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长歌李存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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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袭占汴梁(9)

唐皇又笑了,“‘高峻巍峨’,更好了!攀高才有味呀!整天在平地上折腾,都兴味索然了!”不少嫔妃听出了个中意味,抹抹泪眼,纷纷向石妃投去羡慕的目光。石妃听罢,蛾眉倒竖,扬手给了唐皇一记响亮的耳光!“吾乃中原堂堂王妃,岂能折节媚事胡狗!要杀要刮,随你的便,要姑奶奶侍奉你,死了你的歪心!”这一耳光,打得在场所有人目蹬口呆,魂飞天外!唐皇摸摸脸,烫烫的,刚要动怒,看看对面那张因盛怒而涨红的脸,像嫣嫣的红梅,越看越娇,越看越媚,遂恬下脸,说:“你不愿意侍奉朕,朕也不生气——天下美女多的是!不过,朕要问你:朕是‘胡狗’,你是什么?”石妃说:“你祖上在垅右金城吧?那里的人茹毛饮血,没姓没名,也不知祖先,还不是胡人?你祖上凭着一丝蛮力,立点军功,迁到安西、北庭一带。那里也是沙漠,到处是碛,你们叫沙陁,所以,你们就把自己叫作沙陁,是吧?那里没有文化,只有沙漠……”“你错了!”唐皇说:“首先,沙漠并不完全代表贫穷、愚昧,那里可能埋藏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胡人也有文化,胡人也有英雄。国朝的大英雄李光弼、哥舒翰不就是胡人吗?你们喝的葡萄酒用的夜光杯不是来自胡地吗?还有,你会唱曲吧?国朝的十大雅乐,一多半来自胡人。至于乐器,如胡琴、羌笛、羯鼓、琵琶,都是胡人的创造。你可能去过洛阳,瞻仰过龙门石窟,那里面就融有许多凉州、龟兹、于阗甚至是古印度、古希腊的风格。第二,所有民族,都有崇尚、学习先进文化的天性。在学习中,有些民族被先进的汉文化同化了,或者叫被征服了,与汉人融为一体;有些民族则在撞击、磨和和交融中,发展了本民族的文化,也丰富了汉文化。比如北魏鲜卑族进入中原,就大刀阔斧地摈弃自己的习俗,皈依汉文化。当然,在这种学习中,个人也会因为每个个体的目的不同,水平不同等等,学得有快有慢,有深有浅。我们沙陁人几百年来,与汉人耳鬓厮磨,不敢说学通了汉族文化,至少也是多半个汉人了。你说朕是‘胡人’,朕对中原文化早已融会贯通,诗词、书法无所不能,连你们认为非常高雅的戏剧,朕也特别爱好。第三,说到融合,还有更快的方法,那就是通婚。汉人和胡人杂居,时间长了,肯定会通婚。国朝的高祖、太宗、高宗都是汉族与鲜卑族通婚的结晶……这里,没有谁侍奉谁的说法。人呐,常常凭着自己的小聪明,给自己划出了一条条道道,把自己禁锢起来,殊不知,推倒了这些道道,才是大聪明啊——咳,朕在这个地方,当着这么些人,跟你讨论如此深奥的道理,这叫什么?说得好听些,是无的放失,说得难听些,是不是对牛弹琴?不说了,不说了!这些话不中听!你骂朕是什么?‘胡狗’?狗在我们沙陁人的心目中,是勇敢、忠诚的象征,朕倒十分喜欢……”“你喜欢?”石妃说,“是啊,你喜欢。不过,我知道,你喜欢的并不是狗的勇敢、忠诚,而是它的兽行!”唐皇摇摇头,问:“此话怎讲?”“还用我一个女人给你讲吗?见了女人就掉魂的男人,想占着一群女人的男人,不是野兽是什么?这,恐怕与你高谈阔论的民族融合沾不上边吧?”唐皇暗想:“这个女人还真厉害……”“仗,你打胜了,地盘,百姓,你占了,或许是天经地义,可你,不能随意占有有夫之妇吧?圣人说,朋友之妻不可辱,对手之妻呢?更应该尊重!你,如果不是野兽,那好,把她们都放了!”唐皇真有点张口结舌了,“这家伙,真损,要我把她们都放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转念又想,“她们未必都愿意走——谁不爱荣华富贵?特别是女人,谁不想穿金戴银?”想到这儿,唐皇逐个瞅瞅还跪着的那些女人,她们有的怒目圆睁,有的泪眼婆娑,有的媚态可掬。其中有几个白衣白裙的女人,很惹眼,——不光脸蛋白皙,脸色红润,她们的脖子下,无一例外地探头探脑地溜出一抹红。看到这儿,他的心里稳当了,扭头对石妃说:“好,一言为定。朕把她们都放了,只是——你,得留下来。”石妃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干脆,也没想到他要自己单单留下来,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她的脸青了,红了,又黄了,青了,红了,又黄了。过了一阵,她咬咬嘴唇,斩钉截铁地说:“一言为定!”

