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孟子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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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公孙丑章句下(3)

齐人去讨伐燕国,有人问孟子:“你劝说齐国讨伐燕国,有这件事吗?”

孟子说:“没有。沈同问我:‘燕国可以讨伐吗?’我回答他说:‘可以。’他便去讨伐燕国了。他如果问:‘谁能讨伐燕国?’我就会国答他说:‘是天吏才能讨伐燕国。’现在有个杀人犯,有人问我说:‘这人可以处死吗?’我就会回答他说:‘可以。’他如果问:‘谁能处死他?’我就会回答他说:‘做官的才能处死他。’现在,让一个跟燕国一样无道的国家去征伐燕国,我为什么去劝说它呢?”

[延伸阅读]

齐国讨伐燕国,是战国中期的一项重大事件。孟子对此事的态度很明显:燕国的国政败坏,民众因此遭受苦难,因此可以去讨伐,但讨伐者必须施行优于燕的政措,否则,伐燕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也不可能得到民众的支持。在此,衡估的准则是和民众的利害、爱憎相一致的。

人活于世,做人做事若能“率性而为”,那人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问题是,你不是天地间唯一的存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别人也不可能为了你而存在、对你言听计从。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许多人际关系和事业上的不如意,这些不如意需要以智慧和耐心去解决,而不是靠你一时的喜恶和脾气。

如果你看不惯老板的苛刻,就说“老子不干了”,这样并没有解决问题,因为苛刻的老板很多,你在别的地方也会碰到,而你辞职,又有谁在乎呢?你若失业,不仅没人在乎,说不定还有人在偷笑哩!如果你嫌工作辛苦,就任性地放弃,那么你放弃的可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当然,没有人在乎你的放弃,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如果某人激怒了你,你就拿起刀子……那么,你坐了牢,毁了一生,倒霉的是你,伤心的是家人,别人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最重要的是,时间久了,你就会养成一种放纵自己情绪的习惯,遇到问题就顺着性子去做,有时候你真的解决了问题,但也为你自己的将来埋下了祸根。也许你得罪了很多人,即使他们不说,日后还是会伺机报复的。长久下去,对你的事业和人际关系就会破坏多,建设少,甚至还有可能带来毁灭。一旦你给人“不能控制情绪”的印象,那真的是难以翻身。所以落魄的人、自我毁灭的人,多半是一种性情之人,这一点,只要我们观察那些人就可明白。

或许你会说,某人有显赫的家世、雄厚的家产,当然可以“任性而为”。这种人也就随他去了,因为如果想任性而为,别人也劝不了的。问题是,你有这种“任性而为”的条件吗?何况这种人任性而为的结果常常是毁灭哩!

所以,无论在事业上还是人际关系上,遇到不如意时,请别说“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而是应该:

1.忍耐;

2.掂量轻重;

3.做出决定。

审视一下你的性情,如果不好,那就改改你的性情,更不可顺着自己的坏性情随意而为!

[原文]

燕人畔①,王曰:“吾甚惭于孟子②。”

陈贾曰③:“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

王曰:“恶!是何言也?”

曰:“周公使管叔监殷④,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

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

曰:“古圣人也。”

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

曰:“然。”

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

曰:“不知也。”

“然则圣人且有过与?”

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⑤。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⑥,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⑦。”

[注释]

①燕人畔:畔通“叛”。齐攻占燕国后,有亡燕的意图,引起诸侯的不满,赵国与燕人合谋迎立流亡在外的燕王哙庶子职为王,与齐国相对抗。

②甚惭于孟子:孟子在齐灭燕后曾劝说齐王行仁政,见本书《梁惠王下》。齐王没有及时听取孟子的告诫,以致燕人背叛了齐国,所以他说“甚惭于孟子”。

③陈贾:赵注云:“齐大夫。”

④管叔:名鲜,周武王的弟弟。周武王灭殷后,封纣的儿子武庚禄父为诸侯以延续殷的世系、治理殷的遗民,并将弟弟叔鲜、叔度封于管、蔡以监视他。周武王去世后,继位的成王年幼,周公摄政,管叔、蔡叔认为他有篡位之意,便与武庚一起作乱。周公奉王命进行讨伐,杀了武庚与管叔,放逐蔡叔,平定了叛乱。

⑤顺之:赵注云:“顺过饰非。”

⑥其过也如日月之食:《论语·子张》云:“子贡曰:‘吾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更也人皆仰之。’”此处之“古之君子”似指子贡。

⑦辞:朱熹《集注》云:“辩也。”

[译文]

燕人反抗齐国,齐王说:“我非常有愧于孟子。”

陈贾说:“大王不要忧虑。大王自以为与周公哪个更仁而智啊?”

