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米很顺利地入职了应食轩,这里比她想象地要大很多。分为六大区域,每个区域装修风格不同,菜品风味也不同。譬如上次跟应曲和见面所在的火锅包间,处于辣味区,夏季为了让客人减少满足口腹之欲后的“火热感”,特意在那里人工培养了一片翠绿清爽的小竹林。
海鲜区十几个包间被透明的玻璃走廊串联在一起,脚下是透明地板,低头便可看见玻璃地板下游来游去的海鱼。飞禽区菜品主要以飞禽为主,走廊里专设鸟架,西米跟人事部经理经过,金刚鹦鹉扑着翅膀大叫:“飞禽区,欢迎光临。”
厨房内几十名厨师正有条不紊地忙碌,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人事经理带西米走到一个老厨师跟前,老头正掂锅炒菜,没工夫搭理他们,目不斜视盯着锅,手摊开,掌心朝上,“刘洋,鸡汤。”
西米顺手取过鸡汤,递到老厨师手中。
老厨师将鸡汤倒入锅内,盖上锅盖蒸煮,等待间隙擦了手,回过身打量西米,“女娃?”
人事经理介绍说:“鬼烟枪,这是西米,中餐料理很有天分,以后劳烦你带带她。”
鬼烟枪带着他们到休息区,取出自己的烟杆吸了一口,舒适地坐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打量西米。
西米读懂他的扫视,抢先一步说:“前辈,我能掂动锅,这个你不用怀疑。”
眼前这个拿烟斗的老厨,应该就是掌勺大厨。鬼烟枪啐了一口烟渣出去,斜睨她一眼:“我知道,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进了这个门,我就能打折你的腿。我们这个厨房,可不是阿猫阿狗能进来的。以后叫我鬼烟枪。”
打……打折腿?西米腿部下意识微动。
人事经理轻咳一声,提醒鬼烟枪:“老板的人,说话注意点。”
鬼烟枪眼睛将烟斗在桌面上叩了叩,眼睛一瞪:“我们这里谁不是老板的人?”他上下打量西米,问她:“小丫头,几岁了?拿了什么比赛的冠军?为什么来这里?”
西米回答:“19岁,《中华至味》的冠军,我想当行政大厨。”
“嗯,不错,19岁的娃,看来很有天赋。年轻人有梦想不是坏事,但进了这里,第一件事是要有自知之明。”鬼烟枪咂摸了几口烟,抬手叫来一名叫刘洋的小厨师,“小刘,过来。”
小刘意会,拍拍西米的肩,脸上挂着微笑:“跟我来。”
西米跟着刘洋抵达水台。
各类动物宰杀、水产品进行打鳞的基础步骤,都是从这里开始。刘洋指着一片水台告诉她:“你就从厨房最基层的地方开始,凭你的能力,三天内离开水台没问题。”
西米当然知道水台是整个厨房最累最辛苦,也是最脏最低级的地方。她曾经在水台的位置呆了三年,刀工也是从这地儿练起来的。
待在水台,手指脚趾常溃烂,还好她有奶奶特制的药膏保护手脚。
西米本以为进厨房就能上手炒菜,却被当成新人发配到水台,这种落差感,太大了。
刘洋看出她的委屈,告诉她:“我知道你,西米,美食道的小西瓜,我们老板的女朋友。但是厨房重地鬼烟枪说了算,鬼烟枪从开店至今做到现在,绝对的一把手,谁的面子也不给,他只看能力。”
西米拎起一条鱼,开始打鳞片。
刘洋拍拍她的肩头,安慰说:“进了这个厨房,什么厨神三川,什么美食冠军,都不过是进应食轩的一块敲门砖,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很牛逼,在这里的厨师,每一个资历都比你牛逼。你别觉得我话多,我是美食道的脑残粉儿,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多说两句,免得你一进来摸不着情况。”
西米点点头,道了声谢谢。她觉得刘洋,有点眼熟……她盯着他的脸,仔细了看,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三年前跟她大师兄一起打入国际美食比赛的天才厨师刘洋,那时候他才18岁,天赋异禀,后来打败了她大师兄,拿到了冠军。
西米盯着他的脸,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三年了吧。”刘洋笑着说“三年了,还没混到总厨位置,悲催啊。”
西米一面刮鱼鳞一面感慨,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西米果然花了三天时间就离开了水台,被鬼烟枪分配到刘洋手下,做刘洋的副手。厨房里两个最年轻的厨师成了搭档,一起负责素食区的饭菜。
鬼烟枪这个人性格很奇怪,嘴上虽然总是怼西米,给西米难堪。但也总是三言两语戳中她的烹饪缺点。厨房里的人都看得出,鬼烟枪很欣赏刘洋和西米。
接下来的日子西米和应曲和都很忙。她每天晚上回家都看不见应曲和的身影,他们只有早餐时能独处一会儿。
最让西米担心的是Ulrica,它离家出走已经快半个月了,应曲和派人去找,至今没有音讯。
这天西米下班后心情不错,坐地铁回家时路过商场,被一条男人领带的广告吸引。她本能地认为比起欧美男模,那条领带更适合应曲和。
应曲和送过一把刀给她,她总要送个什么东西反赠。
尤其……他们是情侣。
应曲和帮她这么多,她应该送他点东西表示感谢。无论是感情还是友谊,都是需要双方共同付出的,不能只一味享受对方的好。
领带很合适。
西米走进S&R门店,一眼看中一条金色领带。这条领带表面并不只是光滑丝绸,有特制的褶皱花纹。她仰着脑袋,看着领带怔怔出神,开始脑补应曲和系上这条领带的样子。
导购过来跟她打招呼:“西小姐您好。”
“嗯?”西米局促地抓紧双肩包背带,“你认识我?”
