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塔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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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越握紧,越飘洒

我问他:“大半夜不睡,你干嘛呀!吓死人了!”

马向川看了我许久,才虎头虎脑的说了一句,“我就来看看你睡没睡觉。”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故意不满的说道“照你这样的看法,我就是睡着了也被你弄醒了啊!你是不是傻得慌啊。”

他哦了一声,好像被我点通了,顿悟般挠了挠脑袋,又突然拉住我的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拉着我就往门外走去。

屋外还在下着雪,一出门便风霜雪打,冷得不行,我都不想动弹,所以与其说是他拉着我,不如说是他扯着我,于是我就这样跟马向川别别扭扭的出了夜里唯一开着的角门。

门前就是一条大道,大道前面就是穿过整个塔岗的小河。我们沿着大道走了一会儿,他也不说话,我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跟着他沉默着不说话。

以前住这儿的人在大路一侧挖了个大池塘,将另一侧的溪水引了过来,池塘里曾种着荷花,在我们建屋的时候就凋零了满池子。

人都赞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赞荷叶载露珠的干净可爱姿态,却很少有人赞过它们凋零后的样子。在肮脏浑糊的水中发枯发萎,黑幽得比池水更恶心。

如今池塘里的枯萎枝干都积上了白雪,看起来倒是干净不少。我们就这样默默行走了许久,从两山之间的出口走了出去,走出塔岗的范围。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马向川突然顿住了脚步,我在他身后一路的急跟,因此他这一停导致我直接一头撞到他背上,袍子外冰凉得可怕,将我一张滚烫的脸激的一哆嗦。

他指着远处说:“你看。”

我回过头去,看见一片苍茫洁白之中的塔岗,还亮着千点灯光,那灿黄温暖的颜色隐约美丽,闪闪烁烁,如一场梦中景象。

静立看了许久,他呵出一口气,在暗夜中凝白,他说:“良琴我、、、”

我的脸更加滚烫了,我预测着他会说出的那些的话,他却始终没看我,说:“我以前,确实对你不太好,因为你总是很坚强,像小草一样,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拂,就算风霜雪雨,也依旧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那么你对可可好,是因为她不够坚强吗?”我急切的问他,希望他在这模棱两可的话语里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而他,线条明朗的侧脸在夜雪映照下几近锐利,终于摇了头。我转头看向那千点灯火,却在灯火中看见了自己模糊不清的泪。

他说:“我会对可可好,是因为,喜欢她。”

他说:“琴说过在乎我,我其实也很在乎琴,就像朋友那样,但是以后我会做得更好,就像哥哥一样对你好。”

“就像,你前段时间做的那样?”我看见他点头,大雪又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落在我脸上的眼泪里,瞬间融化,凉沁我心。

马向川,无论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始终,不会拆穿,任由你傻下去,大概是,我也傻。

我说:“那你抱抱我吧。”他迟疑的看着我,可能是夜太黑了,他看不见我的泪吧,但我也勉强着笑了,说:“就像哥哥抱着妹妹那样的,你抱抱我吧。”

他终于将我拥入怀中,我没有得到期盼的温暖和欢欣,在这一刻,身体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我们,两颗心也从来没有隔得这么远过。

从前并没有得到他半点公平对待的我,虽然怨过,但始终是麻木的,在进入梦境以来,他对我的好,让我误以为是他已经回应了我的喜欢,在我的臆想之下得到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一切,而今天,他终于,又打破了我的臆想。

是谁说过,比没得到更可怕的是,曾得到过,终又失去。那不动声息的一击,终将我的梦击溃,良琴,你该醒了。

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屋里,罗可洛早已经躺下了,我动静很小,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她说琴,你去哪里了,回来得这样晚,我刚刚还在想要是你再不回来,我就叫人去找你了。

我说:“你好烦,好烦。”

这就是我跟你做朋友这么多年,最想要对你说的,明明被别人讨厌得要死,还去关心别人对别人好,让人想要讨厌,又讨厌不起来,只有烦。

听到我的回答,她愣怔了半晌,终于又开口:“是不是我晚上挤到你了,还是我拉你被子了?要是觉得这样不好睡觉的话,我就回去吧,别一个人大晚上出去,你是个女孩子啊,不开心就告诉我,我们是朋友啊、、、”

暗夜中,不知是哪种情绪击中我,我扑过去,抱住正在穿衣服的她,这一刻,或许我最害怕的不是失去马向川。

或许从来都不是。我最怕失去的,是会一直容忍我坏脾气,毫无理由接受我不好的那一面,给我最多温暖最多放纵的可可。

“别走,可可,别走。我从今以后,只有你了。”我听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是的,在白水熬煎中,我真的清醒了。

她也伸出手回抱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心,跟我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不会走。

“是川惹你生气了吧。”良久,她才在我耳畔说出这句话,“以前也是,川一惹你生气你就会跟我说很烦,问你有没有其他原因,你也不说话,我知道,川他有时候是不太会说话、、、”

“我喜欢他!”我打断她的话,说出这么多年没敢说过的秘密,应该是,从未说过的秘密。这秘密因为被埋藏太久,久到我自己都有些质疑它的真实性了,未曾知道它的开端,就已经在准备它的结束了。

果然,连我都质疑的事情,罗可洛当然更质疑,她比往常反应更慢,将我拉开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但这是件很浪漫的事嘛,青梅竹马!良琴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他喜欢你。

呵,这句话,我自然不可能说出口。我说,他不喜欢我,我说起这么多年追逐着他的优秀,等待着他能看得见我,落泪惊心自己勇敢踽踽独行的同时,也感叹这么久了,就懦弱在说不出口而就此平淡下去。

她说,白长秋曾经跟她讲过,说有些人就像沙,越握紧,越飘洒,只有松开了手,才可能留住一些。

可是我从没有,真真实实的握住过他,何来松手?我有的,不过是驻足不再往前走,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