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二十四史-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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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纵横捭阖吞并六国——秦始皇(3)

三十五年,开辟道理,通过九原,直达云阳,挖山填谷,修建一条笔直的大道连接起来。始皇认为咸阳人口众多,先王的宫廷狭小,听说周文王建都丰,武王建都镐,丰镐之间,是帝王的都城所在。于是就在渭水南岸的上林苑中兴建朝宫。首先建造前殿阿房宫,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殿堂上可以坐一万人,殿堂顶下竖立五丈高的旗帜。周围环绕着架起阁道,从殿下直达南山。在南山的山顶上修建标识,作为门阙。在空中架设道路,从阿房官渡过渭水,与咸阳相连接,以此象征天上阁道越过天河直至营室。阿房宫尚未完工;完工后,想另外选择一个好的名字称呼它。在阿房建造宫殿,所以天下称它阿房宫。隐官刑徒七十多万人,分成几批营造阿房宫,或修建郦山工程。挖运北山的石头,输送蜀地、荆地的木材,都集中到这里。关中共计宫殿三百座,关外四百多座。于是在东海附近朐县境内树立石碑,作为秦国的东门。迁徙三万户居住郦邑,五万户居住云阳,免除十年的徭役。

卢生劝始皇说:“我和其他人寻找灵芝奇药以及仙人,常常遇不上,好像有东西伤害它们。仙方中要求,君主时时隐蔽行迹来躲避恶鬼,只有如此,真人才能来到。君主居住的地方,臣属知道了,就会妨碍神仙。真人没入水中不会被水浸湿,进入火中不感到热,凌云驾雾,与天地一样长寿。现在您治理天下,不能恬静无欲。希望您居住的宫殿不要让人知道,然后长生不死的仙药大概可以找到。”于是始皇说:“我羡慕真人。自称‘真人’,不称‘朕’。”命令咸阳附近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座宫殿,用空中架设的道路和地面上的甬道连接起来,把帷帐、钟鼓、美人安置在里面,各种布置不得移动。所临幸之处,如果有人把地点说出去,罪当处死。始皇临幸梁山宫,从山上看见丞相随从车骑众多,很不以为然。宫中侍从把这件事告诉了丞相,后来丞相减少了随从的车骑。始皇帝非常生气地说:“这是宫内的人泄漏了我的话。”审问后没有人认罪。这时,下令逮捕当时在他身边的人,全部杀掉。从此以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迹在什么地方了。听理国政,群臣受命决断事情,都在咸阳官。

侯生、卢生一起商量说:“始皇为人刚愎暴戾,自以为是,从诸侯中兴起,吞并了天下,万事称心如意,为所欲为,认为自古以来没有人能赶上自己。专门任用治狱的官吏,治狱的官吏受到宠幸。虽然有博士70人,只是充数人员,并不信用。丞相和大臣都是接受已经决断的公事,一切依赖皇帝处理。皇帝喜欢采用刑罚杀戮来确立自己的威严,天下人害怕获罪,只想保持禄位,没有敢竭尽忠诚。皇帝不能听到自己的过失,日益骄横,臣下恐惧而屈服,用欺骗来取得皇帝的欢心。根据秦朝的法律,一人不能兼有两种方伎,方伎不灵验,就处以死刑。然而观察星象云气预测吉凶的人多至300人,全都学问优秀,(但对皇帝)畏忌阿谀,不敢正面指出他的过错。天下之事不论大小均取决于皇帝,皇帝甚至用秤来称量文书,一天有一定的额数,不达到额数不能休息。贪恋权势到了这种地步,不能给他寻找仙药。”于是就逃走了。始皇听说侯生、卢生逃走的消息,就非常气愤地说:“我以前收取天下书籍,不合时用的全部烧毁,招集了很多文学方术之士,想要使国家太平,这些方士打算炼丹得到奇药。现在听说韩众离去后一直不来复命,徐市等人耗费巨万,最后还是没得到仙药,只是每天传来一些为奸谋利之事。我对卢生等人很尊敬,赏赐丰厚,如今诽谤我,来加重我的不仁。在咸阳的一些儒生,我派人查问,有的制造怪诞邪说来惑乱百姓。”于是派御史审问儒生,儒生辗转告发,就能免除自己的罪过。解犯法禁460人。全部在咸阳活埋,使全国都知道这件事,借以警诫后人。更多地调发徒隶去戍守边境。始皇长子扶苏劝告说:“天下初定,远方百姓尚未安辑,儒生都学习和效法孔子,现在您用严厉的刑罚绳冶他们,我担心天下动乱。希望您明察。”始皇很生气,派扶苏到北方的上郡监视蒙恬。

