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文帝以有门伐意义。
由于士族阶层对礼的重视,郑注《三礼》受到相当的推崇。这时,同出马融门下的王肃主要根据马融的经说为《尚书》、《诗经》、《论语》、《三礼》和《左传》等古文经作注,以此向郑学挑战。王肃的目的是要以自己的经学取代郑学,所以凡郑学主古文说者,他即以今文说攻之;而凡郑学主今文说者,他则以古文说驳之;甚至伪造《孔子家语》和《孔丛子》两书,假托圣言以讥贬郑学。
起初,有魏帝曹髦支持郑学博士以反对王学。后来,王注诸经受司马氏的支持而得列学官,一时压倒了郑学。此后,郑学之徒马昭和孙炎与王学之徒孔晁、孙毓等人进行了不少争论。东晋时郑学又压制了王学,郑注诸经大都重立于学官。整个魏晋经学,由王学与郑学之争代替了汉代的今古文之争,而王郑二家偏重古文说,实际上成了古文经学内部的流派之争。
在郑王两家之外,王弼注《周易》、杜预注《左传》、范宁注《谷梁》,何晏注《论语》和梅颐伪作《古文尚书》开始行世,他们的做法几乎把汉代今古文两家的注解全部推翻了,他们的经注可以看作儒家经学的玄学化。
中国儒家在汉代独尊以后,其学说开始以注经的方式发展,逐渐变得繁琐起来。如有治今文经学者,说《尧典》篇目两字,竞达十余万言,一部经书的章句多至百万字。“幼童而守一艺,自首而后能言。”代今文而起的古文经学,虽然学风朴实,却只把孔子当史家看,长于名物训诂,而缺乏思想创造。儒家学说发展到汉末,其哲学思维已日趋枯竭。在这种情况下,长于哲学思辨的道家学说日益受到人们的重视。王弼与何晏、夏侯玄等人援道人儒,以老庄思想注释儒家经典,开一代玄风,世称“正始之音”。
王弼(226~249),字辅嗣,魏国山阳(今河南焦作)人。“幼而察慧,年十余,好老庄,通辩能言。”吏部郎裴徽见而异之,问道:“夫无者,诚万物之所资也,然圣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无已者何?”王弼答道:“圣人体无,无又不可以训,故不说也。老子是有者也,故恒言有所不足。”寥寥数语,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援道入儒的理论难题。吏部尚书何晏亦对王弼的才智惊奇不已,他感叹说:“仲尼称:后生可畏。若斯人者,可与言天人之际乎!”
王弼玄学经学的代表作是《周易注》。《周易》是六经之首,是儒家经典中最富哲理的一部书。王弼看准了这一点,并用老庄玄理来解易,从而使《周易注》成为玄学经学的代表作。玄学经学尽弃两汉经学的象数推演和名物训诂,而专尚哲学思想的阐发,力图为儒家学说奠立新的哲学基础。玄学家的经注一出,除了《毛诗》、郑注三礼及何休《公羊解诂》外,汉代今、古文经学家的经注全被推倒,儒教经学发生了巨大变化。
两汉易学的突出特点是象数学和卦气说,而王弼易学的特点却是“得象忘言,得意忘象”,强调透过象数和名物之迹参悟无象无状、不可言说的神秘本体。儒教的玄学化克服了两汉经学的繁琐之弊,使人们从经学独断论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这就为佛、道二教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在玄学发展演化的同时,道教和佛教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并且在哲学上一度超过了儒家,这样就形成了中国文化史上“三教鼎立”的局面。
受玄学思潮的影响,魏晋南北朝以后,中国本土的道家思想和从印度传人的佛教思想日益兴盛起来,逐步动摇了儒家思想的一统地位,形成儒、释、道三足鼎立的局面。
在这一历史时期,佛、道两家的理论创造十分活跃,中国知识界的聪明智慧之士大都被它们高超的理论思维吸引了过去,而儒家的阵营则只剩下一些皓首穷经死读书的干禄之士,没有什么理论上的创新。面对儒门冷落的历史局面,隋代河东郡龙门县通化镇(今山西万荣)的王通誓守孔子之道,进行了艰苦的儒学创造,并提出“三教合一”的开明主张,在儒教历史上显得非常可贵。