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唐皇打心眼里高兴,一种征服的快感涌上心头。但是,唐皇并不容易满足,他崇尚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啊!他走到一个白衣女人面前,唤宫娥扶她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为谁戴孝?”那女人起身,抬头,身子微微振颤,缓缓地答:“妾姓魏,是皇帝,哦,朱友贞的贵妃。”唐皇看她,白皙的脸,眉毛下垂,眼眶含泪,娇柔得真象一朵微风中的带雨梨花,别有一番风韵,不禁爱从心起,便把石妃忘到九霄云外,软语问道:“朕想放你们出宫,你出去吗?”魏贵妃没有答话,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却双手揉搓衣角,脸上泛出红云,唐皇会心地笑了。他抬起头,大声说:“你们谁想出宫,朕不拦你,还发给路费。不想出宫的,暂回本宫,各司其职,待刘夫人到后,再重新安排。”一时间,怒目圆睁的,也心气平和些,泪眼婆娑的,便破涕微笑,媚态可掬的,更是眉飞色舞。唐皇笑咪咪地看着石妃。石妃脸色大变,全身颤抖,指着她们骂道:“你们,你们,真是一群畜生!平日里争风吃醋,也还情有可原,今日,国破家亡,亲人,尸骨未寒,你们竟卖身事敌!可耻呀!可悲呀!你们的灵魂到了阴曹地府,也免不了火烧刀劈,永远不得托生!”骂着骂着,她扯开自己的头发,抓破自己的脸,像一头发疯的雄狮,猛地扑向唐皇。唐皇没想到她会这样,情急间,也记不起自己身上还佩着剑,撒腿就跑。侍卫们也傻了眼,看着一个追,一个跑,竟不知道上去拦截。趁着这个节骨眼,石妃经过一个侍卫身旁,“镗琅琅”,顺势抽出宝剑,杀向唐皇。听到宝剑出鞘的声,唐皇才如梦初醒,他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抽出宝剑,回身迎了上来。侍卫们也抽刀举枪,包围过来。石妃像猎场里被围住的小鹿,自知插翅难逃,口中叫道:“夫君英灵慢走,贱妾追你来了!”便顺过宝剑,朝自己脖子一勒,登时,血花四溅,弄得唐皇、侍卫和那些嫔妃,都挂了红!几个有血性的嫔妃,带着石妃的血,相继碰死在柱子上、墙壁上、龙案上,大部分嫔妃都吓傻了,像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大瞪着眼,大张着口,跪的,坐的,卧的,竟没有一个人哭,也没有一个人逃……

晚上,唐皇召魏氏侍寝,就在她原来的寝宫。那锦帐,依然红红的,那蜡烛,依然红红的。开始,魏氏的脸也有点飞红,动作扭扭捏捏,待解衣宽带肌肤相亲之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把个身子侧过来,面对面偎进唐皇怀里,一任唐皇抚弄。

唐皇摸着她浑圆的双肩,滑腻的后背,软软的腰伎,她像只小猫,贴在主人怀里,微微地颤。待唐皇的手再往下游移,摸到她柔柔的屁股,她倏地一扭身子,他的手滑开了。她心里清楚,这种动作,他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煽旺他心中的欲火。这不,他的手抬起了,抬起了,刚要落下,她突然把身子放平,他的手刚好落在她的阴部,她用双手轻轻地捂住他的手。他的手就像一只鱼儿,在那个有山峰有崖坂有河谷有流水的地方巡游,嬉戏。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捏,一会儿揉,一会儿把中指轻轻地探进去,就像一只老鼠,钻进了别人家的窝,这儿嗅嗅,那儿蹭蹭,搅得魏氏身颤,心颤,不一会儿,两腿间便觉得有些温热的东西溢出来。他觉得手指滑滑的,腻腻的,一股热流立时涌遍全身,呼吸也粗了,重了,一翻身,跨到她身上,她忙叉开两腿,他顺势跪在她的两腿间,把个阳器对准牝门就插了进去,她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随后,夹紧双腿,随着他的动作高一声低一声地呻吟。那呻吟,像翎毛,撩得他全身痒痒,那呻吟,像烈火,烧得他热血沸腾,他发疯似地上下抽动,周围的帐幔忽闪忽闪地飘,她也随着他的抽动畅快地扭动身子,畅快地呻吟。弄得性起,魏氏伸展一双玉臂,搂紧唐皇,一个就床滚,滚到上边,脸贴着脸,腿缠着腿,快速扭动腰伎,那一对绵绵的乳房,特别是软软的下身,把个唐皇摩挲得全身发麻。真个是:说不完千娇百媚,道不尽如胶似漆。一个似五百年罗汉,金枪不倒,一个如八千载淫狐,毫无厌足。这个说:也见过几个男人,哪有你如此壮伟,那个说:淌过了多少洞穴,哪尝过如此滋味!“爷爷耶,你咋不早打大梁!”“奶奶耶,你怎不早通消息!”