导购保持微笑,掌尖指向领带,介绍道:“如果您是为应先生挑选领带,这款很合适。我们店的特色是私人订制,会根据客户的体型、以及走路姿势为客人裁剪出合适的领带,应先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我们店有留存他的数据,如您有需要,我们将会在三天内定制出适合应先生的同款领带。”
西米看了眼价格,倒抽了一口凉气。
目前她只拿到年薪5%的入职奖金,这5%的奖金不够买这条领带。
这个价格,的确让她有点……为难。
导购员又道:“西小姐,这条领带的280小块不同花纹的真丝面料是利用手工缝制上去的。这款又是刚出的新品,半年内仅出十条。截至目前已经售出九条,您若再犹豫,可能下一秒就被客户订走了。”
西米咬了咬嘴唇,弱弱地问:“领带背面,能绣一个x的字母么?我可以给加工费。”
“这……”导购犹豫,“您要是不着急,我去问问经理?”
西米点头。
导购邀请她在休息区坐下,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
没一会负责西米的导购出来了,告诉她:“西小姐,领带可以按照您的要求绣字母,但是由于工艺问题,可能得多等几天,这个没关系吗?”
西米摇头说:“嗯,没关系,大概要多等几天?”
导购:“五天,如果您表示没有问题,先付50%的定金。”
“嗯,好。”
西米付好款出来,将标有价格的单据丢进了垃圾桶。
五天后下午西米去店里取领带,到手的领带质地手感果然不错。她看了眼简洁奢华的包装盒,问导购员:“有塑料袋吗?越简单越好的塑料袋。”
“嗯?”导购员不解。
西米握着领带比划:“就是那种……比较简单的,随便拎东西那种。领带我送人,不好用这种高档的盒子。”
导购不懂了,送人难道不应该用高档礼盒吗?她笑了笑,从柜台里拿出S&R的定制包装袋,比起礼盒,包装袋倒是低调很多,但包装袋的设计感还是很奢侈。
西米从商场出来,去地下街的学生礼品店花三块钱买了一个褐色花纹的塑料袋,装学生礼品那种,很随意地将领带裹进塑料袋,塞进了背包里。
她另外定了两张电影票,立在公交站打电话给应曲和,“你今晚有空吗?明天我轮休,今天晚上,想约你……看电影。”
“稍等。”应曲和正开车回家,戴上耳机后问她:“有空,你现在哪儿?”
西米握着电话回头看身后公交站,“嗯,我在市中心公园公交站。”
应曲和:“那好,你去对面咖啡厅等我,最迟十五分钟。”
挂断电话他看了眼车窗外,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道路笼在路灯灯光里,略有几分落寞。
他几乎能联想到,西米此时正孤零零地立在路灯下打电话的情景。如果他今晚恰好没空,便意味着她会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一个人去电影院。
想到此应曲和心里生了几分歉疚。
跟西米在一起这些日子,他居然从没带过她看电影,甚至连……约会这种情侣之间的小事也没做过。
到了咖啡厅,西米坐在靠窗位置,抱着手机玩游戏,棕栗色的蓬松卷毛被灯光晕染成金黄的颜色,他走过去,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发出响声吸引她的注意。
西米抬头看见是他,忙收起手机站起来。
应曲和看了眼周围,说:“先去吃饭,再去电影院。”
西米点头,跟着他的步子朝外走。没走几步,应曲和停住脚步,侧回身对她伸出手。
她楞了一下,看了眼四周,才局促地把手伸过去。
应曲和拉住她的手,紧叩住她的五指,带她下了楼梯。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贴着他胳膊小声说:“好奇怪啊……”
“嗯?”
