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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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血肉磨盘—王牌对王牌(下)

虎豹骑统领憋足了满腔邪火,正欲策马冲上去,被远远的一问,愣了一愣,虽然听起来那么几分不对头的味道,还是习惯性的下意识的应了句:“某家晤楚,来将通名!”

“这名字不好!”柳随风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吉利的很,赐汝新名,**!”

晤楚皱着眉头,反复琢磨**二字的含义,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但是他在军旅中,再恶毒的骂人说辞也懂,唯独没听说过这两个字,一时间不好回话。

柳随风在家里****的骂惯了,柳家上下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哄笑起来。

晤楚勃然大怒,从柳家人的表情上分明确定了这必然是恶语,爆喝一声:“小子牙尖嘴利,爷爷我打碎你满嘴大牙!”

几句话的时间,刑天重卒已经布阵完毕,最前排竖一片凶器闪着寒光,指向前方,众人笑了一阵后,起初的紧张也缓解不少,眼神中只剩求战的渴望。

柳随风才比了比小指头,从地上拔起大枪,平端指着前方,平静而简洁的说道:“动手吧。”

晤楚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家伙就是纯粹的调戏自己一番,他何时受过这种气,哇哇怪叫着,策马朝柳随风冲来。

无需柳随风下令,黑龙撩开四蹄,蛮横无理的对冲而去。

两边主将出阵,虽然只有两骑,声势却极为浩大,马蹄滚滚如雷,两道烟尘平地而起,迎面相撞而来。

柳随风手中长枪蓦然出手。

“来的好!”

晤楚大吼一声,这一枪平平无奇,但无论力度还是速度,相比之前平字营校尉那枪都不可同日而语,他是个识货的。

至少他自己认为自己是个识货的,这一枪虽然凶狠,但他自持还伤不到自己,这小白脸身体单薄,最多是家传武学了得罢了。

似这般年纪,就已经有了四脉的功力,放在哪里,都足以自豪。

但这也仅仅是眼前一亮而已,晤楚已经摸到六脉的边,战场之上,威力还能再高两成!

晤楚不躲不让,等长枪近身瞬间,一把抓住了枪身,反冲过去,想在对手胸膛开个窟窿,再次上演之前一幕。

连续两次,以同样无可抵挡的方式击杀对方主将,这对任何一支部队的士气都是致命的打击。

晤楚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区区一个四脉,也敢在本将面前放肆!”

在战场上,四脉武道绝不是什么可怕的人物,尤其是在晤楚面前!

他真气刚凝聚,还未发出,手中钢枪忽然猛烈的颤抖起来,在极小的空间内狂震不已。

如同瞬间被狠狠抽打了无数下,晤楚的真气顿时被打散,大枪像一头性情暴躁喜怒无常的恶龙,四处乱撞,晤楚手中的真气只要稍有集结,顿时就要承受数十下撞击。

非但手中无法发力,大枪放佛能感受到晤楚体内真气流转,他每每要发力之时,大枪就会有针对性的迎着发力方向痛击。

这一手学自尉迟瑶姬的小手段果然极为管用,柳随风原本就对人体力量的走向敏感异常,一时间,晤楚功力无法凝聚,枪身隐隐就要脱手。

一旦脱离了晤楚掌心,枪尖便可直刺入胸膛!

“放肆!”

晤楚大喝一声,铁手骤然握紧,猛的握紧了枪身。

刚才还狂跳不已的钢枪,像一只掐住了七寸的蛇,死寂了下来,一动不动。

“功法不错,可惜功力太低了点,假以时日,也是个高手,但你活不过今日了!”晤楚冷笑道。

“破!”

柳随风根本不搭理晤楚,催动脉法,爆喝一声!

就听一声闷响,晤楚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掌中就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花,一阵血雾飘起!

整条长枪,居然毫无预兆的爆裂开来,梨花木的的枪身裂成丝丝木条,柳随风手里,只剩下半截枪尾。

枪身碎裂,铁质枪尖不知去向,这一枪扎了个空。

晤楚右掌中,密密麻麻的全是深入手心的碎片,一片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尾指、食指只剩下半截,整只手已然废了!

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两马侧身而过;

晤楚毕竟是沙场上舔血的老手,忍住右手剧痛,左手大戟化刺为砍,横劈柳随风腰间!

大戟才到半路,他胯下战马无来由的长嘶一声,跳出了老远,险些把晤楚抛下马背,大戟就此落空!

晤楚这匹战马,随着他厮杀不下数十阵,绝无怯场受惊的道理,然而此时却浑身瑟瑟发抖,不住的后退!

