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塔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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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叫良琴

划过天空的彗星,你在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看它,它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几厘米那么长。可是它在无尽宇宙中孤独飞行着的时候,那美丽的淡蓝色水蒸汽、尘埃颗粒组成的慧尾,延绵了数万公里。你永远看不出,它那宏大的付出。

就像有一种人,一直不停的为所喜欢的人付出,倾其所有,竭尽全力,那个喜欢的人却永远只会看到一点点。但是即使这样,下一次付出时,也毫不犹豫。

这样的人,总是喜欢得很辛苦。

比如我的同桌田广美,比如,我。

我叫良琴。

我明知她田广美是跟我一类的人,却没有半点同情心对她。因为她每每在马向川无意看向她时,总是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低着头,红着脸,似在发呆又似乎若有所思。

像极了罗可洛。

可她却不如罗可洛呢,至少在马向川心中是半点不及的。我承认罗可洛很优秀,可我并不比她差,我一天天的努力,希望有一天超出她很多很多,多到光芒闪耀。

那么马向川,你可否看我一眼,用你看罗可洛的眼光,来看看比她努力比她优秀的我?

像这样的问,我只默默,无数次提在自己心中。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永远是好朋友呢。

马向川打完球回来,满身是汗的向我要卫生纸,我抽出他的毛巾扔过去,说:“去洗洗吧你!”

他立刻正经道:“是!”然后乖乖的跑到浴室去了。

田广美,你看,他多听我的话。

有一个晴朗的九月午后,同学们都趴在桌上睡午觉。我也避开阳光把头埋在臂弯里睡午觉。

当教室里安静下来以后,我听见铅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不是很大,可在这样静可闻针落的环境里,我只觉得这样的噪音可恨至极,制造噪音的人应该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稍稍一偏头就看见田广美那张清纯的小脸,她的名字实在对不起她的长相,不过说,有几个人名字能和长相相配呢?就像我自己,良琴,好好一个小家碧玉的名字,却是一张带着男生英气的脸庞。

哦,不是谈论种事的时候,因为看见趴在自己手上的田广美满脸泪水,而另一只手在一张写得满满的纸上继续涂画着。

我偷偷瞄了两眼,向,三,川,马、、、

马向川!一整张纸上,写着他的名字,密密麻麻,纷乱无比,像极了年少时的心事。

而我,不小心窥探到了她的心事。

仰着脸,去迎接那九月的阳光,好刺眼的阳光,我第一次有些讨厌,一个人。

我想起有一个夜晚,还是小学时,罗可洛的母亲还没有离开。因为她淘气的玩火,差点将房子都烧了起来,她的母亲责备了她。当我们去找她玩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事情,并且她已经跑出去,她母亲央我们找她回来,因为害怕自己去找她不肯出来,大概是在学校里吧,她这样说。

而马向川则大声的冲那个温良的女子叫道:“可可一定不是故意的啊!阿姨怎么可以这样呢!”

吓得那女子愣住神,都忘记回应他,我拉住马向川抱歉的望了望她,“就算可可没有故意去做这件事,毕竟她还是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呀,你怎么可以对阿姨这么不礼貌呢!”

他甩开我的手,拔腿就往学校跑。本就是黄昏时分,当我们找遍校园,只差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从门卫室摸来一支蜡烛和火柴,点燃了往教学楼里去。

在天楼找到坐在围墙上的罗可洛时,马向川吓得有些颤抖,手里的烛火在风中应景的闪烁几下,他轻轻叫道:“可可,可可是你吗?”

罗可洛转过头来对我们笑,说:“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呢。”

原来她并没有把我们看得重要焦心忧虑的事放在心上,我们来来复复找她那么多遍,她只是笑,只是看到没月光,我心中的火腾的冒起来,正想要上去说她的时候,马向川却比我先上前去。

“那我有蜡烛的光,很亮吧。”他说话的样子,真好看,可惜,我得不到那样子。

小时候觉得煽情的话,长大后只觉得矫情,或许因了这个原因,我心里久久放不下这件事。

或许你马向川不知道,当我良琴受伤时,也是很想要你拿着一柄烛光细心问我安慰我而不是无所谓的拍拍我的肩,说声没有关系的。也想要你奋不顾身的站出来保我,不管我对与错,没有原则的护着我,我就是这样子,这样子想想而已。

