成?况且——”比了比自己的一身衣服,“就这么薄薄的衣裤,哪里藏得住什么东西。”

周素丽一想也是,就有些惭愧:“也是。”摘了自己腰上挂的玉佩哄周珑道,“先玩着,起了床、吃过饭,再重新打一个,好不好?”

周珑无意为难这几个丫鬟,就接了。玉佩的成色远不如老头给的玉条润泽剔透,但雕了一对灵动可爱的鲤鱼,旁边衬有荷叶荷花,布局很好地利用了玉色的天然层次,周珑不禁捧在手里细看。

周四巧玩笑道:“你看十九娘喜欢的,就不怕不还你了?”

周素丽一怔,不舍看了一眼玉佩,转而又乐了:“巴不得呢!十九娘要我一个玉佩,林爷自会赏下一打来。”

这话说得周四巧与两个小丫鬟都笑了。

接下来,周素丽伺候着周珑试过衣服,换上今天的,洗漱了出门玩;周佑吉去领周珑的早饭;周四巧与周谷雨将门窗全开,清扫屋内。

周赛梅坐在廊下小凳上,眼看着昨晚睡觉的褥子被裹着席子丢到她脚边,脸色变幻不定。

而后她就被当值的管事领着四个粗使婆子用一条旧藤椅抬走了……

与管事同来的还有位大夫,却不是刀疤脸济爷,而是个清瘦的中年女人。她先跟周珑问了安,看了情况听了脉,安慰了周素丽两句;而后她并没去看周赛梅,也没进屋,只是吩咐了丫鬟们一些注意事项,此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督看丫鬟们干活,间或指点过两三处。

能洗的全洗了,不能洗的全用药水冲刷、擦洗,包括地面、石壁、瓦梁。而后四角中间各点上熏炉,门窗密闭一个时辰。最后十六扇门十六扇窗全卸,通风换气,再挂上铺上崭新的床帐褥子。

周珑静静听了个开头,看了片刻丫鬟们忙碌的身影,低头喝奶不管了。

什么地方不能病,偏要到主子屋里来病……而且是一夜之间的急病,这不是跟共事的丫鬟过不去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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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巧与周谷雨忙得脚不沾地;周白珍特别卖力;周金珠跟着粗使婆子又跑了一趟腿,把人送出去,回来累得直喘气,呛了周白珍一句,结果被周四巧逮住现行、训得快哭了;最后周谷雨打了圆场。

周素丽一边看着周珑,一边改了改衣袖裤脚:“十九娘,您又长高了呢。幸亏我提早留了边,这会儿放一点就好了。”

周珑揪下一朵小花,瞅瞅周素丽——你这到底是夸谁呢?夸自己吧!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屋子正点着药熏,门窗紧闭。旁边的大小主子倒是陆续回来了。

周珑以前这个时候,已经躲进屋里吃过饭预备午睡了;这次午饭在外面吃,周珑看得清楚,她们这行排屋,从她这间往北,除了廿一少刚启用的一间,其余都空着。

周素丽收起最后一个线结,拿着衣服比了比周珑:“明天周岁,您可要抓个好名字!也不枉我费力做了这一身。”

抓、抓……抓名字?

名字!

对啊,名字!

如果那个周赛梅真是老乡,会不会是为了原来的名字,所以将就了奴仆的身份?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耐性再从小到大长一回的!更不是每个人都会认为有这个必要。

周素丽搁开衣服,又取过了鞋子给周珑穿上,穿好却不让周珑下地,只让周珑在她腿上踩:“这个看着是新的,其实鞋底的里子是旧的,是您踩软踩熟了的,只不过换了层面儿,走着不硌脚。那千层底的皮可真难剥,有些个地方,我都是用针挑出来的。明天您一定要多走几步,那样我也就甘心了。——舒服吧?”

周珑听得无语;盛情难却之下,点点头。

周素丽就乐了:“谁折腾也挡不住我们十九娘过周岁!”

周珑看了一眼周素丽、看了一眼廿一少的屋子。

周素丽随之看了一看,安慰周珑:“没事,早点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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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天晚上周珑一觉睡到自然醒。照例撒了尿,却没能照例再睡回笼觉……

天才蒙蒙亮,值夜的周素丽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领着周佑吉,给周珑净手漱口、洗脸梳头、穿戴整齐,并喂了几勺浓浓的糖水。除了一身新衣服、一双新鞋子,还有一顶绣着血嘴金眼的兽头帽、一袭厚毛皮大氅。

周谷雨、周赛梅、周白珍、周金珠也早早到了,帮着递东西。

周珑还有些迷糊,还在不解昨晚到底隔壁是没哭呢,还是她自己睡得酣甜。

周素丽完工,看了看站在床上的周珑,冲另两个一等的一点头。

周谷雨、周四巧走到门后站定;周谷雨低声向门外应了一句什么。

周珑这才注意到门外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令周珑精神一振,清醒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屋外也落针可闻。没有人咳嗽,没有人走动。倒是周素丽,飞快抿了抿鬓角。

而后远远传来一声“呜呜”的低沉号响。并不尖利高亢,却是直直穿过空旷的场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是练武场的晨课角号。

周谷雨、周四巧对看一眼,一左一右打开正中两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