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延安博苑(第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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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狂歌当哭

《张寒晖同志遗作歌曲集》是陕甘宁文化界救亡协会于1946年在延安油印出版的。歌曲集里根据人们的回忆,记录了现代作曲家张寒晖生前所创作的52首歌曲,有大家所熟悉的《军民大生产》、《拥军》、《边区边唱》等等,其中最具有代表性又最有时代特色的是《松花江上》。

张寒晖1902年出生在河北省定县,自小就对音乐、戏剧有着浓厚的兴趣。20岁进入北京人艺戏剧专门学校,他刻苦学习戏剧表演、音乐合唱等课程,为日后从事艺术活动奠定了基础。1925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在北平、西安、延安等地的剧社、民办教育馆和职业学校从事革命工作。

“九一八”事变后,群众性歌咏活动在全国各大中城市逐渐展开,革命歌曲也在广泛地传播,张寒晖在西安对抗日救亡歌曲及歌咏活动有了更多的了解。1936年,张寒晖担任陕西省立第二中学国文教师,他曾教学生们唱过《毕业歌》、《大路歌》等抗战歌曲。这年,张寒晖担任了爱国童话剧《鸟国》的导演工作,而且剧中谱写新曲子的任务也交给了张寒晖。这一次正式谱曲,他心中不免有些紧张。然而,当他谱完的歌曲在学生中传唱开来以后,给了他一种新的振奋,从而,也增强了他的音乐创作信心。

张寒晖在河北定县做地下工作时,经常从同事李德仲那里了解到很多东北的情况。东北幅员辽阔,土地肥沃,资源丰富,那里的人民勤劳勇敢,热爱家乡。然而大好山河却被日寇践踏,人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些都深深地留在了张寒晖的记忆里。1936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同乡孙志远看望张寒晖时给他带来了一本《东望》杂志,封面上印着爱国将领王以哲将军的亲笔题字:“我们何时能返回那美丽的田园?何时能慰我们的祖辈于地下?又何时能救我亲爱的父老兄弟姊妹于水火之中?”孙志远希望张寒晖能编写出一首反映东北官兵思想感情的歌,来唤起那些热血青年打回老家去的斗志。深秋的夜晚,万籁俱寂,习习秋风吹动着张寒晖的心灵,王以哲将军题词总在他的脑海中呈现。他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眼前仿佛看见东北难民背景离乡苦苦挣扎的面孔;他耳边仿佛听见妻离子散的悲惨哭诉,他夜不能寐,一首歌曲在他心中酝酿。几个月来,他反复推敲,反复吟唱,经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这首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不朽之作《松花江上》终于完成了。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黄金,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了那无尽的宝藏……”

1936年,在西安纪念“一二·九”运动一周年的游行队伍中。张寒晖所在的二中同学们高唱着《松花江上》走上了街头,这悲壮的歌曲表达了思亲怀乡,表达了义愤仇恨,很快就在东北军里秘密传唱起来。后来张寒晖听取了孙志远的建议,把原歌词的“森林黄金”改为“森林煤矿”。就这样,《松花江上》从西安唱到华北、东北,回荡在燃遍抗日烽火的中华大地上,它唱出了千百万背井离乡的东北人民对家乡的怀念和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仇恨。特别是东北军一唱这首歌,那哀伤的曲调歌词声声催人泪下,那结尾一连三个哭诉的问句更使将士们心碎。“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这感人肺腑的歌声融进了多少家仇国恨、生死离别,这激昂奋进的的歌声就像冲破牢笼的雄狮,要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家园!

1939年的冬季,发生了一个悲壮感人的故事。一天,在太行山下,一支抗日军队遭到日军一次又一次地疯狂进攻,他们几乎弹尽粮绝了。

敌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在密集的枪弹中,不屈的战士英勇突围,他们冲上去,倒下来,罪恶的子弹打在战士的腿上、肩上、胸膛上……最后,只剩下十几名战士被围困在一个山包上,弹药打光了,大刀砍钝了,敌人得意忘形端着刺刀,狰狞地向他们逼近,就在这生死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不知是哪个战士哼唱了起来:“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一个声音响起,又一个声音响起,十几个声音共同响起——伤势稍轻的战士忘记了流血的伤口,疲惫不堪的战士眼中又迸射出愤怒的光芒,这歌声为他们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战士们肩并着肩,手握着手,怒目睁大的眼睛,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一步、一步,勇敢的迈向敌人。日军惊呆了,吓傻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手中的枪弹却挡不住这些手无寸铁的中国战士……残阳如血,日军杀戮过的战场尸横遍野,英勇赴死的战士好像还在同声低唱,那浑厚的歌声,仿佛还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回荡、回荡……

狂歌当哭,一曲《松花江上》诞生于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狂歌当哭,一声民族救亡的号角,激励出炎黄儿女不屈的精神。

让我们记住这首歌,记住这感人肺腑的声音,用我们的双手去建设我们的家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