十四

第二天,皇上派快马把攻下汴梁的好消息分头告诉太后、太妃和三位夫人,要她们择吉日迁来汴梁,共享荣华。太后接到喜讯,立即过府问道:“老姐姐,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太妃说:“老姐姐,您说呢?”太后说:“那就过几天吧?真要离开晋阳,还有点舍不得呢!”看太后兴高采烈的样子,太妃沉默了好长时间,说:“老姐姐,您搬吧,我就不搬啦。”太后有点吃惊,“不搬?怎么啦?不会享福?妹妹教你。”见太妃还不表态,太后央求道:“好姐姐,咱俩都搬吧?您不去,我挺孤单的。”太妃笑了:“和儿子在一起,多美的天伦之乐,怎么还孤单哪?”“离不开您呀,老姐姐,”太后说,“他有他的事,怎么能老粘在一个老太婆身边?”太妃没说话。太后又说,“您想,自从老爷归天,咱俩哪一天分开过?您一个人留在晋阳,我也不放心呀!”太妃也有些为难,又沉默了半晌,还是说:“我,我就不搬了吧?

咱们都走了,丢下王爷,他孤单,我心里难过……只是,您走了,我也会天天挂牵,寝食不安的!”两人的眼角都湿了。太后掏出锦帕给太妃,太妃没接手帕,却抓住太后的手说:“难得老姐姐一片真情。今生今世有您这样的姐妹,我就是今天死了,也满心高兴!”太后忙捂住她的嘴,“什么死呀活呀的!儿子灭了朱贼,圆了王爷的一桩大心愿,王爷九泉有知,还不知怎么高兴呢!多好的事呀,我们还在这哭!儿子接咱们,是要咱们享福……”“我也知道,儿子是好心!可我们都走了,王爷,他,他也寂寞呀!”太后为难了,她也低下头,沉默了很久,说:“好啦,您老姐姐不去,我也不去!咱们就在晋阳陪王爷!”两人拿定了主意,派梅英、兰英分别去请韩夫人和伊夫人。

韩夫人、伊夫人双双来到太后、太妃面前,拜过之后,太后说:“今天请你们过来,是太妃有话要对你们说。你们都仔细听着!”二人齐声应道:“但听二位婆婆教诲。”太妃说:“哪里哪里!是你婆婆有话,”她扯了一下太后的衣襟,小声说:“咱俩说的好好的,您主内,我管外,怎么又推到我身上来了?”太后说:“这次,她们去了,相隔千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您见多识广,主意多,想的周到,还是您说吧!她们听您的!”韩夫人、伊夫人站起来,说:“二位母亲,你们谁说,我们都爱听!”见二人还在推辞,伊夫人笑着说:“媳妇斗胆,出个主意,不知二老同意不同意?”太后、太妃齐声说:“那好哇,我们听听,什么主意?”

伊夫人说:“你们二老都说说,互为补充嘛。至于谁先谁后嘛——我给你们出个谜,谁先答上谁后说。怎么样?”二人抚掌赞同。伊夫人说:“那,我就出谜啦!二老可听仔细了。”宫内的婆子丫鬟听说伊夫人要出谜语,都凑过来,竖起了耳朵。“一面红,一面绿,上边尖尖下边曲。二八佳人爱孕育,缺牙婆婆爱成熟。猜一种水果。”太妃想了一会儿,就悠然自得起来,太后还在歪着头想,丫鬟婆子们也交头接耳戚戚嚓嚓。太妃笑眯眯地拉过伊夫人,太后急忙阻挡:“媳妇,你可要公平啊,不能告诉她!”太妃说:“我想问问,是不是这个东西……”太后说:“啥东西?你想问,我也想问问呐。”逗得伊夫人掩口而笑。太妃说:“你看你婆婆,鬼精灵!