齐王说:“呀!这是什么话?”

陈贾说:“周公指派管叔监视殷人,管叔却率领殷人叛乱。周公如果预知而指派他,是不仁。如果不预知而指派他,是不智。仁、智连周公都没有完全做到,何况大王呢?请让我去见孟子解释这件事。”

陈贾去见孟子,问道:“周公是怎样的人?”

孟子说:“是古时候的圣人。”

陈贾说:“他指派管叔监视殷人,管叔却率领殷人叛乱,有这回事吗?”

孟子说,“不错。”

陈贾说:“周公指派他时预知他将会叛乱吗?”

孟子说:“不知道。”

陈贾说:“那么圣人也有过失吗?”

孟子说:“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周公的过失不也合乎情理吗!古时候的君子有过失就改正,现在的君子有过失却只管错下去。古时候的君子,他们的过失如同日食、月食一样,民众都见得到:当他们改正时,民众都仰望着他们。现在的君子非但只管错下去,竟还为过失辩解。”

[延伸阅读]

孟子在齐国战胜燕国之初就提醒齐王,如不施“仁政”,就不能保持已取得的成果,所以,齐王此时觉得有愧于孟子。大臣陈贾不仅不劝说齐王检讨自己,反而想通过“圣人也有过失”的事实强为齐王的错误辩解,这种不实事求是的恶劣态度,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孟子的驳斥。

富兰克林年轻时,是一个骄傲自大的人,言行不可一世,处处咄咄逼人。造成他这种个性的最大原因,归咎于他的父亲过于纵容他,从来不对他的这种行为加以训斥。倒是他父亲的一位挚友看不过去,有一天,把他唤到面前,用很温和的言语,规劝他一番。这番规劝,竟使富兰克林从此一改往日的行为,踏上了他的成功之路!

那位朋友对他说:“富兰克林,你想想看,你那不肯尊重他人意见,事事都自以为是的行为,结果将使你怎样呢?人家受了你几次这种难堪后,谁也不愿意再听你那一味自夸骄傲的言论了。你的朋友们将一一远避于你,免得受了一肚子冤枉气,这样你从此将不能再从别人那里获得半点学识。何况你现在所知道的事情,老实说,还只是有限得很,根本不管用哩!”

富兰克林听了这一番话,大受感动;深知自己过去的错误,决意从此痛改前非,处事待人处处改用研究的态度,言行也变得谦恭和婉,时时避免有损别人的尊严。不久,他便从一个被人鄙视、拒绝交往的自负者,一变而成为到处受人欢迎爱戴的成功人物了。他一生的事业也得力于这次的规劝。

如果富兰克林当时没有接受这样一位长辈的劝勉,仍旧事事一意孤行,说起话来不分大小,不把他人放在眼里,那结果一定不堪设想,至少美国将会少了一位伟大的领袖。

只要你认清了这一点:妄自尊大,将使与你接触的人们感觉头痛,将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从此你所能获得的新朋友,将远没有你所失去的老朋友那样多,直到众叛亲离。试想到了那时,你做人还有什么趣味?你行事还有什么伟大的成就?你的名誉还能靠谁来传扬呢?

要改正恶习,并不是一件难事,你只要记住:未来要去成就的丰功伟业还多哩!现在即使有了一点点小成就,比起未来的成就只是微乎其微。即使有人已对你大加赞美,也只是表明他们的眼界太低,而不能说明你的成就已到顶峰。当你对人说话时,应该打定主意:你是在向对方吸取学识经验,而不是把你浅薄的学识全部搬出来献礼;你发表意见,必须抱着求人将它改善的目的,而不是用来压倒人。因为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是情愿被迫接受任何意见的。

[原文]

孟子致为臣而归①,王就见孟子②,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③,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

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他日,王谓时子曰④:“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⑤,养弟子以万钟⑥,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⑦。子盍为我言之⑧?”