黑龙一扭头,吐掉了嘴里咬着的一块巴掌大小的肉块。

柳家呼声雷动!

晤楚惊诧的看着不停发抖的右手,忽然想到一事,脸色立刻大变,见了鬼一般,失声道:

“跃如脉法,是跃如脉法!”

跃如脉法是个大路货,武道中人,几乎无人不知,但能练成者和知名度恰恰相反,几乎又没有,少数几个练成的,无一不是举世闻名的高手。

晤楚万万料想不到,居然今日在西梁这小地方能被自己遇上!

晤楚神经质一般厉声嘶吼:“怎么可能,西梁这鬼地方,怎么会有跃如脉法!”

柳随风望着手里半截枪尾,叹了口气。

他原想用通过铁枪,用跃如脉法重创晤楚,但跃如脉法瞬间爆发的威力太大,铁枪作为介质,禁不住一击,居然炸废了晤楚一只手,倒是柳随风没有料到了。

若是能将功力通过兵器,传递到对方身上在爆裂,那晤楚此时,已经是个死人!

换了麦铁柱的并铁棍,就不会炸了,可惜又发挥不出跃如的威力。

耐操的武器,发挥不了威力,一般的兵器,威力还没发出,自身就先碎了。

难不成我以后只能玩空手道?

可怜这只伴随了我小半辈子的右手啊!

柳随风有些郁闷,把破枪随手扔到一边,不耐烦道:“娘们似的,鬼哭狼嚎什么!”

晤楚此时已经彻底凌乱起来,他实在想不通,一个练成跃如脉的高手,怎么会无聊到专门来找自己麻烦。

“这,这,这不公平!”晤楚几乎要暴走,血红着眼,一字一句吼道。

回答他的,是柳随风迎面而来的一拳!

晤楚这次学的乖的,拳头离着他还有两尺,便腾身而起,从战马背上跃出,远远的朝一边躲去。

“啪!”

一声清脆的空气爆裂声,贴着晤楚的脸庞响起。

晤楚坐骑,那片已经受伤的战马,还愣在原地,被震的悲鸣一声,四蹄发软,居然瘫倒在地,口吐白味,四肢乱抖,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晤楚重重的落下地面,面盔已落,发髻散乱;

几条眼红的鲜血,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流出!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跃如脉!”

“我不服,我不服!”

柳家寨,一片死一样的安静,连作势欲冲的虎豹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宰了原地。

披头散发的晤楚狂吼着,两只手漫无目的的胡乱挥舞,显得极为凄惨渗人。

柳随风制止了身后刑天重甲士的动作,下马,一步步走到晤楚身边,缓缓问道:

“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晤楚陡然间听到仇人的声音在咫尺处响起,大骇之下,连退几步,双手在身边一通乱打。

柳随风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不带丝毫感情。

胡乱挥舞了一阵,晤楚似乎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徒劳,停了下来。

“我不服,你若只是一个四脉,哪怕是五脉,六脉,我也能杀了你!”他恨声道:“但你居然是跃如!一个跃如脉法的大高手,居然在西梁效果伏击我,这不是暗算,又是什么?这不公平!”

柳随风嗤笑一声,嘲讽道:“暗算?公平?你瞎眼在今日,但你的心,是不是早就瞎了!”

“你率异国军队,侵我国土,杀我百姓将士……”

“我没杀你将士百姓!”晤楚不服的打断了柳随风,怒吼道。

柳随风抱歉一笑,然后理所当然的道:“哦对,你杀的都是你们自己人,那你还要感谢我,我若不废了你,你的罪状又要多一项了。”

“接着说,战场之上,点名与我约战,我一对一胜你,现在却来说我暗算你,找我要公平?”

“难不成,一定要找个功力不如你的,经验不如你的,兵器也不如你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被你一戟刺死,或者看着手下被你一个个杀光,那才算公平?”

“我说,你好歹也是一军统领,输了就输了,要死鸟朝上,光棍点,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柳随风揉着通红发肿的拳头道。

“罢了,罢了,罢了……”晤楚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低下头,侧着脑袋,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少主小心!”柳家内寨中,传来麦铁柱的狂吼!

“放箭!”萧长剑的清斥,响遍柳家寨上空!

不等箭雨至,晤楚已经合身飞向柳随风,全身空门打开,手中大戟,准确的指向柳随风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晤楚耗尽全身功力,舍命一击,柳随风避无可避!