“手牵手走在大街上,好奇怪啊……”
西米被他牵着,羞涩又兴奋,甚至比他在记者面前宣布她是他的女友,还要甜蜜兴奋。
少女心“怦怦怦”地跳。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应曲和反将她扣得更紧,面不改色道:“情侣上街不牵手,不是更奇怪?”
“……”一句话堵得西米无话可说。
其实她以为,手牵手上街,是年轻情侣才有的专利。
应曲和大她十几岁,成熟稳重,应该早就过了甜蜜恋爱的年龄。他私下主动牵她的手,于她来说已经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没想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居然毫不避讳地牵着她走。
西米嘴唇弧度甜蜜上扬,略微花痴地望着他的下巴。
也许,鳖孙道还是有一颗少男心的?
路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本该清冷的夜晚街道,却忽然有了人潮。应曲和与西米被认了出来,路人纷纷围观拍照,这些拍照的人倒不是冲着西米,而是冲着应曲和。
应曲和牵着西米迅速上了一辆出租车,拐了两条街才算甩掉围观路人。
下车后幽静的西餐厅建筑就在对面,门前几盏欧式路灯,给独栋的复古欧建筑镀了一层柔美的光晕,落地窗上垂下紫藤花,明亮的灯光泄出,照亮两排新鲜的花草。
“吃西餐?”应曲和从车上下来,付了钱,收起钱包转过身问她:“还是中餐?”
西米通过欧式建筑的落地玻璃看里面,有点憧憬道:“西餐吧,作为一个中厨跑去别的店吃中餐,确定不会被当成间谍打出来吗?”
毕竟西餐厅的气氛更适合约会。
红酒香槟配牛排,怎么都比大鱼大肉配烈酒来得文雅。要是应曲和一杯烈酒下肚醉得不省人事,她的电影,她的约会就……泡汤啦!
进去点完餐,西米从背包里取出领带,递给应曲和:“喏,送你的礼物,东西不贵,不许嫌弃。”
塑料袋被她抓得沙沙响,上面幼稚的低龄印花与高档餐厅有点格格不入。
应曲和接过褐色花纹塑料袋,边角处还印着“希光文具”的字样。他还在猜测西米是不是从学校附近的小卖部淘到什么小玩意给他,东西取出后,滑软的布料手感立刻止住了他的想法。
小卖部绝不可能卖这种高档布料。
应曲和展开金色领带,眉头微皱。
西米抢先问他:“怎么样?好看吗?是高仿S&R的新款。我买不起太贵的给你,送条高仿的给你留个纪念。
西米不敢告诉他这条领带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钱,有点怕应曲和斥责她“拜金”。
钱可以以后再挣,她就想力所能及地送他一件礼物。
“仿款?”应曲和指腹摩挲领带,微皱的眉头没有展平。
真当他戴了这么久领带,认不出货色好坏呢?
应曲和没有拆穿她,嘴角一弯笑说:“不错,很喜欢。”
西米捧着脸看着他,一脸的洋洋自得:“对啊,这条领带下面有字母‘x’,是我姓氏的简写。这种仿款……你摆在卧室收藏好了。”
她微顿,又问:“你不会嫌弃吧?”
应曲和抿唇一笑,“不会。”他伸手过来,抓住西米的手:“这些东西我不缺,以后不用再买。”
“我知道你不缺,反正也不贵,买给你也就是让你……摆在卧室看看,可以睹物思人?”西米切掉一小块牛排,小心翼翼塞进嘴里。
“嗯,好。”应曲和将领带收好,搭在沙发扶手上,将自己盘中牛排切成几小块,最精华的部分叉给了西米。
西米微一愣后接受了他的食物,都舍不得吞咽,仔细嚼了几口,直到嚼得细得不能再细,才恋恋不舍吞下去。
晚餐结束后应曲和带她走到马路边等车。昏黄的欧式路灯下,西米单薄的身子笼在灯光里,一边刘海别在耳朵后,露出半张白皙的脸颊。
应曲和伸手裹住她的半张脸,掌根抵着她的下颌,手指正好抵触她的耳尖,轻微摩挲。
西米半张脸被他的手裹住,男人的手指不安分地轻摩她的耳尖,痒酥酥的感觉几乎让她无力招架。
应曲和收回手,解开自己的领带递给她,“帮我拿着。”又从简陋的塑料袋里取出西米送的“山寨”领带,小心翼翼展开的瞬间,丝滑的布料几乎散出一片细碎金光。
应曲和将领带绕过脖子,打领结时顿住,问西米:“会系领带吗?”
