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蔷薇小镇
43422700000040

第40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一)

“清欢姐,回来了?”到黄昏依然一无所获的叶清欢只得先回到所寄住的弄堂里。朵朵正在洗菜,看到叶清欢的神色,她已明白了几分,忙上去安慰道:“清欢姐,找工作的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我真没用!”叶清欢低声道。

“哦,对了,信箱里有封你的信。”见叶清欢神情黯然,朵朵忙岔开话题。

叶清欢打开信箱,谢老师的回信到了。洁白的信笺上,几行行草飘逸俊秀,是普希金的一首小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

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叶清欢将诗反复读了几遍,然后抄下来,贴在了床头柜上。

“对了,清欢姐,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份兼职的工作,不知你能不能做。不过……哎,还是算了。”饭桌上,朵朵欲言又止。

“什么工作?我可以的!”叶清欢放下筷子,现在找到一份工作自食其力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只要不违法,再苦再难她也愿意去尝试。

“发传单,很辛苦的!”朵朵有点不好意思,“在上海的几个闹市区,30元一小时,一天四小时。”

“我做!”第二天,叶清欢一大早就起来,赶到朵朵朋友的公司,领了传单,再拿到闹市区去发。大街上熙熙攘攘,忙碌的都市人很少会正眼注意一个路边发传单的憔悴女生。许多人摆摆手,无视叶清欢,直接快步走过;或是不耐烦地接过传单,然后往垃圾桶里,甚至直接往地上一扔。朵朵的朋友有交代,每张传单都必须发出去,不能浪费公司资源。于是,叶清欢只得边发手里的,边捡地上的,忙了一上午,累得腰都有点直不起了。

下午的发放地点是上海大剧院周边,叶清欢赶到那时,只见大剧院的售票中心外排起了一条长队。她见人多,便凑到那去发,却听见几个路人正在议论:

“听说俞景行先生今晚要在这儿开音乐会,难怪这么多人买票呢!”

“嗨,可惜我今晚有事,不然我也带着小孩来听听,让他从小接受些音乐的熏陶!”

“前不久,传闻俞景行和女大学生别墅幽会的事,你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啊,照片都登出来了,不过最后证明是那女大学生讹诈俞先生,看来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就是,哎,现在的女大学生……”

叶清欢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默默走到售票中心一侧,凝视宣传海报上金色的大提琴许久。几个月前,她曾梦想在华丽的舞台上用大提琴演绎自己亲手创作的曲子,而现在她却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学肄业女青年,就连听一首完整的大提琴曲也成了奢望。

“生活真是讽刺!”叶清欢苦笑着,准备转身离开,可是走出很远,她又回得头来——她真的很想再听一场完整的高水平大提琴演奏,就当与过去的那个自己告别。但,音乐会的票实在太贵了!

像梦游一般发完手中传单,叶清欢在大剧院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对音乐与生俱来的疯狂迷恋占了上风。她咬咬牙掏钱买了一张大剧院的门票——虽然买不起音乐会的票,但至少可以到大剧院里感受一下氛围。

叶清欢进了大剧院,来到一楼中剧场。此时,俞景行的音乐会已经开始了,他首先演绎了几首世界经典的大提琴名曲,叶清欢站在剧场外面,听着那些优美而熟悉的旋律,不由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接下来,她听到了主持人清脆的声音,“下面,俞景行先生将给我们带来一首他最近新创作的曲子——《梦幻天堂》,让我们跟随俞先生的琴声,走进那个充满玫瑰色情致的心灵天堂吧。”

旋律响起,刹那间叶清欢仿佛听到了墙头蔷薇的怒放,她又回到了故乡宁静美丽的小镇,走在荒草丛生的小径上,在暮霭中聆听教堂里苍凉的钟声。不知什么时候,外公外婆慈祥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屋后的院子里飘来阵阵植物清香,对面楼上的小木屋里琴声悠扬。而那个曾经清纯无邪的诗诗也回来了,她唱着歌荡到秋千的最高处,风吹动水蓝色的裙摆,阳光下诗诗左边脸颊上的酒窝分外甜美,像一杯渗了蜜的酒,让人恨不得立刻于那酒中醉去……

“什么《梦幻天堂》,这不就是我在火车上写的那首《蔷薇小镇》吗?当时我把手稿交给了俞景行,他说会帮我修改的……”叶清欢不由呆了,难道……不可能!俞景行怎么说也是音乐界的宗师级人物啊,他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我要进去,我要问俞景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清欢不想不顾,就要往剧场里冲。

“你有票吗?”几个保安拦住了她,“对不起,这位小姐,您没有俞景行先生音乐会的票,不能进去!”

“这是我写的曲子!这是我写的曲子!”叶清欢喃喃自语道。

“是个女疯子?”几个保安对视一眼,不由分说,把叶清欢推了出来。

叶清欢在剧院门口转来转去,她想不明白人性竟可以卑劣如斯,她要当面质问俞景行,为什么让她失去一切还不够,就连她关于音乐所做的一个绮丽的梦也要夺走。

“站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俞景行身边那么多助手,我截不到他的。对,俞景行今晚一定会回他所住的别墅,我就去别墅门口等他。”叶清欢打定主意,匆忙赶到俞景行的别墅,在外面一站就是大半夜。终于,大约11点多的时候,她看到俞景行的黑色豪车缓缓向别墅这边驶来。

“俞先生,俞先生!”叶清欢扑过去拦住车,不待车停稳又上前拼命摇俞景行的车窗。

“干什么?叶小姐,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俞景行从车上下来,黑色燕尾服,金丝细框眼镜,仿若谦谦君子,声音温润如玉,“叶小姐,请自重,否则记者看到了可又要乱写的!”

“俞先生,你为什么要盗用我写的曲子?”叶清欢直直地看着俞景行,“为什么?那首《梦幻天堂》明明就是我写的《蔷薇小镇》!你,你是音乐界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说什么啊?叶小姐,我盗用你的曲子,真是可笑!你有什么证据?”俞景行不紧不慢地说道,“叶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没证据乱说话,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哦!”

“俞先生,你在记者招待会上颠倒黑白,对我极尽侮辱之能事,我认了,是我一念之差,险些做错事。而且你曾经帮过我,对我有恩,我一直心存感激。但你为什么连我关于音乐的最后一个绮美的梦也要夺走!那首曲子真的是我写的啊!”叶清欢眼中泪光闪烁,“那首曲子描绘的是我的故乡——一个开满蔷薇的小镇,表现的是我对亲人,对朋友,对人生中最快乐的那段时光的怀想。俞先生,虽然你是全国知名的大音乐家,但我在写这首曲子时心中所涌动的那种情感是你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你虽然每一个音符都诠释得很到位,但你不可能懂得我的痛,我的爱,不可能真正把握这支曲子的精髓!其实,你已经功成名就、拥有一切了,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这种身份卑微、声名狼藉的小人物过不去呢?!”

“哈哈,你写的,谁相信啊!”俞景行冷笑几声,“你去问问,一个声名在外的大提琴家剽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肄业大学生的作品,有谁会相信这样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