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这么有名。”风宇看着妙妙,拱了拱手:“佩服佩服!”
“你就不怕你的她知道你来过这里,进过我的房?”妙妙眯着眼睛看他。
“我到朋友家里作客,她怎么会怪我?”风宇一本正经。
“那你敢不敢告诉她,你朋友家所在的胭脂坊其实不卖胭脂?”妙妙笑问。
风宇咳嗽了两声:“嗓子有点干,来杯茶吧。”
“到这里来的人,可都是要酒的。”妙妙说。
“那你又不喝。”风宇皱眉。
“怕你占我便宜。”妙妙说。
“我若要占你便宜,还用灌酒?”风宇撇嘴。
两人在外面疯玩了一日,到了夜色将至时,风宇本来要回客栈休息,却被妙妙一句激将法激得挺胸抬头冲入了胭脂坊内。然后便躲在妙妙的房间里,不知应该是走是留。
房外,便是长廊,长廊中虽无声,但长廊外的另一条长廊中,却尽是包厢雅间,里面不时传来痛哭之声,怒骂之声,竟然都与妙妙有关,尽入风宇耳中,令他好不惭愧。
妙妙看着风宇,目光在红烛火下变得有些迷离。
“你不用酒。”妙妙说,“你只要一句话便好了。”
“我不习惯占朋友的便宜。”风宇咳嗽起来,暗恨自已方才不该瞎开玩笑。
现在这事弄得,多尴尬?
妙妙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的你,和昨天把那些高手吓得面无人色的你,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呢?”她认真地问。
“我喝多了,别问我。”风宇就势卧在桌上。
“喝多了,便睡在这里好了。”妙妙柔声说。
“还走得动!”风宇吓出一身汗,立时挺直了身子。“话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也该休息了……”
“你说话真是啰嗦。”妙妙说,“其实这话合成一句便是了--我们该休息了。”
风宇擦汗。
妙妙笑。
她看着风宇,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有一丝失落。
若我早便遇见他,也许人生会有不同。但可惜命都是注定的,他的命里注定了只能是她,我这样的女子,却只能远远望着他们,默默地羡慕吧。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有人阻拦之声:“王公子,妙妙姑娘真的不在……”
话音未落,门便被人粗鲁地推开,一个一身酒气的贵公子,在两个保镖的保护下闯了进来,胭脂坊的一个仆役焦急地摆手,但却被另一个保镖按在墙上,只敢开口,不敢动手。
“妙妙姑娘!”贵公子红着眼望过来,见到妙妙正坐在桌边,被红烛映红了脸,不由沉下脸来。
“他们说你不在。”他说。
“我在。”妙妙微笑,“但不接客。因为有朋友到访,我要陪朋友。”
朋友。
这称呼听在风宇耳里,很顺耳,很亲切。
是的,她不是妙龄青楼女,我不是血气方刚少年郎。她是我朋友,我是她朋友,如此而已。
底气立时足了好多。
“我不算你的朋友?”贵公子问。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因此风宇觉得不应再让他说下去。
“你若是她的朋友,便应知道尊重她。”他说,“像这样不经她允许便破门而入的行径,我实在看不出含着什么情谊。”
“你闭嘴。”贵公子看着风宇,目光冰冷。“我与妙妙说话时,没有你插嘴的份。”
“王公子,请自重。”妙妙收敛笑容,面容变得冰冷。“你若再这样对我的朋友说话,别怪我翻脸。”
“妙妙,这几年间,我为你花了多少钱?”王公子脸色铁青,“你却连你的房间也不曾让我进来过。他算什么东西?我要你给我一个说法。”
“整个南陵城都知道,我不请客人进房间。”妙妙看着他,“怎么,王公子与我相交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
“你出去。”王公子没有接妙妙的话,手指着风宇,冷着脸命令。
“你似乎并不是大晏皇帝。”风宇笑了,“便算是,我又不是大晏的朝臣,也不必听你的话。”
“让他滚出去。”王公子不再理风宇,转过头对自已两个保镖说。
两个保镖的面容冰冷而僵硬,这是一些高手特有的习惯,总是把自已的脸化成一块铁板,好让人远隔千里便能感应到其中散发的寒气,从而离他们远点。
但这一次,这张脸没有起到从前曾起过的作用。
于是其中有一个人缓步向前,来到风宇面前,沉声说:“我家公子要你出去。”
“是滚出去!”王公子咆哮着。
“朋友,都是武者,我给你面子。”另一个保镖说,“这里是南陵郡,是佑民殿,我们并不想多生事端,但不代表我们害怕惹出什么事端。”
“请吧。”第一个保镖说。
风宇看着二人,感应力感应到了他们的境界,圣武境,四段强者。
拥有两位圣武四段保镖相陪的公子,显然必是大家大户的公子,在城中一定极有势力。
但那又如何呢?