她眼睛迷惘一眨,摇头:“不会。”
“我教你。”应曲和抓住她一双手,带至喉口下部位。
西米窘促地捏住领带,望了眼街道四周,“不好吧?马路边系领带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另类了?况且你不嫌弃这领带是山寨货吗?”
应曲和唇角荡开笑容,连眼角都带着令人心动的笑意,“女朋友送的东西,千金难买,比起有价的东西,这条领带无价。”
他给西米示范了一遍打领带,又解开,“看懂了吗?”
西米点头开始笨手笨脚的尝试,按照厨师领巾的打法,自己研发了一个伪领结,看着似乎好像还像那么回事儿,可不能细看。
西米自己都嫌弃了,“真丑啊……解开重新来!”
她打算动手解,应曲和却压住她的手道:“不用,好看,就这样。”
西米抽回手,取下双肩背包,将应曲和的旧领带塞进去,微扬下巴一脸狐疑问他:“打着这样的领结去电影院,不会被路人嫌弃吗?”
应曲和眼神里带着丝丝温润,对她说话也温吞吞地,“嫌弃?那他们也没有你送的领带。”
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但电影院售票厅的队伍却依然排得老长。
排队取票间隙,应曲和又被围观了。西米跑去买了一桶爆米花,让应曲和抱着挡住半张脸,进了检票口才好一点。
不过估计明天微博头条,会是美食道带她逛街看电影的新闻。
电影是一部校园青春片,最近几乎没有电影上映,只有这一部青春片评价稍高,为了值回票价西米才咬牙买了。
电影开始前应曲和不断摆弄手机,西米本以为整场电影应曲和会在玩手机中度过,电影一开始,他却自觉地将手机屏幕摁灭,专心开始看电影。
电影里的男女主主人公从初中认识,典型的冤家,初吻在枝叶繁茂的树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一双主人公身上,满荧幕都是绿植清新的颜色和迎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配上背景音乐,真的好甜。
甜地西米想亲应曲和……QAQ
西米本就有一颗砰砰乱跳的少女心,被音乐一轰炸,少女心彻底泛滥成灾,不断往嘴里塞爆米花,想压制膨胀的少女心。
电影里的吻戏长达三分钟,男女主各种角度的吻,连音乐都冒着粉红泡泡:
“是你让我看见干枯沙漠开除花一朵,
是你让我想要每天为你写一首情歌,
用最浪漫的副歌,你也轻轻地附和,
眼神坚定着我们的选择,
是你让我的世界从那刻变成粉红色,
是你让我的生活从此都只要你配合,
……”
甜得西米差点原地爆炸。
应曲和手伸过来,将她沾满爆米花油腻的手紧紧攥在手心,视线却依然在大屏幕上。西米想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擦一擦,油腻腻地他攥着就不觉得难受么?
西米小声说想擦手。
应曲和抽出湿纸巾仔细给她擦,不给她任何机会将手抽回。
看完电影出来,西米还沉浸在电影里的浪漫中,应曲和依然牵着她的手没松开,她甜蜜地大幅度甩甩,然后说:“鳖孙道,你觉得电影怎么样?你会不会觉得很疲乏,很困?”
应曲和看了眼马路对面,松开她的手说:“你等我一下。”
西米点头,在原地等他。看着应曲和穿过马路,在街对面拦下卖棉花糖的大婶,取走了最后一串粉色棉花糖。
应曲和握着棉花糖转身已经是红灯,西米就站在斑马线对面,双手抓着双肩包带,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马路对面的应曲和,穿了一件白衬衣,一手挽着西装外套,一手举着粉色棉花糖,灯光晕染下男人清冷的白衬衣被晕染成泛黄的颜色。
他逆着光,举着棉花糖,像从漫画里走出的黑骑士。
红灯停,绿灯行。
应曲和信步走来,西米看得有点痴,直到应曲和来到她跟前,将棉花糖递给她,才彻底从有点梦幻的遐想里走出来。
西米接过他手里的棉花糖,啃了一口,连心都甜得黏糊成了一团。
回到家西米的棉花糖还剩了一大半,推门进去后没听见狗吠,心头都空了一块,她跟在应曲和身后边走边道:“鳖孙道,Ulrica找到了吗?”