王通(580—617)字仲淹,出身于一个“六世冠冕”、世宦兼儒学的家庭。自幼受学,勤奋非常,年十五而为人师。后来到处游历问学,“不解衣者六岁”。仁寿三年西游长安,见了隋文帝,奏“十二太平策”,尊王推霸,稽古验今,文帝大悦,但因公卿们反对而未采用。后来,王通被任为蜀郡司户书左,蜀王侍读。大业末年辞官回家,以著书讲学为业。据史书记载,王通曾著有《十二策》、《续六经》和《中说》等书,其中《续六经》包括《续诗》10卷、《续书》25卷、《礼论》10卷、《乐论》10卷、《赞易》10卷和《元经》(续《春秋》)15卷。他说:“《续诗》以存汉晋之实,《续书》以辩六代之俗,修《元经》以断南北之疑,赞《易》道以申先师之旨,正礼乐以旌后王之失。”又说:“《书》以辨事,《诗》以正性,《礼》以制行,《乐》以和德,《春秋》、《元经》以举往,《易》以知来,先王之蕴尽矣。”可惜《续六经》全都亡佚了。王通的著作只留下《中说》,是他与弟子对问的笔记,经其子王福畴整理而成,类似孔子的《论语》。相传王通于大业中隐居家乡附近的白千溪,“续孔氏《六经》近百余卷,门人弟子相趣成市”,时人称此溪为“王孔子之溪”。他的胞弟王绩说:王通生于隋末,“伤世忧乱,有道无位,作《汾亭澡》,盖孔子《龟山》之流也。”王通死后,其弟子私谥为“文中子”,《旧唐书》称他为“隋末大儒”。
魏晋玄学家虽然也主张内圣外王,但其理想人物是“:身在庙堂之上,心在山林之间”的所谓“圣王”。可是精神的自由和现实的事功常常发生矛盾,导致内圣与外王的分离。王通的理想人格则是内有周孔的道德、外有三王的功业,他要求圣人与王者的统一。他说:“卓哉!周孔之道,其神之所为乎!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弟子问天道人事如何,他说:“顺阴阳仁义,如斯而已。”他认为,自己所处的时代已经礼崩乐坏:“冠礼废,天下无成人矣;婚礼废,天下无家道矣;丧礼废,天下遗其亲矣;祭礼废,天下忘其祖矣。”“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他一生的活动就是要“明王道”,继圣业,施仁义而兴礼乐。他表示:“如有用我者,吾其为周公所为乎!”
在人性问题上,他重新回到了孟子的性善论,并对性与情、道心与人心作了区分。他说:“以性制情者鲜矣,我未见处歧路而不迟回者。”“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言道之难进也,故君子思过而预防之。”这一思想启发了理学家们的思考方向。他还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要想实现王道,除了要以儒教为主外,佛道二教亦不可废;真君建德灭佛之事,“适足推波助澜,纵风止燎尔。”他说:“诗书盛而秦世灭,非仲尼之罪也;虚玄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易》不云乎:‘荀非其人,道不虚行。”’当他读到其祖父所著《皇极谠议》时,惊喜地说:“三教于是乎可一矣。”魏征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则说:“使民不倦。”意思是说,三教可以互相补充,交相为用,共同为王道政治服务。
唐朝统治者实行三教并立政策,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功业,这多少是对王通思想的一个证明。
王通的个人生活极其严谨。他自知其王道理想一时难以实现,所以独善其身,修身立于世,有意为世人作出榜样。“子闲居俨然,其动也徐,若有所虑;其行也方,若有所畏。其接长者,恭恭然如不足;接幼者,温温然如有就。”他的穿着简俭而干净,绮罗锦绣不入于室,宴请宾客只一个菜,“食必去生,味必适”,果菜非其时不食,非其地不食。他还亲自躬耕田里,别人问他是否太劳苦了,他却说:“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且庶人之职也。亡职者罪无逃于天地之间,吾得逃乎?”他不相面,不祷疾,不卜非义,并且说:“君子不受虚誉,不祈妄福,不避死义。”别人毁伤他,他也不理会,并且说:“恶衣薄食,少思寡欲,今人以为诈,我则好诈焉。
不为夸炫,若愚似鄙,今人以为耻,我则不耻也。”朱熹评价说:“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德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志矣。”
唐代学术的基本特点是儒、释、道三教鼎立,但三教的势力并不相等。其中佛教影响最大,道教次之,而儒教最小。