风宇目光平静地看着二人,心中默念了一声合魂。
荒芜神墟之中,小猪哼哼极不情愿地哼哼叫着:“吓唬个人也要叫老子出马,真当老子是你家的便宜牛马了吗?哼哼!”
说归说,还是丝毫不敢怠慢地沟通那些伟大的力量。
于是在现实世界中,风宇的眼中便闪起了一道光。那光并不凶猛,也并不如何锐利,但射入两个保镖的眼中,却令他们面色大变。
他们早知道风宇是一位圣武四段的武者,但他们并不在乎,因为他们这边有三个人,而风宇是只身一人,又因为他们三人都是身经百战,进入圣武四段数年的老手,而风宇这般年龄,功力再强,经验也肯定不如他们。
但这一道眼神让他们知道自已错了。他们从这眼神中读出的,是凛冽的杀气,是只有击杀过不知多少强于自已的高手,才能培养出的无畏与狠厉。
“怎么了?”外面走廊中按住仆役的保镖感应到房里气氛不对,于是快步走过来,然后愣住。
“公子,咱们走吧。”两个保镖默默地后退,然后一左一右护住了王公子。
“你们干什么?”王公子大怒,“我要你们将他赶出去!”
“公子,事情若闹大,让老爷知道您因为这种事情惹出事端,恐怕对您不利。”一个保镖说。
“你说什么?”王公子怒气冲天,“我做事要你来指教?”
“公子。”另一个保镖低声说,“我们若与他动手,必死无疑。”
“什么?”王公子愕然。
他知道自已身边这三个保镖是什么样的人物,知道他们身经百战,便是比他们更强一段的普通高手,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三人合力,只怕圣武六段的强者,都可一战。
但眼前这少年,竟然让他们生出惧意,甚至直言若动手必死无疑,这少年又是怎样的高手?
王公子有些迟疑。
“公子,您喝多了。”第三个保镖知机地走了进来,与两名同伴一起假意搀住王公子。
“这位公子,抱歉。”他冲着风宇一点头,又冲妙妙一笑:“妙妙姑娘,您看到了,我家公子确实喝多了。”
王公子的脸色很难看,但他却不是笨蛋,于是假意长笑了一声,脚步踉跄着大叫:“谁说我喝多了?没有,我还要再干三大碗!”
“抱歉。”保镖道着歉,扶着王公子向外而去。
“慢一步。”风宇看着他们的表演,缓缓开口。
四人同时僵住,三个保镖皱眉。
我们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非要翻脸吗?我们三个虽不是你的对手,但真闹了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必紧张,我只是有句话想对王公子说。”风宇说。
“公子有话请对我们兄弟说吧,我家公子怕已听不进去。”一个保镖说。
“听不进去也要听,否则将来有性命之忧。”风宇说。
四人同时一震,一时沉默。
“我与妙妙是朋友,朋友这东西,是一辈子的情谊。”风宇说,“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人不在此城之中,但我的情谊却将永远留在这里,留在妙妙的身上。”
妙妙看着他,有些动容。
“所以如果日后有什么人,仗着自已有多大的势,有多少钱财,便想占妙妙的便宜,便想因为曾在妙妙面前丢过脸,而要把这张脸找回来,进而难为妙妙……”风宇看着他们,语气变得阴森起来。
“那么不论相隔多远,只要被我知道了消息,我便会自天涯海角赶来,将那人碎尸万段。”他说。
说“碎尸万段”这四个字,他用了符法,用了威压。于是,这四个字便有了一种魔力,深深地种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尤其是王公子四人,他们心中震动,身体也情不自禁地颤抖。
“自然不会。”王公子忘了装醉,因为过度的恐惧而张口回了四个字。回过后,只觉大羞大惭。
“告辞。”保镖垂首,扶着他走了。
“妙妙姑娘,这……”仆役呆呆站在门外,望着那破损的门,不知如何是好。
“找人来修吧。”妙妙说。“钱由我出。”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风宇觉得很是抱歉。
“与你何干?”妙妙笑了,“老实说,其实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最后那句话,真的让我很感动。可若有一天我需要你时,你真的会从天涯海角赶过来吗?”
“我……尽量。”风宇说。
姑娘,我的意思明明是若有人害了你,我必会从天涯海角赶回来为你报仇,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另一种意思了呢?我不敢乱应啊……
妙妙笑了。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她说。
“你说。”风宇点头。
“若有一天我死了,并不是被别人害死,只是老死,病死,又或者是意外摔了个跟头就死了,你也从天涯海角赶过来送我,好吗?”她问。
她看着风宇,目光中有一种晶莹闪动的光彩,风宇不知道那是不是眼泪在灯光下的闪耀。
他看着她,知道她的一生是与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的。此时,她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彩,似乎站在山巅,似乎被无数凡尘女子欣羡,但将来,她却难拥有普通女子的幸福。
就给她一个安慰又如何?
毕竟,我们是朋友。
于是,风宇郑重地点了点头。
妙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