“没有。”穿过院子,走到玄关入口,应曲和侧身让她先进。
西米把手里的棉花糖递给他,空出一双手脱鞋,“寻狗启示是不是太不显眼了?要不要发个微博,让应笙南恬简跟着转发一下。”
应曲和道:“不用了,这样反而容易给Ulrica带来危险。”
西米从应曲和手里重新抓回棉花糖,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舔了一口棉花糖感慨说:“如果遇到狗贩子……”
脑补Ulrica被炖成一锅狗肉,西米就一阵恶寒。
应曲和换好拖鞋走进来,挨着她坐下,看着她的脸道:“如果真落狗贩子手里,倒更好找,就怕它故意躲着人。”
成精了成精了……居然还躲人?
西米被他看得脸发烫,继续用舌头卷了一口棉花糖问他:“你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沾了棉花糖?”
应曲和没有说话,双手抓住她的肩,俯身下去,轻轻地抿住棉花糖。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额头与西米的额头产生了碰撞。
西米抬起眼皮儿看他。
鳖孙道好无耻……居然和她抢棉花糖吃!
不过有人抢食倒蛮有乐趣的,西米开始迅速拿舌头卷棉花糖,应曲和用余光淡淡瞥她,不紧不慢往前抿。
直到两人额头顶着额头,西米蹙着小眉头看着剩余的那一团棉花糖,发誓务必要吃到最后一口!
她卷到了最后一口棉花糖,也卷到了某人微润的嘴唇……
西米窘促地往后退,后脑勺却被应曲和迅速摁住。
这一次他紧紧掐住她的下颌,没有给西米任何磕齿的机会。
一个吻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结束,西米望着应曲和湿漉的眼神,不可抑制地捧住他的脸,主动小亲了一口。
然后就低头看见应曲和下面,鼓了一块。
应曲和捕捉到她的眼神,轻声道:“正常的生理反应。”
西米捂住脸。
妈妈呀,鳖孙道到底是怎么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话的。
回房后西米发现沐浴露没有了,去敲应曲和的门,问他:“鳖孙道,你房间浴室还有沐浴露吗?”
“有。”门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进来取。”
进去?取!西米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推开门。
先探进一只脑袋,里面的灯光明晃晃地,装修不似她房间的温馨,摆设家具只有黑白两色,色调偏冷。
西米走进去,应曲和在浴室里。
她四顾打量,他的房间还有一间近三十平方的衣帽间,门开着,西米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眼。
一整面墙上挂满了衣服,百分之八十是西装套装。一面墙摆满了皮鞋,比起玄关鞋柜,那个简直九牛一毛。
尽头一面窄小的墙柜里,从上到下几十个隔间,每一隔摆满卷成花样的领带。
西米忽然有点后悔买领带给他了。
他何止是不缺领带,分明就是卖领带的啊!
她现在是真的开始怀疑应曲和瞒着所有人悄悄做起了微商。QAQ
西米双腿不受控制走进去,抚摸上那一件件的精致西装,咂舌感慨,转身时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一只摆在里面的铁盒,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蹲身去捡一只只小包装。
我的天……杜蕾斯什么鬼……
浴室的门“咔嚓”一声打开,应曲和裸着上身,下身裹着浴巾,走到衣帽间门口叫她:“你可以在我这里洗,我去——”书房。
后面两个字没说出口,就看见蹲在那里的西米抓着一把杜蕾斯转过身,用特别震惊的眼神看他。
那个眼神。
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看禽兽的眼神。
西米抓着一把杜蕾斯望着赤着上身的应曲和,他那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禽兽……原来恬简说得没错,应曲和真禽兽,表里不一的禽兽!
西米别过头,红晕烧到了脖颈,转过身迅速将铁盒塞进柜子里,捂着脸低着头准备出去,而应曲和这堵散发着荷尔蒙的人肉墙就站在门口,堵住了她的唯一出路。
应曲和伸手过来,抓住她的肩,“那些东西,其实是——”
西米条件反射打掉他的手,低头慌乱道:“你能出去吗?我……我是真的没准备好。太快了,我……我没有心理准备。”
说完这句话西米觉得自己已经用干了洪荒之力,手心被汗湿一片,
“嗯?”应曲和紧蹙的眉头舒坦展开,眼角压了一丝笑意,“好,我出去,待会儿再进来。”
“啊?”
应曲和从衣柜里取出睡衣,转身去了书房。西米盯着门,愣了好一会才捧着滚烫的脸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
这是鳖孙道的房间啊!!所以他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在准备?