三十六年,荧惑接近心宿。一颗星坠落东郡,到了地面变为石头,百姓中有人在这块石头上刻写说“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听到了,派御史挨个审问,没有人认罪,把在石头附近居住的人全部抓起来处死,就用火烧毁这块石头,始皇闷闷不乐,让博士创作《仙真人诗》,和记述出行巡游天下的情况,传令乐工弹唱。秋天,使者从关东来,夜里经过华阴平舒,有人拿着璧玉拉住使者说:“替我送给滈池君。”并趁机说:“今年祖龙死去。”使者问他什么原因,这个人忽然消失,留下他的璧玉走开了。使者向始皇献上璧玉,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始皇很长时间沉默无语,后来说:“山野的鬼怪只知道一年之内的事情。”退朝后又说:“祖龙是人们的首领。让御府看这块璧玉,竟然是二十八年出行渡江时沉入水中的那块璧玉。于是始皇使人占卜吉凶,卦象是巡游迁徙就会吉利。迁徙到北河、榆中三万家。赐给爵位一级。

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外巡游。左丞相李斯随从,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始皇的小儿子胡亥很羡慕,要求跟着去,始皇答应了他。十一月,走到云梦,朝九疑山方向望祀虞舜。浮江而下,观览籍柯,渡过江渚。途经丹阳,到达钱塘。在浙江岸边,看见波涛汹险,就向西走了一百二十里,从江面狭窄的地方渡了过去。登上会稽山,祭祀大禹,又望祭南海,树立石碑,刻辞颂扬秦朝功德。碑文说:皇帝丰功伟绩,统一了天下,德惠深远。三十七年,巡行全国,周游观览遥远之地。于是登上会稽山。视察风俗习惯,百姓都很恭敬。群臣颂扬皇帝的功德回顾创业的事迹,追溯决策的英明。秦国伟大的皇帝君临天下,开始确定了刑法制度,明白地宣布过去的规章。首次统一了处理政务的法则,审定和区分官吏的职掌,借以建立长久不变的制度。六国诸侯王独断专行,违谬无信,贪婪乖张,傲慢凶猛,拥众称霸。他们暴虐纵恣,倚仗武力,骄狂自大,屡次挑起战争。做间谍的使者暗中互相联系,进行合纵抗秦,行为邪僻放纵。在内伪饰阴谋诡计,对外侵略秦国边境,因而带来灾难,皇帝出于正义,用武力去讨伐他们,平息了暴乱,消灭了乱贼。圣德宏大而深厚,天地四方,蒙受了无限的恩泽。皇帝统一天下,听理万机,远近都政清民静。运筹和治理天地间万物,考察事物的实际情况,分别记载它们的名称。不论是贵人还是贱人,都洞察他们的活动,好事坏事都摆在面前,没有隐瞒的情况。纠正过错,宣扬大义,有了儿子而改嫁他人,就是背弃死去的丈夫,不守贞操。隔离内外,禁止纵欲放荡,男女要洁身诚实。做丈夫的和别人妻子通奸,杀死他也没有罪,这样,男人才能遵守道德规范。做妻子的跑掉另嫁,儿子不准认她作母亲,这样人们都会被廉洁清白的风气所感化,进行大规模地整顿,荡涤不良的风俗习惯,天下百姓接受文明的社会风尚,受到了一种良好的治理。人们都奉规守法,和睦平安,敦厚勤勉,没有不服从国家法令的。百姓德修品洁,人人高兴地遵守统一的规定,欢乐地保持着太平的局面。后世认真地奉行法治,就会无限期地长治久安下去,车船不倾(国家安稳)。随从的大臣颂扬皇帝的功业,请求镌刻这一石碑,使这美好的记载永垂后世。

