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庐山会议后,被罢免国防部长的彭总搬到了北京郊外的吴家花园。不久,彭总交了不少农民朋友。几年里,彭总和他们你来我往的,象走亲戚一般。
起先,乡亲们不认识彭总,见他对农事感兴趣,他们干什么也帮着干,只觉得亲切。有天晚上,彭总和一个老头在田坎上抽烟闲聊。那老头问:“老同志,你是农科所的吧?”他说:“不!我在家的时候干过农活,几十年不干了,荒生了,现在想重新干干,来向你们学习的。”
“你贵姓;几十年都在干啥?”
“我姓彭,几十年都在打仗,干军队上的事情。”
“哎呀!”老头惊诧不已,喊道:“你姓彭呀?莫非是彭老总呀!”
“我姓彭不错,可不是老总罗!”
消息传开,附近几家人都涌出来看彭总,都要拉他进屋坐坐。彭总坦然地说:“我现在是个有问题的人,以后在田头向你们学点手艺,希望乡亲们不要嫌弃我。谢谢大家,你们屋里我就不去了。”临别时,彭总告诉他们家住那里,请他们去做客。
过了一些日子,彭总见没有人来他家串门,就再次向一些老头子发出邀请。大概有人告诉彭总,院门口的哨兵不让他们进来。这下可把他的火气引发了:“你们不让我见群众,我就给毛主席写信。我不在这里受憋,我要回家当农民……警卫人员向彭总解释,哨兵不让老乡进来,是出于好意,执行哨兵的职责嘛。并向他保证:以后只要我们认出是这里的老乡,随来随请。这样他才消了气。
以后,这院子里就热闹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来串门。
婆媳不和、两口子打架,也来找彭总断是非。有一次,一个妇女把个生病的孩子也抱来请彭总看。警卫员向她解释彭总不是医生,他坚持说:“让好人摸摸臀,没有坏处。”
中南海放电影的同志经常想到彭总。他们对警卫员说:“只要彭总想看电影,你打个电话来就行。”放电影的时候,彭总自己把小凳子一排排摆好,叫警卫员去请老乡来。开始,警卫员给彭总摆了一张大皮椅在中间,他硬叫搬开。每次看电影,彭总都和乡亲们坐在一样的板凳上,还自己提着水壶给放映员和老乡们倒开水。
中南海管理局的同志也十分关怀彭总。彭总院里原来的自来水有些苦味,他们派人来专门打了一眼很深的机井。水质很好。彭总跑去告诉附近的群众:“你们来我这里担水吧。”从此,担水的群众络绎不绝。但是从大门进来,要绕一段路。彭总见了,说这事还没办彻底,又叫工作人员在墙外装了一个水龙头,把打出的井水引出来。这样,群众用水就十分方便了。
1963年,一连下了几天几夜的暴雨,住地周围成了一片汪洋,院子里水深及腰。彭总头顶雨布,打着赤脚,蹚着深水到附近农家去探望。对一些房屋有倒塌危险的人家说:“到我那里去住吧,我把南屋腾出来了……”吴家花园附近的许多居民,至今都还记得!
农民潘宝荣的小女儿,用一块布包着书本上学。彭总看到了,便问孩子:“你的书包呢?”孩子说:“妈妈说,过了年才给我买。”彭总知道潘家孩子多,生活困难,很想送给孩子一个书包。但孩子很懂事,总是说:“妈妈说,好孩子不要别人的东西。”彭总听了,十分尊敬这位妈妈,也更喜欢这个孩子。后来,接触的日子长了,小姑娘信任他了,更加亲近他了。两人建立了友谊,彭总这才高高兴兴地带着孩子上商店,给她买了书包、钢笔,还给她买了一条鲜艳的头巾。
陈家的孩子来挑水,人比水桶高不了多少,走起来,桶底挨着地。彭总问明了陈家的大人病了,便和孩子相约:你每天按时来,彭伯伯给你挑,可是,说什么孩子也不让。彭总就在孩子挑水的时候,悄悄站在他身后,用两手托着扁担。这样一来,比挑水还吃力。孩子不得已,只好把扁担交给了彭伯伯,从此,彭总多次把水挑进病人家。
彭总自己没有儿女。黄公略同志和左权同志的女儿跟在他身边。他对他们视同己出,关怀爱护,无微不至。在彭总的严格要求和耐心教育下,几个孩子都接下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好作风,学习努力,衣着朴素,很讲礼貌。从小他们就学会料理生活。孩子们夏天游泳后,他都要求用冷水冲洗,但又觉得水温过低,担心着凉,便接上一盆盆冷水晒在太阳下,等着孩子们回来。他是个真正的慈父。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有时工作忙或被什么事绊住了,没来或者来看望他晚了些,彭总就久久在站在门外,忧郁地望着暮色中的汽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