等会儿再进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米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一辈子没这么窘迫过。她贴着门靠了几分钟,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头看走廊,确定应曲和不在外面,才蹑手蹑脚往房间方向走。
走到卧室门口,手刚触上门把手,就被从书房出来的应曲和叫住,“这么快洗好了?”
西米扶额,纠结地咬了咬唇角,深吸一口气转换成正常表情,转过身看应曲和,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神:“我回房间洗。”
“嗯?不拿沐浴露?”
西米卷了卷手指,空荡荡的手让她很尴尬。
明明该尴尬的人是应曲和,为什么角色转换成了她?
西米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应曲和对她招手:“你跟我进来,给你看样东西。”
西米想高傲的拒绝,然而双腿还是不受控制地跟他走进了书房。
第一次进应曲和书房,西米被震惊。
书房的面积是她卧室的两倍大,三面墙都有直抵天花板的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进门右手边一面墙清一色外语书籍,至少三种以上语言。
所以鳖孙道到底会几种语言?
应曲和走到书桌前,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来回滑动,点击确定,抬眼看她:“过来。”
西米凑过去看电脑屏幕,是一张餐厅划分的平面图。
应曲和将椅子推给她,示意她坐下。
她坐下,握着鼠标开始拉动建筑平面效果图。建筑平面面积不大,但区域划分明确,作为餐厅,该有的都有。
餐厅区域划分明显不是纯中式餐厅。
她回过头问:“你打算中西结合?”
应曲和一手撑在桌面上,另手绕过西米的肩背,握住鼠标,打开餐厅正面的立体效果图。
他压下身将西米整个人裹在怀下,西米窘促地弯腰低下头,几乎趴在桌面上,这种暧昧的姿势,几乎阻挡了空气流通,让她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应曲和解释说:“应氏集团针对现在的市场,打算新开发一家中西结合的餐厅,将中式菜品与西式菜品两厢结合。”
西米疑惑:“为什么不开发纯西式餐厅?”
“难道你以为集团下会没有西式餐厅?”应曲和低头看着她的侧颜,呼吸喷溅在她额角,棕栗色的卷发丝儿跟着一飘。
西米揉了揉额角,将别在耳后的头发不动声色拨弄下来,挡住红透的半张脸颊,“嗯……看效果图,还不错。”
应曲和道:“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西米仔细看了一下图,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这装修太过中式,不够浪漫,气氛不够。如果能偏欧式化一点……”
西米想起了卡梅尔,问应曲和:“你去过卡梅尔吗?如果要做中西结合的餐厅,我建议在餐厅外的装修风格上设计成欧式,可以适当加入中式元素。”
应曲和点头:“好,你的意见我会反馈给设计师。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西米点头,离开电脑桌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对着手指看着他。
应曲和:“还有事?”
西米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拍拍身旁空位,示意应曲和也过来坐。
应曲和微一笑,在她身边坐下。
两个人排排坐,沉下来的气氛有点微妙。西米继续低头对手指,沉默半晌道:“鳖孙道,我觉得,我们关系发展是不是过于迅速了?你老实说,那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什么东西?”应曲和一本正经反问她。
西米:“就是杜蕾斯啊……”
应曲和挑眉问她:“那东西比你早搬进来。”
西米震惊。
原来他早有准备,也就是说在他搬进来之前,他跟其它女人也有往来?
天啦。
恬简是骗子,说好的老处男。
西米深吸一口气。
好吧,都是成年人,他都这岁数了,又这么优秀,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很正常啊。
嘤嘤嘤……话虽如此,可是心里有点难过啊。
西米正黯然伤神,应曲和又道:“你搬进来之前大哥和恬简曾经在我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恬简很喜欢我卧室的衣帽间,他们曾经占用了我的卧房,东西是他们留下的。”
“……”
原来真正禽兽的人不是应曲和。应笙南才是!
西米默默地开始心疼恬简了。
应曲和伸手过来摸她的后脑勺:“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等我们到了那一步,东西是用得着的。以前留着它,是对我未来女友负责。现在留着它,是对你负责。”
“……”西米捧住脸,脸烫得能煎鸡蛋。
她不知道为什么应曲和说这些话总能这么自然,难道他就不觉得害臊吗?
西米忽然很好奇一个问题,侧过头问他:“你看过小****吗?”
呼……西米想掐死自己。
她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这个问题他就真的不好回答了,他反问:“你看过?”
啊啊啊啊……
西米要炸了。
鳖孙道你能再无耻一点吗?
