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城池内外一片寂静,气氛就好似暴风雨前的天气,压抑得让人心慌。
城外金军大帐内,金军将领达不野正在对部下布置任务:“黑夫,今天晚上由你率领精锐突袭南城门。我率领兵马在东边佯攻。城里的敌人我已经看出来了,都是没用的百姓,只有少数燕云精锐。我军一旦佯攻东边,他们一定会被吸引过去,你就在这个时候突袭南城墙,定可一举破城!”站在达不野对面那个黑壮的将领大声应诺。
就在这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奔进了大帐,躬身道;“将军,燕云战骑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二十里了!”
众人闻言一惊,达不野禁不住叫道:“什么?怎么这么快?”金军的行动能够出人意料,燕云军自然也能够出人意料,这两万金军骑兵之所以能够提前这么多感到大定府城下突袭大定府,是因为两万金军骑兵都配备三匹马,人歇马不歇,一路从东方狂奔而来,而燕云骑兵之所以这么快就对金军突袭大定府做出了反应则是得益于信鸽的使用。金人并不知道燕云军目前传递情报已经使用信鸽这种手段了,燕云军在金军突袭大定府不到半天时间就接到了信鸽传讯,知道了大定府遭到突袭的消息。金军的速度超出了燕云军的预料,陈枭当即做出反应,大军即刻停止攻打恩州,折返大定府。
恩州知府夏言率领全城军民拼死抵御燕云军一天时间,伤亡惨重,人人都对前途充满了悲观。然而夏言已经决定以死报效大金朝廷,战死沙场对他来说又有何惧,而百姓们素来感念夏言的恩义,因此虽然心中惶恐,却也愿意跟随夏言死守到底。官民一心,虽然处境险恶,但也没有人退缩。
趁着燕云军退去的时机,夏言命令衙役民军救治伤患修补城墙,增添箭矢檑木石块,准备应对对方下一轮的猛攻。一直忙到深夜,全城军民才能歇息下来。累得不行的军民在城墙上街道边倒头就睡,一时之间城头上下鼾声大作。夏言却睡不着,举目眺望城外的燕云军营,眉头紧紧地皱着。
突然,他看见燕云军营中人头传动起来,心头一紧,当即喝道:“准备战斗!”身边的衙役们纷纷叫喊起来:“准备战斗!准备战斗!……”熟睡中的军民纷纷惊醒过来,原本寂静的城市喧嚣起来。
大家瞪大眼睛注视着城外,紧张地等待燕云军来进攻,可是时间一点点流逝,燕云军营的喧嚣虽然清晰可闻,涌动的人潮虽然清晰可见,可是却始终没有兵马来到城下。就在大家感到诧异的时候,被派出城外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了,满脸喜悦地向夏言禀报道:“大人,敌军撤退了!”众人都是一愣,夏言急声问道:“你说什么?”斥候兴奋地道:“敌人撤军了!”
众人登时喧哗起来,兴奋喜悦的神情全都溢于言表。夏言急忙问斥候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亲眼看见他们撤军了?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撤军?”
斥候道:“小人亲眼看见敌军撤军了!似乎是大定府遭到了撒离喝将军的突袭,敌人慌了,所以就撤军了!”
“太好了大人!咱们总算是熬出来了!”一个幕僚无限兴奋地对夏言道。其他众人则相互欢呼着。喜悦的气氛立刻蔓延到全城,整个城市一扫一整天压抑惶恐,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他们胜利了,他们忘情地欢呼着!