柳随风也动了。

他把自己的胸口,直挺挺的冲着戟尖冲去,整个人直面晤楚扑去。

半空中,柳随风做了一个舞中经典的滑步,大戟险之又险的贴着柳随风胸膛擦过,带出一道血痕。

柳随风第二拳击出,狠狠的命中了晤楚胸前厚甲!

胸甲未破,柳随风带着晤楚,朝后飞出!

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半空中的两人,重重的撞在了一座石塔上。

连攻城重锤都未必能撼动的石塔,在这一刻,似乎也颤抖了两下。

挂画一般在,停留在石塔上片刻后,晤楚胸口猛地炸开,上身消失不见!

而他身后的石塔上,以撞击部位为中心,数十条密密麻麻的裂纹,蛛网状朝四周散开。

满场皆惊,寂静无声。

“吱呀!”

石塔上层,无来由的开了一扇小窗,一个满脸凶横的大头兵探出脑袋来,恶狠狠的四处张望,看来刚才那下撞击惹毛了他。

“谁啊,谁啊,哪个王八蛋,找死呢!”公鸭嗓子在场上回荡着。

他忽然觉得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顺着其中一道最为炙热的眼光回看过去,那个浑身是血,还挂这几片肉块的人,笑的似乎有点眼熟。

“娘咧,骂着大帅了!”公鸭嗓子灵光一线,讪笑了几声,缩回脑袋,关上了小窗。

柳随风正要说几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之类的话,忽然头顶一暗,身后,响起一阵密集的马蹄轰鸣!

虎豹骑从不敬畏长官,更谈不上爱戴,军中的统领,靠的是一路杀敌,杀同袍,杀和自己做对的其他虎豹骑升上来的,换句话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虎豹骑统领。

所有的虎豹骑随时都准备干掉自己的战友和上级,因此晤楚的死,并没有让其余的虎豹骑产生悲愤或者恐惧之类的情绪。

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斗志,空出来的统领位置,正等着最强的虎豹重骑去继承。

所有的虎豹骑都坚信,再强的高手,也可以靠重骑的冲击,活活堆死!

“娘咧,跑哦!”柳随风跳起来伏在黑龙背上,黑龙也是狡猾之极,撒丫子一溜烟就跑回刑天重卒本阵之中。

他身后,半截飞戟丢了一地。

柳随风喘着粗气,这群背后偷袭的王八蛋,老子又不是发动机,全身真气无穷无尽,干死一个已经费了老牛鼻子劲了,你们还来。

“你们还要不要脸!”柳随风刑天重卒的层层保护下,安然自得的破口大骂:“也不看看老子穿的是什么,一身布衫,你们也好意思背后扔飞刀!”

刚才着实吓了他一身冷汗,他估摸这就是天下三圣八脉级别的高手,也没法用肉身去生抗兵器吧,更何况是这些堪比绞肉机的飞戟。

这就是血滴子啊。

虎豹重骑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无人可知,因为他们常年把半张脸影藏在面甲之下,厮杀的时候,放下面甲,连另外半张脸也不要了。

晤楚的死,虽然没有给虎豹重骑留下什么心里阴影和士气打击,但却让他们发现了一个事实:对面的敌人,战力未必在自己之下。

他们收起了之前散漫的态度,不再各自为战,而是以几名军官为箭头,组成了标准的骑兵冲锋阵形,催动战马,朝刑天重卒冲击而去。

骑兵冲锋的阵形只有一种,每当战场上有大群精锐骑兵以这种最简单而有效的方式开始冲锋的时候,往往就是对手溃散的前兆。

虎豹骑眼下虽然只有四十八骑,但气势上却丝毫不输。

在他们冲锋的路上,两边的石塔再次焕发了生机,短短的几十丈冲锋途中,虎豹骑足足抗住了三轮弩箭近射。

可惜绝大部分的弩箭射在虎豹骑的盔甲上毫无作用,巨大的力量让这些弩箭要么弹开,要么从中折断。

“败家玩意!”柳随风正在调养气息,险些心疼的一口血吐了出去。

只有一支幸运儿要死不死的钻进了一骑的面甲,那骑兵大吼一声,吐出一口混着几颗碎牙的鲜血,继续前进。

唯一起作用还是灭日重弩,四塔上的柳家甲士下了血本,在极短的时间里,射出去六支重弩,其中有一半,命中目标。

然后虎豹骑就已经和步兵接上了火,所有的远程弩箭不再发射。

迎接他们的是比弩箭更为可怕的武器。

这种武器的来源,是上古遗留的血脉,是堆成山的银钱,是平日里能淹死人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