应曲和勾唇一笑,在她手背上拍拍:“好了,去休息,两个成年人再这样排排坐下去,可能我会控制不住,做想做的事。”
西米迅速拍开他的手,朝后一缩。
他这是在带污她的思想!
三天后Ulrica狼狈地带着小乖回家了。Ulrica瘦得不成样子,没有人知道这半个月,一狼一狗在路上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Ulrica到底是怎么将小乖从林业局带回来的。西米觉得很神奇,感慨这两只的革命感情可真是惊天动地。
西米在微信群说了一下Ulrica带小狼回来的经过,把一群潜水的人纷纷炸了出来。
季东霖:“Ulrica够牛啊,失踪这么久,居然就是为了把小狼带回来?所以小乖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虐恋情深啊。”
南晴:“为什么不是父子情深?不过这种情况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看来小乖不想走,Ulrica也不舍得让小乖离开。”
老秦:“但狼生性凶残,为了长远考虑,还是送走好。”
光头老板:“我赞同老秦,养狼太危险了,趁着它现在还小,送远一点。”
西米看着群里的建议,哀叹声连连。手一摸上脑袋,哀叹声又一阵。
老秦给大家发了一个红包,一共两百,群里总共七个人,季东霖、老太太、小明、西米,还有后续被季东霖拉进来的南晴和光头老板。
季东霖运气王,抢到红包92块。小明抢了26块。南晴枪到54块,光头老板18块,老太太抢了9.8。
而西米只枪到……0.2。
西米窝在被子里锤床,这运气能不能好了!!!
最让西米无语的是季东霖居然将红包截图发到朋友圈,嘚瑟:“运气很好哦。”
小明评论:“心疼0.2。”
光头老板评论:“心疼0.2。”
南晴评论:“心疼0.2。”
老秦:“很心疼。”
西米:“你们懂什么!我抢红包没运气,我这是积攒了一辈子好运气遇见应曲和好嘛!你们这群单身狗,不懂!”
小明:“……QAQ……小学生不懂这种套路。”
季东霖:“……单身狗被暴击。”
南晴:“呃……”
老太太:“老年人被暴击。”
老秦:“……不懂年轻人的思维。”
就在西米洋洋自得的时候,应曲和惊现在季东霖评论下。
应曲和:“乖,去看红包。”
应曲和居然加了季东霖微信?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交换微信的?西米迅速返回,去微信查看红包,一戳开,赫然一个200块红包赫然入目。
啊——拿到两百红包的西米将截图发到微信朋友圈:“我这辈子所有抢红包的运气,都是为了遇到一个好男人给我发大红包!(害羞/表情)”
季东霖评论发来一个鄙视表情。
小明、南晴、老太纷纷跟风,在评论下发了一个拇指朝下的“鄙视”表情。
西米最近感情顺利,事业似乎也迎来了上升期。西米和刘洋被鬼烟枪叫去单独谈话。
鬼烟枪咂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浑浊的白雾,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问:“现在有一个进国宴的机会,你们愿不愿意去?”
国宴?西米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
刘洋眼睛里也冒精光,国宴啊,他跟西米一样,做过很多宴,但唯独没有做过国宴。
鬼烟枪道:“我师弟李国梁接到国宴邀请,担任三月后国宴的后厨负责人,他负责挑选厨师,让我从应食轩推荐两个出来。”
刘洋激动地抓住鬼烟枪的胳膊:“所以你就选了我们!鬼烟枪,我今儿觉得你特别可爱!”
“别贫。”鬼烟枪看向西米道:“不过这一次我师弟对国宴厨师的要求相当严格,首先要训练你们三个月,其次,女厨和男厨一样,剃光头上岗。丫头,你要考虑清楚。”
闻言刘洋可怜巴巴摸了摸乌黑的头发,“头发这么短,还剃啊?简直变态啊!”
鬼烟枪:“还有,这一次最终进入国宴的厨师,要求学会最基础的法语交流。两个月后进行考核,如果你们不能通过考核,同样会被淘汰。”
“法语?”刘洋咧嘴一笑,“我没问题啊。”
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西米,“我说,你该不会舍不得你这头发吧?”
西米心疼地抓了一把卷曲的头发,“能不剃吗?”
“可以啊,不用去国宴就是了。”鬼烟枪咂了一口烟,“应食轩这么多厨子,排队等着呢,你不去总有人巴着想去。”
西米努嘴:“那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鬼烟枪就知道她会纠结,别说女孩子剃光头,就是让他剃光头,那也是极心疼的。老了都有臭美的心,何况一个小姑娘。
西米不知道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回家的,国宴和头发,她只能选择其中一样。
明明潜意识里觉得国宴最重要,却也狠不下心去剪头发。
应曲和总喜欢揉她的头发,如果她没了头发,应曲和会不会很嫌弃她?然后……分手?