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⑨,陈子以时于之言告孟子。

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⑩,是为欲富乎?”季孙曰:“异哉子叔疑(11)!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12)。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治之耳。有贱丈夫焉(13),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注释]

①致为臣而归:朱熹《集注》云:“孟子久于弃而道不行,故去也。”

②就见:亲自去看望。

③得侍同朝:旧读以“得侍”为句,以“同朝”属下读,焦循《正义》引孔广森说谓:“‘得侍同朝’者谦词,言与孟子得为君臣而同朝也。‘甚喜’,王自言甚喜也。俗读‘得侍’绝句者谬。”译文从之。

④时子:赵注云:“齐臣也。”

⑤中国:朱熹《集注》云:“当国之中也。”

⑥万钟:朱熹《集注》云:“钟,量名,受六斛四斗。”

⑦矜式:赵注云:“矜,敬也;式,法也。”

⑧盍:“何不”的合音。

⑨陈子:孟子的弟子陈臻。

⑩十万:焦循《正义》引阎若琚《孟子生卒年月考》谓:“此盖孟子通计仕齐所辞之数,非一岁有也。”

(11)季孙、子叔疑:赵注云:“孟子弟子也。”朱熹《集注》云:“不知何时人。”

(12)龙:通“垄”,高出地面而类似于田埂的土堆。

(13)丈夫:成年人,《谷梁传·文公十二年》云:“男子二十而冠,寇而列丈夫。”

[译文]

孟子辞掉官职要返回故乡,齐王去看望孟子,说:“过去企望见到你而没有机会,后来能同朝相处,我很高兴,现在你又要抛下我返回故乡,不知道以后还能再相见吗?”

孟子答道:“这个我不敢要求了,但内心是很企望的。”

另一天,齐王对时子说:“我想在都城中送幢房屋给孟子,用万钟粟米来养活他的弟子,让大夫和国人们都有所效法。你能否替我告诉孟子?”

时子托陈臻转告孟子。陈臻就把时子的话告诉了孟子。

孟子说:“可是时子哪里知道这事不妥当呢?如果我贪图财富,辞去了十万钟粟米的官职去接受这一万钟粟米,这是贪图财富吗?季孙说:‘子叔疑这个人好奇怪啊!自己去做官,别人不用也就罢了,又让自己的儿子、兄弟去当国卿。哪个人不想升官发财?而他却要把升官发财私下垄断起来。’古时候的集市交易,以自己有余的东西来换取所没有的东西,由有关部门加以管理。有个卑鄙男子,必定要找个高处登上去,借以左右观望,恨不得把全市场的赚头都由他一人捞劳去。人们都觉得他卑鄙,因此向他征税。征收商税就是从这个卑鄙男子开始的。”

[延伸阅读]

孟子认为齐国的执政者不可能理解、采纳自己的主张,所以就离开了。齐王觉得孟子离去很可惜,却又不想切实地采纳孟子的建议,因此想用财利来留住他。这个方案显然不为孟子所接受,孟子最后所说的一段话含义深长,他实际是批评齐王垄断了财利,却又没有决心施行仁政,这种做法是很卑鄙而不足取的。

古人指出:“见得天下皆是坏人,不如见得天下皆是好人,有一番熏陶玉成之心,使人乐于为善。”意思是与其把天下之人都看成是坏人,不如把天下之人尽看成是好人。这样做的好处是以自己的真善美之心来熏陶别人,帮助他人也乐于形成向善的思想。

这条古老的名言在这里说出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人的心境完全取决于人的思想观念,当你认为天下所有人都是坏人,都对你有不良企图的时候,你的心情肯定好不了;但是,当你认为天下人都是好人,都会给你关心、帮助时,你的心情一定很开朗,感觉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所以,不妨采取这样一个原则,不要轻率地评价、讥讽别人。

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是不能单纯地用是非曲直把它说清楚的,或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计较是非高下。只有公堂之上的法官才必须用是与非来评判受审者,是一种无法回避是非的职业。而在生活中,人们总希望活得轻松、自在,为什么要像法官那样费尽周折去定是非呢。这无非是争强好胜的心理在作祟,图自己一时的痛快,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对于那些生活上的鸡毛蒜皮之事,即使你对了他错了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结果并不见得是对方承认你聪明,反倒是彼此在心里拉开了一段距离,影响了手足之谊或朋友之间的和睦气氛。

有些人不但在生活上喜欢分出个是非曲直,做学问时也会犯讥讽古人的错误,总爱给古人们排个先后,评个高下,言谈中口出狂言、不自量力。凡是善于学习的人,对于别人的一点点优势特长都虚心领受,用心揣摩,总要把它学到手,哪可能有狂妄评判指摘的举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