返回时经过吴县,从江乘渡江。沿着海边北上,到达琅邪。方士徐市等人到海中寻找神药,几年都没有找到,耗费了很多钱财,怕受到谴责,就欺骗始皇说:“蓬莱的神药是可以得到的,然而常常苦于鲨鱼的袭击,所以不能到达蓬莱,希望派一些善长射箭的人和我们一起去,鲨鱼出现就用连弩射死它。”始皇梦中与海神交战,海神像人一样的形状。询问占梦的博士,博士说:“水神是看不到的,(它的到来)是以大鱼和蛟龙为征兆。现在陛下祷告和祭祀周到而又恭谨,却出现了这个凶恶的海神,应当把它铲除,然后善良的神物就能到来。”于是让到海中去的人携带捕获大鱼的用具,而自己使用连弩,等待大鱼出现时射死它。从琅邪往北到达荣成山,没有见到大鱼。到了之罘,看见了大鱼,射死了一条。于是沿海西行。

到了平原津始皇生病。始皇厌恶说死,群臣没有人敢提到死的事情。始皇的病日益加重,于是就写了一封盖有皇帝玺印的诏书送给公子扶苏,说:“回来参加我的丧礼,一起在咸阳埋葬我。”诏书已经加封,放在中车府令赵高办理诏书文件盖印和送发事宜的地方,还没有送给负责传递的使者。七月丙寅,始皇死于沙丘平台。因为始皇死在外面,丞相李斯怕始皇那些儿子以及国内百姓有人造反,就封锁消息,不举丧。把棺材装在辒凉车中,原来亲近的宦官陪乘,所到之地,照旧送上饭食。百官和过去一样上奏国事,宦官从车辒凉中批准他们所奏之事。只有始皇的儿子胡亥、赵高和五六个亲近的宦官知道始皇已经死去。赵高过去曾经教胡亥学习文字和刑狱法律,胡亥对他很亲近。赵高就同公子胡亥、丞相李斯搞阴谋诡计,毁掉了始皇封好送给公子扶苏的诏书,而另外诈称丞相李斯在沙丘接受始皇遗诏,立儿子胡亥为太子。又加写了诏书送给公子扶苏、蒙恬,列举他们的罪状,对他们予以赐死。胡亥等人继续前进,于是从井陉到九原。正赶上暑天,始皇的辒凉车散发出臭味,就命令随从官员每车装载一石鲍鱼,用来混淆始皇尸体的臭味。

胡亥等人从直道回到咸阳以后,宣布了始皇死亡的消息。太子胡亥承帝继位,为二世皇帝。九月,把始皇埋葬在郦山。始皇刚刚即位时,就在郦山开山凿洞,等到统一了全国,把天下各方的七十多万刑徒送到郦山,把隧洞挖到见水的地方,用铜封洞,然后把棺材安放在里面,仿制的宫殿、百官和各种珍奇宝物都徙置其中,藏得满满的。让工匠制造带机关的弩箭,有人掘墓接近墓室时就会自动射向目标。拿水银作成千川百溪和江河大海,使用机械互相灌注流通,墓中上面各种天象齐备,下面有地上景象万千。利用人鱼的脂肪作蜡烛,估计很长时期不会熄灭。二世说:“先帝后宫的姬妾没有儿子的,不适于放出宫去。”(于是)都让她们殉葬,死去的非常多。已经把始皇埋葬了,有人说工匠制造机关,奴隶们都知道,奴隶人数众多就会泄漏出去。葬礼结束以后,已经封藏了墓室的随葬品,又把当中的墓道封闭起来,放下了最外面一段墓道的大门,把工匠奴隶全部关死在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去的。在墓的外面种植草木,好像山一样。

太史公说:秦国的祖先伯翳,曾在唐、虞之际建立功勋,获得了土地,被赐予嬴姓。到了夏、殷之间,势力衰微。及至周朝没落,秦国兴起,在西垂建筑了城邑。从缪公以来,渐渐蚕食诸侯,统一事业最后由始皇完成了。始皇自认为功劳超越五帝,疆域比三王还广阔,耻于和三王五帝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