那,你就先问。”太后说:“你要我问,我还不问了,你问!”“好哇,我问。”太妃问:“‘二人背靠背,大树遮荫。削个枝枝插门外,鬼也伤神,人也伤神。’是不是这个东西?”“哦——是呀,是呀!”伊夫人说,“看来,太后哇,还是得您先说!”

太后说:“凭什么?你们说的云里雾里的,对与不对,还不见得,怎么就该我说?

欺侮老实人,是吗?”太妃嘿嘿一笑,指着伊夫人说:“给您婆婆拆拆,看我是不是欺侮她。”伊夫人朝韩夫人挤挤眼,韩夫人拽过伊夫人手里的佛珠,会意地笑笑,催促她快说。伊夫人说:“刘妈妈说的对。我出的谜底是‘桃’。”众人“噢”了一声,都明白了。太后说:“我还有点糊涂……”伊夫人起身,走到太后面前,拉住她的双手问:“您,怕是拿明白装糊涂吧?桃子孕育的时候,花儿盛开,妙龄女子哪个不爱?桃子熟了以后,软软的,没牙的老婆婆爱呀!”“也对,也对!”太后说,“我就是不知道她说的‘背靠背’呀‘鬼也伤神,人也伤神’呀是啥东西。”韩夫人说:“刘妈妈说的也是‘桃’!‘桃’字,不是一个‘兆’一个‘木’吗,那不是‘二人背靠背,大树遮荫’?鬼怕桃树,谁家里闹鬼,不是削些桃枝,做成人形,插在门旁,祛鬼吗?”“那,‘鬼也伤神,人也伤神’,怎么讲?”太妃说:“家里闹鬼,插上桃人,鬼就不敢进来,那不是‘鬼也伤神’?鬼闹到要插桃人,那家人还不‘伤心劳神’?”太后也“喔”了一声,说:“曲里里拐弯弯,真不知道谁是鬼精灵!我真是个傻瓜,人家把我卖了,我还帮着人家数钱呐!”说的大家“轰”

地一声全笑了。

等大家止住了笑,太妃说:“闹腾了一阵,该您说正事了,老姐姐!”太后听了,示意丫鬟婆子们下去,叫韩夫人坐下,她清清喉咙,说:“皇上打下了汴梁,要我们搬过去,你们都接到圣旨了吧?”韩夫人、伊夫人点点头。太后说:“这可是大好事呀!”韩夫人说:“谁说不是?我们都等了好几年了!”“那,你们就收拾收拾,尽快搬过去。”韩夫人看看伊夫人,说:“我们没有多少东西,搬起来容易。

不知二位婆婆,要不要媳妇帮忙拾掇拾掇?”太后忙说:“不用,不用!我们姐妹不搬了。”韩夫人、伊夫人惊讶地问:“为什么?”曹老夫人说:“陪你父王。”韩、伊二位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想要劝阻,嘴张了几张,又闭住了。她们知道,两位老夫人决定的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旦决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们喃喃地说:“我们,我们要想二老,可咋办呀?”刘老夫人开怀大笑:“那还不简单?

回来看看,不就结了?都三十多岁了,还像个小丫头,离不开娘!”曹老夫人接着说:“我们不搬,你们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皇上刚进大梁,面前摆着许多大事,你们不可添乱!作为他的夫人,你们一定要关心他,体贴他……”刘老夫人插了进来:“你婆婆的意思是:一,不要干政,除非万不得已;二,不要争宠,弄得后宫乱哄哄的……”韩夫人说:“媳妇谨遵婆婆教诲!”伊夫人也说:“阿弥陀佛!这些年跟随婆婆,别说教诲,看也看会了……”“对她们两个,我不担心”,太后的神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跟刚才判若两人,刘老夫人乐呵呵地劝说:“没有啥可担心的……”曹老夫人叹口气,说:“我担心的是,是……她,她……他,亚子,攻占了大梁,会不会也——骄傲?没了张特进,谁还敢犯颜直谏!你们可要多提醒他,不能让他由着性子。”太妃说:“老姐姐,您不用担心,他能变吗?就是变,也像唐玄宗,还不得个二三十年?再说,过些天,您也搬洛阳去,天天在他眼前,还怕他变?”回头又对二位媳妇说,“真是关系社稷的大事,可不能不管吆!当然,管,也不要婆婆妈妈。罗里罗嗦,连小事也管不好。多让你三妹,她就是那个人。记住,家合万事兴!”韩、伊二位夫人心里明白,两位老人最想叮咛的话就是这最后一句,她们,早就记下了,也能做到,只不知那位……她们不想多说,“放心吧,我们记下了,也一定照二老的话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