我明知自己不可能得到他那么多珍爱,像简桢说过的那样‘所有不被珍爱的生命,都应该高傲的绝版’,我却还想要,苟延残喘下去。

像今天,本来好好的天气,好好的心情,马向川说放星期呢,出去玩一下吧。

我们就读的北正一中,是北正的重点高中,所以管得特别严,所谓的星期,就只是星期六的时候不上晚自习,有那么三四个小时可以出学校去逛逛。

如果不是搭车,恐怕这三四个小时会有一大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

一起吃麻辣烫的时候,马向川突然说道:“还有几天就是五一了,学校会放三天假,我想回家一趟,顺便给可可买点东西,琴陪我去吧。”

凭什么是“吧”这么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拒绝余地的话,他马向川就这么肯定的以为,我会答应吗?我会答应吗?

我会答应,吧。

凭什么我又不答应呢?罗可洛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啊,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啊,我不仅是要答应呢,我还要说:“好啊,反正我也要给可可买些东西,一起吧。”

看到他指着橱窗里的那条米白色波西米亚长裙对售货员说:“挑一件她能穿的号。”我就知道他早已看好,在我们某次逛街时无意的一瞟,就已相中要送给她的东西,默默藏在心里等到这一天。

有自己的心事很辛苦吧?马向川,反正我已经辛苦到不行了。

他说琴跟可可差不多的身量,就帮我试试吧。

我们都挑好各自的礼物,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挑了一条小路回学校,小路其实是那些花着父母的钱来混度“余生”的同学们外出上网踏出来的,在荒野的山坡上,一尺来宽的缝隙两边都生长着半人高的白茅草。

这是个万物生长的季节,这是它们的季节,看,天空又为它们送来生命必需品了呢。

仰起的脸上落下的几滴雨水是眼泪的开端,我希望能发生什么事情可以让马向川住嘴,可是他依旧在说着罗可洛,罗可洛,罗可洛。

她会喜欢这裙子吗?琴你说我们是不是带她来北正玩一下?我觉得她一定很想来。这次回去一定跟她好好说话了。姑姑说要我帮忙在她的小花园里再放点土,还要另外的花、、、呀!我忘记了带花种子呢!

我感觉得到,那些雨从冰冷变得温热,有多难过?有多生气?有多无助?有,多累?

他说你怎么不说话呀琴?我用尽力气才从苦涩的喉咙里逼出一个正常声调的字——累。

那我帮你分担一下吧。于是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在微雨里跑了起来,他说,虽然累还是要快点啊琴,没时间了。

如果你真的想分担,那来我心里分担吧,它,可比我累得多。

当我们浑身湿淋淋的回到教室,坐在一旁的田广美吃惊的看了看我们俩,但还是温顺低下头去,在桌子里拿出一大把纸巾递给我。

也许我当时就是被那只咬了吕洞宾的狗上身了,心里有一团火腾腾的冒起来。她在我和马向川的世界里,就像我在罗可洛和马向川的世界里一样,是个孤立无援,却还是想要继续前行的弱者,第三人。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提到,问道我的痛,我们也不会看到,知道,安慰到她的伤。

在弱者这一方面,她就像我,我就像她,我们可以说是一个人,可是我恨这样的弱者恨这样卑微的求却得不到任何结果,恨她,就像恨我自己。

于是我打开她的纸巾,狠声说,谁要你的纸啊,滚远一点!

她抬起头来看了我好一会儿,即使她这个时候有一点点回击,或者扇我一耳光骂我一句世界上最难听的话,我想我的心里都会很好受。可她并没有,她还是装着温良实际跟我一样是个胆小鬼是个软蛋的低下了头去做作业。

像一个受虐狂一样疯狂的想要那一记耳光,想要那句难听的话,我一把掀开她的作业,就在我还想要扇她一耳光的时候她忽的说:“你真的以为打了我,你的心里就好受了么?我不过是代你受这一耳光,即使这样,你也仍会执迷不醒。”

她洞彻得很清晰,即使她不知道罗可洛这个人的存在,她也依然,能知我的处境不过与她相似。

呵!好聪明的女孩,只不过,看得清,又能如何,依旧身陷其中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