当然,这只是就思想学术的创新而言。当时佛、道两家不仅寺院和宫观热闹非凡,而且理论创造和宣传也相当活跃。可当时的儒家,不仅文庙的门庭冷落,而且理论水平也低,值得称道的东西不多。晚唐诗人罗隐“谒文宣庙”诗云:“晚来乘兴谒先师,松柏凄凄人不知。九仞萧墙堆瓦砾,三间茅殿走狐狸。’雨淋状似悲麟泣,露滴还同叹凤悲。倘使小儒名稍立,岂教吾道受栖迟。”在这种情况下,韩愈和柳宗元等人大倡古文运动,主张“文以载道”,即写文章要发挥和宣扬儒家的圣人之道,为复兴儒学吹起了号角。在这一运动中,韩愈的思想最为激烈。他不仅在理论上力诋佛教,而且主用行政手段对佛教加以禁绝,以便为儒学开统,也为儒家搞了在看来,韩愈的做宋明新儒学继承了之旧局面”,而且启后、转旧为新关韩愈(786~8不足以自活”,自称“布衣之士”。幼年丧父,由兄嫂抚养。年轻时勤奋好学,却三试而不中。后虽中进士,却无官可做。他到处托人求情,终于借王公大人而跻身于官僚贵族的上层,相继为监察御史、国子博士、刑部侍郎、国子祭酒、吏部侍郎、御史大夫等。曾说:“布衣之士,身居穷约,不借势于王公大人则无以或其志。”他之所谓“志”,除了指谋取禄位外,当还有经国济世、复兴儒教的意思在内。他曾表示:“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我将以明道也。”年轻时,曾上奏过一本《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请求减免徭役赋税,结果得罪了皇帝,被贬到南方当县令。
元和十四年(819),唐宪宗要把陕西凤翔法门寺的一块“佛骨”迎到宫中供养,这使人们的宗教狂热空前高涨。一时间,人们“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于是韩愈上《论佛骨表》,主张将佛骨“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结果险些送命,被贬为潮州刺史。
韩愈后来在文学上的成就极高。他不仅是古文运动的领袖人物,而且身居“唐宋八大家”之首,苏轼赞他有“文起八代之衰”的功劳。当然,韩愈绝不只是一位文学家,他的目标更在于续接儒家的圣学道统。他说:“愈之志于古者,不惟其辞之好,好其道焉耳。读书以为学,缵言以为道,非以夸多而斗靡也。盖学所以为道,文所以为理耳。”因此,他不仅全力排佛,而且写了不少有分量的阐发儒学义理的文章,成为中国儒学从汉唐经学向宋明理学转变的关键人物。
唐代儒家之所以门庭冷落,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佛、道两家皆有很丰富的哲学思想来吸引才智之士,而儒家却没有。所谓“儒门淡泊,收拾不住,皆归释氏”,主要是因为儒家缺乏能吸引人的“道”。为此,韩愈作了◎第四童道两得其草木。是,是归自有偏弊,惟有儒家的圣人之道“笃近而举远”,最好。
韩愈主张的圣人之道是:“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他批评道家是言道德而去仁义,佛家是去君父而趋寂灭,所以用儒家的治国平天下之道来抗衡它。
从六经中发掘出《大学》以重新确立儒学的规模,是韩愈对理学的一个重大贡献。他说:“《传》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而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这是用儒家圣人之道的有为主义来反对道家的无为和佛教的寂灭。为此,他特意为圣人之学搞了一个“道统”,以对抗佛家的“祖统”。他说:“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其意是说,孟子之后圣人之道虽有中断,却并非无人继其道统,这个继承者就是他韩愈。他说:“天如使兹人有知乎,非吾其谁哉!使其道由愈而粗传,虽灭死万万无恨!”
韩愈的道统说武断地抹去了荀况与董仲舒在儒学史上的地位,而他的“性情三品”的人性论实际上却是对董仲舒的继承。与佛教的心性论相比,“性情三品”说未免太粗浅。有鉴于此,韩愈的学生李翱(772~841)大量吸收佛教思想,为完善儒家的心性沦作出了贡献。
李翱认为,人性可以从性和情两个方面来认识。“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清明之性鉴于天地,非自外来也。”性是秉天地而来的,“人之性皆善”,凡圣皆同。“情由性而生,情不自情,因性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