卧室窗户开着,初冬的风吹进来,冰冷刺肤。
西米对着梳妆镜,最终还是咬牙,拿起剪刀一点点剪掉头发,直到头发只剩寸许,再用刮眉刀,慢慢地刮干净。
一颗头光溜溜的。
西米愣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最终还是受不住刺激,捂着脸“啊”一声叫出来。眼泪抑制不住往眼眶外滚。
她留长发的欲望顿时就被现实掐灭,一颗心如被烧红的猪油泼溅,滚烫地疼。
应曲和安顿好一狼一狗,从后院回来听见楼上传来西米的尖叫声,上楼敲她的房门,里面却无人应答。他皱着眉继续敲:“西米?出了什么事?开门。”
西米转过身背对镜子,揉着红彤彤的鼻子,声音沙哑而瓮,“我没事。”
隔着一道门,应曲和光听她声音就能脑补出她哭得样子。
鼻涕眼泪,眼睛红肿,甚至连鼻尖都是红的。
应曲和继续敲门:“开门。”
西米捧着自己的光头往被窝里钻,这种时候她哪里敢开门?
根本没脸开。
应曲和开始撞门。
听着外面“砰砰”地撞门声,西米心如锤鼓,狂跳不安。她又迅速钻出被窝,躲进衣柜里。
应曲和踹门进来,发现房间空荡荡,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衣柜门上。
他唰一声拉开衣柜门,光头西米顿时暴露,仿佛一只突然曝光在阳光下的丑陋老鼠。
应曲和看见她光秃秃的脑袋也是一愣。
西米咬紧嘴唇抱着脑地埋下头。
“你想骂我就骂吧,我就是这么神经病,头发不想要了。”
应曲和消化了好半晌,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安慰,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只道:“要不要头发是你的自由,我骂你做什么?”
西米窝在他怀里,紧张地四肢颤抖。
嘴皮被咬破,渗出一丝腥甜,“鳖孙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会和我分手吗?毕竟,有一个光头女朋友,是件很丢人的事。”
应曲和手摸上她的后脑勺,指尖卷了卷,虽然有点遗憾,但仍道:“我相信你这么做有你的理由,没有人比你更在乎自己的头发。因为头发而放弃这段感情,这种蠢事我干不出来。”
西米眨了眨疑惑的眼睛:“真的?”
应曲和:“如果你真的介意自己的光头,我可以和你剪一个情侣头,如何?”
情……侣头?
西米已经做好了被应曲和嫌弃的准备,然而他的反应没有她想象中的强烈。
剃了光头的西米有点另类可爱。没了一丝头发,西米的脑袋显得更小,仿佛整个人都一下变得敞亮,精致小巧的五官全部露出来。
应曲和轻车熟路将她从衣柜抱上床,坐在床沿边,认真看着她一双眼睛问:“现在说理由。”
“国宴。”西米呼出一口气,不敢直视他。仿佛躲过他的视线,他就看不见自己的光头似的。
应曲和了然。
国宴卫生要求严格,唯恐发丝掉落餐具中,一般都会要求光头上岗。
“参加国宴一直是我的梦想,头发剪了可以再长,男朋友没了可以再找……”西米小心翼翼抬起眼皮儿看他,其实她真的做好了剪头发丢男朋友的准备。
“西小姐!”
应曲和有点想把她翻过去,抽她屁股!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肤浅!?”
西米缩了缩脖子一努嘴,“谁让你是男人?是男人就都不能免俗,何况你那么喜欢揉我的卷毛。”
应曲和神色严肃:“西米小姐,你对你的头发未免过于自信了?你的头发颜值没有高到那种绝世仅有的程度。让你失望的是,你的男友没有恋发癖,恋人癖倒是挺严重。”
西米拉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遮住光秃秃地头顶。
“从此以后你的女朋友就是尼姑了,再也不敢跟你一起上街了。”
应曲和温温一笑,问她:“下周有空吗?和大哥恬简一起吃饭。”
西米望着他眨眨眼,微一顿道:“我这样去见恬简他们,会被……嫌弃吗?”
“不会。”应曲和用手裹住她一面脸颊,用指尖轻摩她的耳垂,“他们是家人,就算你长不出头发,他们也不会嫌弃你。”
家人?西米想起了西老头,大师兄。