夏言还担心斥候搞错了,又派了几组斥候出城查探,同时下令军民不可懈怠继续守备。
到了第二天凌晨,几组斥候传来同样的消息,敌人确实是撤退了,而且走得十分匆忙,有一组斥候进入了燕云军遗留的营地,发现还有许多粮草辎重军械铠甲没来得及带走。
夏言终于完全放心了。这一放下心来,只感到脑袋一晕,无限疲惫涌上脑门。旁边的一名幕僚道:“大人,大家都累得很了,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夏言看了看周围的军民,见大家也都疲惫不堪的模样,于是点了点头,道:“传令下去,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了!”幕僚应诺一声奔了下去。命令传达下去,大部分的军民都返家休息去了,一阵喧嚣过后,便是一片寂静,便是守在城墙上的衙役也都就地酣睡起来。劳累了一天一夜的百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夏言回到衙署,顾不上洗漱,倒头就睡。夏言夫人听闻他回来了,当即过来相见,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赶紧为他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退了出去,小声吩咐仆役婢女不得大声喧哗。
一个斥候骑马穿过了燕云军遗留的营地,登上一座小山岗,眼前的景象而让他悚然一惊。他看见山背后竟然隐藏着无数的兵马。斥候慌忙勒转马头,准备奔回去报讯,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响,一支利箭从一侧飞来,射中了他的胸膛,斥候惨叫一声摔下马去。
……
城市突然骚乱起来,轰隆隆的大响和着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夏夫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心中不由得惶恐不安,连忙命婢女去查探。就在这时,已经惊醒过来的夏言过来了,见到夫人,急声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夏夫人摇头道:“不知道啊。就在刚才,外面就突然骚乱起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正说话时,刚才派出去的那个婢女跟着一个军官奔了回来。那军官一看见夏言,急声道;“不好了大人,敌人进城了!”
夏言夫妇大惊失色,夏言厉声喝道:“这不可能!”
军官急声道:“敌人已经从四面城门进城了!大人,快走吧,要不就来不及了!”说着便上前去拖拽夏言。
夏言奋力挣脱,厉声吼道:“我不走!”
众人一脸一脸诧异地看着夏言。夏言皱着眉头,决然道:“我是恩州的父母官,守土有责,我怎能弃城逃走!我必须与城池共存亡!”军官急声道:“大人……”
夏言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们快走吧。”军官见状,只感到无可奈何。朝夏言拜了拜,匆匆去了。众仆役和婢女见状,也纷纷拜别了老爷和夫人,各自逃命去了。
夏言见众人都跑了,夫人却还留在这里,便道:“夫人,你也快走吧!”夏夫人笑道:“老爷在哪里,妾身便在哪里。”夏言心中感动,握住了夫人的手掌,无比欣慰地道:“也好,也好!咱们共赴黄泉,一同投胎,来世再做夫妻!”夏夫人微微一笑。夏言扬眉道:“夫人,把你地命妇官袍穿上,咱们就在这里瞪着南蛮来到!可不能堕了我们大金帝国的威风!”夏夫人点了点头,当即下去了。
燕云军出其不意一举攻入恩州,城中的军民兵败如山倒,根本无法抵御燕云虎狼,没有多久,整个城池便完全陷入了燕云的手中。
陈枭在众将的陪同下来到治所大厅,只见一男一女均身着官袍蹲坐在大厅上首,便仿佛庙宇****着两尊神像一般。
众将眼见那两人竟敢在陛下面前高坐堂上,不禁勃然大怒,危昭德厉声喝道;“好大胆子!还不跪下听候陛下处分!”
夏言淡淡地瞟了一眼陈枭,道:“这里是大金帝国,我是大金的臣子,只跪大金皇帝,不跪南蛮暴君!”
众将听到这番话,个个暴跳如雷。陈枭微笑着抬起右手,众将见状,只得按捺住满腔的怒火,怒瞪着夏言夫妇,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将这两个狂徒乱刀分尸。
陈枭打量了两人一眼,问道:“两位就是夏言和夏夫人吧。”
夏言道:“不错!本官正是夏言,是大金帝国册封的恩州父母。这是大金帝国的土地,你们是闯入我们家园的强盗!”
陈枭笑了笑,道:“我怎么记得这里当初是辽国的领土呢?若说我们是闯进金国的强盗,金国又何尝不是闯进辽国的强盗?”夏言正色道:“天祚帝失得,我大金顺天应人取而代之,那是天道循环天理昭彰!”
陈枭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么我今日攻伐金国也可说是天道循环天理昭彰!我甚至还有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便是替辽国复仇!金人杀人越货在前,我便来替辽人讨还这个公道!”
夏言瞪眼怒骂道:“强词夺理!”
陈枭笑道:“你说的就是道理,我说的就是强词夺理,究竟谁才是强词夺理!”随即冷声道:“明明身为汉人,却替异族做狗,而且还做得如此有滋有味,如此正气凌人!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夏言却冷冷一笑,嘲讽道:“所谓忠义仁孝,你这个离经叛道的暴君怎么可能会明白!”
陈枭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不明白你们儒家。竟然可以做汉奸做得如此坦坦荡荡,做得如此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